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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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东华宫外。
两名绯袍官员正站在一处犯着嘀咕。
这二人,先前亦是上表劝谏过那立后纳妃之事的。
其中一蓟姓官员,倒是真心想着后宫充盈, 姜洵身边能多几个妃嫔伺候,亦能使皇室子息兴旺。而另一颜姓官员,则是本就有些私心, 想为家中女眷在那后宫之中, 谋个妃嫔之位。
今日朝后在那文德殿外,二人俱被那名为秦扬的紫袍官员给寻了, 于几句闲聊之后,那话口, 便扯到了后妃及龙嗣之事上。
除了那秦扬所查圣上当日之异常外, 最宽他们心的,便是不必再怕如去年那般, 被圣上用边事做借口推阻,或是顾左右而言他了。
毕竟眼下,大昌已与东汤交好,且那东汤内政不稳,短时间内出不了什么夭蛾子。而南涉, 亦是乖乖递了降书,甘愿臣服为属国,对大昌称臣纳贡。
除此之外,对内, 亦是平了叛乱, 乱臣贼子俱被处置。试问这样多的前提在先,圣上可还能故伎重施否?
最重要的是,一人无胆, 三人成众。这几人互相撺掇来去,便干脆结伴,来了这东华宫。
而此刻,许是心内属实不安,颜蓟二人商量过后,齐齐转向另侧,向那秦扬确认道:“秦大人,您适才那话可当真?”
秦扬淡定捋须:“颜大人、蓟大人,二位放心。本官早便打探过了,道是凌晨便隐约听见帝后有争执,而若非是生了矛盾,今日,陛下何以那样早便离了寝宫去上朝?还有皇后娘娘,听说也是老早便匆匆忙忙离了这东华宫的。”
颜姓官员越加疑惑:“可昨日方是封后大典,何等矛盾会令帝后当晚便争吵呢?”
“想是为了曲大人之事。”秦扬如此作答。
闻言,另名蓟姓官员亦不解:“曲大人不是升迁去了上岱任抚台么?”
秦扬冷笑一记:“上岱那小地方,说是当个抚台,实则那曲大人有名无实罢了。且本官听说,陛下还对他下了禁令,不许他离开那上岱,这般明升暗贬,与幽禁有何区别?”
“那曲大人轼君同罪,未给他判个绞刑已是格外开恩了,怕是皇后娘娘对这般处理还并不满意,才与陛下闹的。”
因与所知很有出入,颜姓官员再问:“可下官怎么听说的是……皇后娘娘要求重重落判,是陛下不想让皇后娘娘顶个罪臣之女的名声,才特赦了那曲大人?”
蓟姓官员亦附和:“下官所闻,亦是如此。”
见这二人犹犹疑疑,似有打退堂鼓的势头,秦扬心下快速转了转,换了个说法劝道:“陛下登基至今,不过一年有余的光景,便有几回都身陷险境。二位大人且好生想想,倘使陛下当真出了何等岔子,现时,陛下就小殿下那么一个子嗣……”
“几位大人好生壮实的胆子!这是在咒陛下与小殿下不成?!”尖利且威肃的声音传来,三人俱是心神一震,打眼一瞧,果然见是苗钧水伴着姜洵而来。
正是心中慌如鼓杖之际,可奇怪的是,姜洵并未多瞧他们一眼,便径自入了殿中。
苗钧水站定,对那三人说道:“陛下旧伤复发,唤了医官来请脉,需劳几位大人多侯上一阵。”
三人连忙回道:“自然是陛下身子要紧,下官们多等也不妨事的。”
苗钧水微觑起眼来,再度敬告:“方才那样的话,几位大人,慎言。”
三人讷讷应过,被请入了偏殿去侯着。
这一侯,便是整一个时辰。
待医官走后,几人方被请入那殿中。
姜洵靠坐于御案之后,初时一句话也不说,只将几人从上到下都扫视了一遍,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朝会已毕,几位爱卿不回廨署当值,跑来东华宫寻朕,不知……是有何等要事如此心急?”
姜洵方一启唇,至尊者的威压便凛然而下,虽他面上挂着些不冷不淡的笑意,可那神色,却是恁地冻人。
察觉到同行二人战战兢兢有退缩之意,秦扬将心一横,秉手道:“下官与颜、蓟两位大人来此,是想着,陛下既已册立中宫,便该将遴选妃嫔充盈后宫的事提上日程……”
想着姜洵先前曾用以推脱的理由,秦扬还特意补充道:“现下既有皇后娘娘掌理后宫,陛下也轻松许多,再不用惦记后宫会出何等岔子……况待那后宫热闹了,便有人给皇后娘娘与小殿下解闷,亦能为陛下多添龙嗣。”
话音落下,殿中久久无人出声。
好半晌后:“颜爱卿与蓟爱卿,亦为此事而来?”
听得姜洵所问,颜蓟二人对视一眼,那秦扬话中都带上了他们,便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手指不紧不慢地敲于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片刻后,姜洵略一颔首:“此事朕已知晓,可还有何事要禀?”
“陛下可是准备设宴选妃?”秦扬心中一喜,立时追问。
姜洵将两臂搭于椅侧扶手之上,又掀了掀眸,将轻飘飘的目光打在秦扬身上:“秦爱卿这样着急,莫不是想朕今日便下旨选妃?”
“下官不敢。”秦扬缩了缩肩,只他虽嘴里头说着不敢,却耐不住心头喜意催促,便乘胜提议道:“下官只是想着,本月中秋佳节……是为吉日。”
姜洵唇角笑意扩大:“那便依秦爱卿之言,设宴于中秋之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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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午时,永宁宫。
木制沙盘前,姜洵腰背略微弓着,他单手负背,另只手则煞有介事地,对着那沙盘中的各色物件不住指点,说着领兵对敌时该如何攻城掠地,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观地形观天时……
这般头头是道且气势炯然,唬得小娃娃一愣一愣的。
诚然,还不满两岁的姜明霄哪里听得懂那些作战方术,只知鼓着大眼睛看他腾挪移转着那些兵马与攻具,觉得自己父皇这气势煞是睥睨唬人。
一时间,姜明霄竟趴在那沙盘边听呆了。那般半张着嘴认真的小模样,活像真能听得懂似的。
趁他不备,姜洵将那木孔雀收了,递给苗钧水。
而同样在这当口,姜洵的余光,在瞄到曲锦萱的目光中有着明晃晃的崇拜之情后,更浑身是劲。
不动声色地往曲锦萱身旁移了两步,姜洵与她低声说道:“其实要想壮大我大昌,也不止征战这一个法子。”
气音刮擦着耳鼓,曲锦萱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
这般在她耳边虚哑着说话,很难不让她想到这人昨夜的孟浪。
做便做了,还要用这样的声音撩拔她,一遍遍唤她的名,问她可曾想他、可有不适……甚至,这人最喜欢用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死咬着唇,都挡不住那羞人的声音。
曲锦萱使手去推:“陛下靠这么近作甚?离臣妾远些。”
姜洵握住她的手,看着那软软的,让人想狠狠嘬上两口的雪腮,甚是心痒难耐。因些,他那声音更是暧昧起来:“此乃政务机密,不可让旁人听了去,万一这宫中……有敌细呢?”
二人靠得这般近,直让姜明霄都投了好奇的目光过来。
曲锦萱用力抽回手,嗔目怒视:“陛下!”
“好好好,皇后说什么便是什么,朕离远些便是了。”姜洵重新正色,到底是安分了。
用完午膳后,因确有事要处理,姜洵不得不离了永宁宫。
而在曲锦萱以为自己确能得一晚好睡时,晚膳过后,圣驾又至。
且这回,姜洵有着充分的理由。
他用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语调,说起自己意欲拓通水旱商道,与几国通商的打算,且告知曲锦萱:“朕让使臣带了不少物件去,既有多地特产,亦有各色商铺所售商品,其中,便有皇后那铺子里头的胭脂水粉。且那些胭容膏子等物,颇受那几国贵妇人欢迎。”
末了,姜洵还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仅是你那铺中的,旁的胭脂铺子里头的,朕也着人购置过,只都不如你们那些要得人欢喜罢了。”
听着姜洵关于边境互市的种种筹算,还费心带上了自己铺中之物,曲锦萱讶然不已:“陛下……”
姜洵眼中浮着暖融的笑意:“朕知你欢喜做那些,亦知你能做好。况且,能在互市中为我大昌得益,也是皇后在为我大昌出力的。否则朕这六宫空置,无需皇后费心打理,又岂容皇后日日得闲,白担这国母之位?”
趁曲锦萱呆怔动容,姜洵将她捞到怀中,又于人微微挣扎之际,埋首在她颈窝处猛地吸了口气:“皇后替朕搽药罢,你替朕搽药,朕再回东华宫。”
这话说完,姜洵也不管人同意与否,挥退宫人后,他几下便除了衫袍,将精壮的上身坦露出来。
见了那模样仍旧骇人狰狞的疤痕,曲锦萱哪还说得出拒绝两个字。
待曲锦萱耐着性子取了药膏,却不知自己那几根手指虽是认真在搽药,于姜洵来说,却如点火一般。
而果然,那药将将搽完,姜洵又将头依偎在她平坦软绵的腰腹处:“朕昨夜过于心急,不曾看清楚皇后这腹上,可因生霄哥儿留有伤疤。皇后且让朕瞧一眼,朕保证,只瞧一眼便是了。”
听他睁眼说瞎还这般耍赖,曲锦萱真真又羞又恼:“陛下明明、明明、”
姜洵自然知晓曲锦萱要说的是什么。
那处,他昨晚确实都亲过几回,且回回靠近,她的身子都极为敏感。
据些,姜洵再度想起昨夜那花催莺啼,简直头盖骨都在颤栗。
他紧紧箍住曲锦萱的腰身:“萱萱,莫要赶我回去,一个人睡,很是孤单……”
“我就抱抱你,绝对安安分分不使坏。”
……
静夜,天际众星拱月。
距离东华宫不远的地方,几株金雀花树灿然开着,一树黄澄澄的金雀花正倒垂在枝头,沐浴着秋月光芒。
而此刻,正守在东华宫外的巧茹,忽闻得殿内传出一声娇叱:“陛下!”
巧茹心下一跳,还当是二位主子闹起别扭,便提着胆支起耳朵仔细听。
这回她耳边闻得的,却是一声挣扎式的推阻与喝斥:“姜洵!”
而再过了会儿,便是侧耳都不敢听的声响了。
不是头一回守夜,尤其是伺候过昨夜,巧茹再不是当年姜王府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吴下阿蒙了。她当即红了脸,招呼几名女宫人离远些,省得不小心发出什么声响,搅了二位主子的兴。
而殿中的帐内,埋首于果真沉了不少的某处的年青天子,于这回的教训之中,悟得了一个道理。
有些事,往后不可浑说。
多做,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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