几日后,距离最近的,驻扎于汉阳的麴义部首先赶到,二千先登营皆至;随后,前往张允处联络的关贤也带回好消息:张允收了钱后,极好讲话,且这等事情,对他百益无害,自然满口答应,更是答应出借楼船十二艘,艘艘皆是能装五六百兵马的大船。
一日后,驻于石林的高顺部已赶到,此时,已是建安五年八月初九,离尹渊所说洞庭贼寇汇集之日,只差五日。
三日后,最远的沙羡兵马也到了,魏延本是带着三千江夏降兵,得了关平招兵的命令后,便在沙羡附近征召新兵千余,据他的话讲,响应不多,极是困难,且尽是一些歪瓜裂枣;他也不知,黄祖在沙羡练兵几年,且荆州富庶,人不思战,能在短时间内召兵千余,已是非常不错的成绩。
听到关平征召后,因为料定东面无战事——即便有,关平也派了高览在黄州,张颌在武昌,必能抵挡,因此,他便将手下四千余,将近五千兵马,系数拉了出来。
如今,不大不小的镰刀湾水寨内,便有了陷阵营千人,先登营二千余人,魏延部四千余人,关平近卫亲兵千余人,甘宁所练水兵千余,共计九千余人,这便使得水寨内稍显拥挤。
地方本就小,加之这军队中,既有荆州本地士兵,也有随关平南下的北方士卒;一方认为自己资历老、功劳多,一方认为这是自己家,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所以,要说没摩擦,那是假话。
对于外来政权如何消除本地人的排斥、从而建立起相对缓和的统治,这个问题,关平自然有所考虑,别小看这一问题,后来的蜀汉亡国,与荆、益集团不合是有直接联系的;而相反,孙氏政权能够安安稳稳占据江东那么久,说来,在处理这问题上很是值得关平借鉴,那便是重用本地大族。
关平便也有样学样,扶植费氏,重用费祎,就是举措之一。
而这次聚集军队,一心扑在如何制胜上的关平,却把这档子事忘了,而尹渊又去无间道了,没个人提醒,直到魏延跟麴义相互瞪眼跑到关平这里来评理时,关平才发觉自己疏漏了。
‘主公,你给评评理!’魏延气呼呼的走进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麴义,道:‘麴将军的军队久随主公,立功颇多,您将好地方分给他们,而将低洼湿地分给我,属下虽有意见,但大战将至,属下绝不会用这些琐碎事情来分主公心;但现在,北军都骑在我们南军头上了,欺我南军无人耶!’
关平眉头一皱,瞪向麴义,道:‘怎么回事!’
‘主公。’魏延又抢着答道:‘北军以营地太小,无法跑马为由,将属下一部硬生生给赶出了营地。’
‘真是如此?’关平一惊,这问题处理不好,那就是兵变啊。
麴义冷哼一声,恼怒的点点头,旋即又解释道:‘但是文长亦言重了,我部下,亦只不过因为大战将及,抓紧时间训练而已,本是好言相说,奈何南军态度恶劣,所以才……’
‘好了!真是会给我惹事!’关平怒视二人,往外走,道:‘带我去看看,明日便要开战了,还出这档子事,若是有变故,看你二人如何担当!’
三人至营地,正见了南北二军列阵相持,虽未至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也紧张的很。
‘北军,回自己营地,方才南军的那块地方,让给北军,作为练习之用!’关平沉声喝道。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轰湖面,千层涟漪骤起;北军人人得意,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示威性的瞟向南军。而南军,各各都是面有怒色,那些个脾气暴躁的汉子,手已经扶上了刀柄。
‘主公,我魏延,不服!’
关平并不去理他,这说说道:‘南军士兵辛苦,让你们住低洼湿地,我关平,心中有愧。’
说着,关平朝关贤大声道:‘将你部营地空出来,让给南军兄弟!’
这次,不管是南北二军,还是关贤部,都是齐齐一怔,谁都明白,关贤所领的近卫亲军的驻地,便是关平自己的宿营之地,占地广,且位置是最好的。
‘主公,这……’关贤极是不解。
‘快去,你那千把人,还想占多大地方!’关平瞪眼喝道。
‘是。’关贤即便有万般委屈,也不敢发作,垂头丧气自去了。
这倒令魏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讪讪的摸了摸头,道:‘主…主公,这……’
‘文长,什么都不要说了,大局为重,快领你部去吧,好好休息,明日多杀水贼即可。’
魏延还想再推辞,关平一声暴喝:‘快去!’
其才带着同样有些不好意思的部下,往关贤驻地去了;此事,便也暂时告一段落。
傍晚时,又从湖面划来一叶小舟,那人道自己本是李氏水贼中一头目,因私藏战利品,李昌欲杀之,为尹渊所救,其感念尹渊军师的恩德,便弃暗投明,前来替尹渊报信,四十多岁一人,看着挺凶悍,也挺沉稳。
‘军师着小的带话与主公,道是:一切正常,洞庭十三伙贼寇约定:申时于壶渚聚集,李昌欲酉时动手,主公可于明日巳时动身,由小的带路,戌时可到壶渚,然后即可动手。’
‘如若大军攻渚屿,我之军师,可有脱身之计?’关平急切问道。
那人忙道:‘小的来时,军师就曾言:主公必定问起我之安危,可答:水贼一部已被属下策反,请主公大军见头缠红巾者,便避而不杀,属下自在这红巾军之中,自保不难,请主公不要担心。’
关平松了口气,摇头一笑,顾左右道:‘尹渊那三尺舌头,直可抵万千大军啊。’
众人亦是符合,就是连那向来对尹渊不善的麴义,也是面露敬佩之色。
‘关贤,你再去张允水师一躺,约定好会合地点。’
‘喏。’
‘吩咐众军,今夜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便上船操练,巳时起航,往壶渚。’
‘喏!’众将轰然应答。
——
一夜无事。
而早上时,关平早已吩咐伙夫营连夜杀了几十头肥猪,让众兵吃饱喝足,又在身上揣了几张大饼,做足厮杀到夜晚的准备。
关贤也已赶回来,并说张允已点起全部兵马,往镰刀湾驶来,其拍胸脯保证:水上之事,由他全包。
关平稍微放心,这船上装载的都是关平倚仗为根本的精锐;尽管尹渊变节的可能性极小,但也存在那种可能,且若是水贼中藏有高人,识破了尹渊之谋,来了个将计就计怎么办。
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自从那次因为关平的自大,所设计谋被曹仁看破,差点使得自己跟三叔张飞殒命之后,关平更是明白了这点。
经过一早上的装载,九千兵马已经系数上了船,精锐都在从张允借的那十二艘楼船上,其余兵马,则是挤在甘宁水师先前的戈船并商船改造后的小型楼船上。
关平立于最大的一艘楼船上,江上风大,吹的他战袍猎猎作响,关平心有感慨,默默叹了口气。
没有张允的保驾护航,关平可不敢将这几大船旱鸭子拉到江面去冒险。
众军正等待时,关平忽的瞥见陷阵、先登二营中,一些北方旱地的大老爷们,有些站立不稳,更有甚者,面色微微发白。
这还是刚上船,且还未起航,若是航行了几百里之后,这些人不得晕的昏头转向。
‘唉。’关平叹了口气,这些问题早先也想到了,可没料到,竟有如此严重,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主公,快看,张允的船队来了。’旁边的关贤指着不远处湖面朝这驶来的庞大舰队,其中最大的一艘楼船,更有四层之高,船头挂有兽首冲撞,体积庞大,威风异常,就如一座水上碉堡,上头一面‘张’字旗,显赫无比。
这才是真正的荆州水师啊。关平感叹,甘宁则早已浮想联翩。
‘众军,扬帆,起锚!’关平拔剑大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