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的前军一路行如疾风,径直抵达江夏城东千步处,他虽奋勇,但还不至于做出不经查探就直接纵军入城的低级举动;太史慈轻敌冒进,以至壮年殒命的事,可一直被主公跟周都督挂在口边。
吕蒙当即派出轻骑一部百人,至江夏城下查探情况。
见城门大开,护城河也早已被填满,周遭鹿角,陷马坑等障碍也排除殆尽,城楼上更无兵马站岗。
百人队长大喜,当即回马将这消息告知吕蒙,后者常常的吐了口气,神色高亢,催军前行。
待吕蒙大军抵达江夏城头下,周瑜率领后部,却并未如尹渊预料一般,进入为之设定的伏击圈。
为了防止敌军设伏,周瑜止住主力,并将斥候并一些轻骑都朝两边散了去。
正在城楼上眺望的尹渊心里当即咯噔一下,事情,有些偏离预定轨道了。
江夏城边,本就是物产丰饶之地,多平原而少山丘,且因为往来商旅极多,交通便利,开发程度高,隐蔽之地少,本就不适合用作伏击之地;选在这,也是无奈之举。
见周瑜让吕蒙率军上前,自己却引主力于后。尹渊不由翻动他那肥厚的嘴唇,一掌拍在城垛上,骂道:“好个投石问路的周公瑾,有手段!”
“军师,是否点燃烽火?”旁边的一个小校,带着几十人,皆持火把,问道。
在其身后,是二座巨大的、临时建造的烽火台,这是尹渊之谋,用作统一城内张颌高览宋宪、城外东北高顺、城外东南麴义三路兵马出击时间之用。
“暂时不点,且看那周公瑾如何动作。”尹渊眼中带着担忧,道。
“可是,江东军前部已经快了城下,再有耽误,便要进城了;那时,我军骑兵之优势,便大打折扣;且让其发现城内伏有大军,而城外高、麴二将军,又并未出击,那在敌营中的主公,便危险了!”那个小校大急,也不顾着上下尊卑了,吼叫着出口。
在他们心中,关平便是他们的战神,不说他先前诛袁绍兄弟的攻击,单就这抛却自身安危,孤身入敌营,为己军创造出战机这一项,天下居上位者,能有几人做到?
尹渊一愣,不由高看那小校几眼,想来是个可造之材,正待问其姓名,忽的就觉城楼一阵颤动,急返身望城外,见江东军前部离城墙已经越来越近,前部兵马,正以标准的能攻能退的雁行阵,咄咄逼近,其盔甲鲜明,刀戟如林,那频率近乎一致的脚步声,无不显示其精锐。
“某在许昌求学时,老师常言:江东周瑜,其才大绝。今日一见,才知其厉害。唉……此战,怕是有些难了。”战前,尹渊虽然没有轻视周瑜,但也未将其当做绝世帅才来看待,只闻其儒雅知音,却没料到,周瑜治下兵马,竟是这等精锐。
“军师!”那小校陡然又提高语调,逼视尹渊,眼神凶狠,咬牙切齿,道:”主公孤身入敌营,这计乃是你出的,若是此战主公有个三长两短,我丁祚,必先杀你!”
“好吧。”尹渊叹了口气,道:“点火吧,望天佑我主。”
“兄弟们,点火!出城助主公!“那丁封大喜,大声呼喝。
那手持火把的十几个青壮,早就按捺不住,见头领吩咐,直接将那两座巨大的烽火台点起。
顿时,只见两道浓烟,直冲云霄,摇摇曳曳,有如黑龙。
信号一起,就听到呼啦一声,城内藏伏良久的张颌、高览、宋宪三人,立即率领大队骑兵,从内蜂拥而出,径直朝江东军扑去。
而在城外埋伏的高顺、麴义二人看到烽火后,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担忧,眼下绝不是绝佳的、预订的出击时机,可……军师提前动手,想必自有其道路吧。二人生怕违了良机,亦挥军杀出。
吕蒙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江夏城必得,却不料竟是遇到了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好在他现在虽然还没完全成熟,但亦有几丝名将的风采,哪怕是被三面围攻,也未见他有丝毫慌乱。
“丁奉,你率前军抵城内骑兵,未得命令,不准后退!”吕蒙望向丁奉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惋惜神色。这员小将,可是不久前才从军的,与黄祖几战,皆有骁勇表现,甚得都督看重,也是以后欲加以重点培养的人才,可惜……眼下中伏,前、左、右三路皆有兵马,只有军队稍退,与都督主力会合,才能摆脱孤军作战的局面,避免被江夏军围住吃掉。可前方那支骑兵,其势凶猛,只有舍弃一军,抵挡其片刻;这领兵人选,蒋钦、董袭、周泰三人久随主公,为军中砥柱,非舍弃人选,那便只有丁奉了。
“喏!将军放心,有我丁奉在,定叫江夏骑兵不能进寸步!”那丁奉,年纪约在十**上下,乃是热血沸腾,天地不怕的年纪,如何知道他向来敬重的吕将军这是在丢车保帅,当即,轰然应诺,率领所部步兵五百余,朝着城内那滚滚而出的黑甲骑兵冲去。
“唉!”吕蒙叹了一声,不曾料想,那关平竟有如此大的魄力,如此果断的手段,而又藏有如此强劲的实力,这次是中了他的套了;不过,他孤身在都督营中,有那悍将潘璋领兵看守,必定逃不出去;哼,这战,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想到此处,吕蒙信心大作,拔剑顾四周,喝道:“公奕,你领所部,往南迎击,元代,你率所部,往北,击其伏师,你二人记住,不可与之缠战,可且战且退,为我主力两翼,徐徐后退;子烈,你随我率军后撤!”
三人轰然应诺,自领兵去了。
——
越近江夏城,周瑜心中焦虑越大,突见前方天空隐隐有黑烟冲天而起,他便舍弃战马,登上战车,凭高眺望,遥见前方吕蒙部上空,在明亮阳光照射下,也有尘土冲天,虽然隔得远了,看不真切,周瑜心中还是骤然一紧,他急顾四周,道:“老卒,可听地!”
几个护卫车辕的老卒翻身下马,侧耳伏地,听了半响,皆起身道:“都督,前方起战事,地上多骑兵,势极盛!”
“呼……”听到敌袭的消息,周瑜反倒是松了口气,有些自嘲似地笑了笑,随即,敛容拔剑,喝道:“全军,加快速度,迎击敌军!”
“都督!”战车旁边一骑,那人年纪约在二十上下,姿容俊丽,见其道:“我军步战主力尚在柴桑,此次上岸兵马,并无骑兵,且仓促临于战阵,与敌交战,恐是占不到便宜!”
“公绩!不管如何,总要接应子明回来,且我观前方,左、右二处皆有飞尘冲天,前方怕是三路兵马齐出,这关平,布下好个大套子,哼!凌公绩,你领所部,急速向前,接应子明,我自引军后来。”
“喏!”这凌公绩,便是江东名将凌统,虽然年轻,却极为凶悍,其在随父攻黄祖时,统父凌操被黄祖军所杀,时值十六的凌统,单舟向前,奋夺父尸而还,由此被孙权看重。
“来人!”待凌统领兵去后,周瑜又唤来一人,道:“你往后传令,吩咐文珪,令其捉拿那关平,若其抵抗,格杀勿论!”
“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