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童洗完澡出来, 看到封凌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这人不要他帮忙，主动送沈淮回房, 现在又找他干嘛？
“你又要房卡？”阿童打回去问他。
“沈老师喝醉睡着了，你来找照顾他吧。”
阿童：“？”
“你为什么不照顾？”
“你不是他助理吗？”
阿童：“……”
封凌的声音冷飕飕的，和平日里很不一样，阿童没再回怼，想了下乖乖上去了。
他去的时候封凌正好出来，脸色比声音还可怕。
阿童手有点痒，他觉得现在刺一下封凌，封凌一定会爆发，说不定会跟他打一架。
他想试试封凌能不能打得过他。
阿童还没来得及说话，封凌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阿童扫到他眼里的冷冽萧索, 意识到这次真的有点严重了。
他进去时, 沈淮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阿童戳了一下沈淮的脸, “你怎么连喝醉酒都能欺负人？”
沈淮无所觉, 睡得格外安稳，不知道梦到什么, 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剧组最后一天拍摄，沈淮早上九点就到了。
他在保姆车里放了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 化妆师刚给他化完妆，他就从保姆车里出来, 在片场不太明显地寻找封凌的身影。
“封凌现在还没来吗？”
阿童奇怪地说：“他都杀青了还来做什么？”
沈淮抿了下唇, 他以为封凌会来的，封凌说会等他杀青。
阿童手挡在他眼前, “别看了, 他昨晚从你房间离开时非常生气, 我还没见他那样过, 今天他一定不会来了。”
沈淮茫然地看向阿童：“他为什么要生气？”
阿童同样茫然，“这不该问你吗？”
“……”
沈淮其实很不能喝酒，一般就算阿童在，他也很少喝度数高的白酒。
昨晚封凌和阿童都在，而且他很想为封凌庆祝，才破例喝了几杯。
他酒量不行，酒品应该不差才对。
按照阿童的话说，比清醒时可爱。
怎么惹到封凌的？
沈淮最后一场戏拍完，片场所有人都来祝贺他时，也没见到封凌的身影。
沈淮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直接给封凌打电话，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凌没接电话。
不过，他挂了电话后，看到封凌的助理何鹤捧着一束郁金香过来了。
“沈老师，恭喜杀青。”
沈淮问：“封凌呢？”
何鹤挠了下头，“他应该还在睡觉。”
他是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被夜店老板打电话叫去接封凌的，他去夜店时，封凌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
艰难地把封凌带回酒店房间已经五点了。
他上午十点还没收到封凌的消息，想着沈淮中午就要杀青了，忙买了束花替封凌给他。
沈淮沉默了下，“他怎么睡到这么晚？”
封凌一向是早上六七点就醒，一起拍戏这么久，他从没见封凌晚于九点起床。
何鹤正要开口时，收到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对沈淮说：“他昨晚喝酒了，沈老师，我有事先回去了。”
何鹤回去时，封凌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有一层湿气，看起来清爽了不少，没了昨晚那种颓废感，但不知道是不是宿醉难受，他脸色很不好看，唇色发白，长眸发红。
“我们这就走吗？”何鹤惊讶地问。
封凌淡淡地“嗯”了声，声音低也能听出里面的沙哑。
何鹤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多说多问，连忙去收拾行李了。
封凌见他去收飘窗上的布艺人偶，恍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就再也没能动起来，瘫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上秦东谷的消息一条又一条地向外冒。
秦东谷：[你怎么把花和场地都取消了？]
秦东谷：[你又在搞什么啊？不是今天要表白吗？]
秦东谷：[你怎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封凌刚稳定一点的情绪又被点燃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带着火星子，又在打着颤。
他直接把秦东谷拉黑，然后关了手机，还自己第一个清静的世界。
坐上车后，封凌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胸口越来越紧，紧到他无法呼吸。
何鹤见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紧张地问：“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封凌呼了口气，“你给沈老师发条短信，说我们有事先走了，回头再见。”
“唉！”何鹤立即按照他说的给沈淮发短信。
沈淮收到何鹤的短信时，已经换好衣服了。
他难得的，在私下时，还让化妆师给头发做了一个造型，看起来不比精修镜头里差，精致耀眼。
看到短信深深皱了下眉。
不明白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想来想去，问题就出在昨晚喝醉酒后，喝酒醉他不可能打封凌，一定是说了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让封凌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沈淮胸口有点发闷，说不清是生气还是难受，他叹了口气，“喝酒果然误事。”
以后再也不喝了。
他本来也不喜欢，要不是封凌……
乐于见他吃瘪的阿童，此时并没有很开心，他闷闷地说：“那怎么办？你们不能谈恋爱了吗？”
沈淮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又不是见不到了。”
沈淮杀青后，剧组就杀青了，那天晚上剧组的人又一起吃了一顿饭。
导演喝得烂醉如泥，拉着沈淮的手激动得说了好多话，沈淮滴酒未沾，嘴角含笑神情淡淡地听他说。
吃完饭剧组就散了，以后再见就是宣传和庆功。
这两年沈淮每拍完一部剧，会有一周的休息时间，这一周他只拍广告和杂志，不用在剧组连轴拍戏，再加上《青霄》提前两天杀青，他有了非常富裕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他第二天就想给封凌打电话，想了想，又没打。
他猜，他和封凌很快就会见面。
杀青的第三天，沈淮从左彦明那里得到消息，京珀娱乐高层要有大变动。
左彦明最关注的是艺人总监的职位。
李总年纪大了，早就有消息传出他要去集团总部养老，那剩下的人里，左彦明和孟影是最有可能被提成艺人总监的人。
他和孟影做为京珀娱乐两大金牌经纪人竞争很多年了，终于走到决赛点。
沈淮安静地听着没说什么，假装没听出左彦明的意思。
这件事不是他出面跟李总说就有用的，孟影是封凌的经纪人。
当时不管是封凌选了这个经纪人，还是高层给封凌推了这个经纪人，就都已经预示了结局。
第二天左彦明直接给沈淮打来电话，“我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怎么京珀娱乐新总裁是封凌？！假的吧？一定是我弄错了！”
“封凌不是一个国外的爱豆吗，就算他是封云义的外孙，他也只是个明星啊，怎么突然来京珀娱乐做总裁！”
沈淮：“你问我？”
“……”左彦明的烦躁和郁闷很明显，“那我还争个屁啊我！”
旁边的阿童竖起了耳朵，沈淮一挂电话，他立即问：“封凌做总裁？”
沈淮“嗯”了一声，有预料依然有点惊讶，他以为封凌会直接回集团总部的。
“他不是明星吗？没有管理经验就能做那么大一个公司的总裁？”
沈淮笑了一声，“谁说他没有管理经验？别人在准备高考时，他就开始学着管理一个跨国品牌了。”
“啊？”坐在地板上玩乐高的阿童惊讶抬头。
沈淮走到他面前，弯腰把他脖子上戴的粉宝石拿在手中。
是封凌一开始送给阿童那颗，阿童很喜欢，前两天他找人做成了一条项链戴在脖子上。
“这颗粉宝石来自sd，sd的拥有人是封凌。”
阿童惊讶地睁大眼睛，接着他转头就去摸手机。
沈淮：“你做什么？”
阿童：“我要给封凌发消息，说你想他了。”
沈淮：“……”
休息第五天，沈淮回了躺公司。
这天所有能回公司的艺人都回来了，因为京珀娱乐新任高层就职，下午有场宴会。
沈淮三个多月没回公司了，回公司时还有点恍惚，尤其是看到何鹤时，三个多月前，他在公司把香水推给何鹤，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
看到何鹤，不出意外，他多走几步看到了封凌。
在电梯关上前，沈淮伸进一只脚。
何鹤想向后退给沈淮让位时，被阿童拽了出去，“我知道有个电梯很好玩，带你去坐。”
何鹤：“？”
电梯里只剩下沈淮和封凌两人。
沈淮说：“这个场景似曾相似。”
封凌没理他。
他们一起坐过很多次电梯，两人同时想起的是进组第一天，一起上楼去酒店的那次。
沈淮又说：“你今天很帅。”
沈淮这句话很诚心。
封凌在剧组一向是简单休闲的装扮，今天第一天上班，他礼貌性地穿一身高定铁灰西装，外罩一件黑色骆马毛大衣，肩宽腰细腿长身高189的人，在纯手工西装和大衣修饰下，帅得张扬又贵气。
也许是很久没见，有思念在作祟偏袒，沈淮真觉得没人能比此时的封凌更帅了。
封凌喉结微动，冷冷地开口：“沈淮，不要对你老板说这种调笑的话。”
“……”
沈淮挑眉，轻笑一声，“前几天把人按倒咬破舌头掐红腰，今天就说不要调笑。”
“还真是，”话在沈淮舌尖绕了一圈，被他轻轻吐出，“典型的好老板。”
封凌：“……”
他的脸色更冷，可能摸一下能摸到冰霜。
这么想着时，沈淮的手差点伸向他的脸，他克制地放封凌领带上，拽了一下，“封凌，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封凌握住沈淮的手腕，把他的手不容拒绝地从他领带上移开，开口道：“沈淮，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声音压抑冰冷，仔细听能听出一点愤怒和委屈。
沈淮愣了一下。
他愣神时，封凌从电梯里走了出去。
沈淮这才注意到电梯到了顶楼，总裁办。
外面两个秘书正看着他。
沈淮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合上了，二楼有人按电梯，他干脆就这样下去了。
电梯下了五层，微愣的沈淮忽地笑了出来。
进了办公室的封凌心情可没他那么好。
办公室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这里有好几个人要跟封凌汇报工作，以及做工作交接。
封凌不想把他的坏情绪带给别人，只过了一小会儿，就神情平淡地说：“开始吧。”
“您想先从哪里开始？”
封凌想了想，说：“先把京珀娱乐头部艺人的资料和合同给我看看。”
李总愣了一下，忙去给他拿。
其他资料都有电子版，封凌登录系统就能看到，合同还保持着传统纸质合同，他看着资料时，李总去给他拿合同。
李总来时，他神情很平静，看得很认真。
但李总的心就是狠狠地提了起来，他硬着头皮把十来份合同放到封凌办公桌上。
封凌扫了一眼，第一份是一个老牌影帝。
他顿了一下，拿起来翻看，很快就看完一本。
第二份是一个影后。
第三份是当红的大花。
“……”
一直看了十多份，才在最底下看到沈淮的。
封凌不傻，他已经察觉到什么，抬起他凌厉漆黑的眼看向李总。
李总擦了擦汗。
封凌和沈淮拍戏期间，封凌不只一次地为沈淮的事找他，他就知道封凌对沈淮不一般，封凌一来就要看合同，他就虚心地把沈淮的合同放在最底下了。
没想到封凌还是当着他的面把上面的合同都看完了，掀开了沈淮的合同。
看到封凌看到合同关键那一页的脸色，李总吓得闭上眼。
他感觉封凌体内蹭得蹿出一股猛烈的火，不仅烧着他自己，连他也要被烧了。
封凌上班第一天就发火了，吓到了不只一个人。
外面的秘书们都听到他可怕的声音，以及合同砸到人身上的声音。
“这是什么合同，你给我解释清楚！”
封凌离开剧组前一天，导演还跟他说京珀娱乐对艺人不错，分成可观。
外界都是这么说的，即便再不赚钱的艺人，就算是练习生，京珀都会给二成的收益分成，在业内口碑很好。
而那些大火的明星就更不用说了，到了一定地位成了招牌，京珀娱乐基本上只是意思性地拿个一两成，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公司营销，而且还会给公司带来很多资源，用以培养其他明星。
沈淮俨然在这一行列，他接一部剧必然带一个公司的演员一起，综艺代言都是如此。
之前阿童跟他说沈淮想要钱买剧本，封凌曾有一秒疑惑过，业内都传沈淮一部剧报价上亿，他最低也要拿个七八成的分成，应该不缺钱才对。
而合同上写的是，公司和沈淮的分成是九一。
不是和前面影帝一样拿九成，而是这些年他赚的所有钱公司都抽走九成。
连个练习生的分成都不如。
看到封凌眼睛都气红了，李总举起双手用力摆，“不是我，不是我，是沈淮和贺董签的合同！”
封凌一愣，贺山鸣曾表达过对沈淮和其他明星不一样的态度，以为沈淮在钓他时，他还怀疑过沈淮和贺山鸣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份合同。
封凌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一点没平息，反而因愧疚的加入更加猛烈，冲得他下颌上的肌肉都颤了一下。
他当着办公室几人的面，拨通了贺山鸣的电话，开口就是吓得其他人一颤的话，“贺山鸣，你还是人吗？”
声音里浓浓的愤怒和恨意毫不遮掩。
封凌是恨，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两个人，贺山鸣一个都不曾善待，他怎么能不恨。
“你敢跟沈淮的9500万粉丝说，他辛辛苦苦赚的钱以及他们给沈淮花的钱被你抽走九成吗？你他妈养奴隶呢！”
沈淮随着电梯下了二楼。
今天京珀娱乐很多艺人都为下午的宴会回来了，二楼被称为京珀八卦区的休息室自然也少不了人。
沈淮刚从电梯出来就被夏姝看到，“沈淮哥，你也回公司了？”
沈淮抬脚走进半开放的休息室。
“沈淮哥，你知道了吗？封凌成了我们公司的总裁！”夏姝激动地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很显然，今天八卦区的主题在封凌身上。
三个多月前，这里的人还不怎么知道封凌，作为第一个和沈淮拍耽改剧的演员，这几个月他在公司有名字了，今天更是成了每个人嘴里都会提到一次的人。
不少人偷看沈淮，神色各异。
当时沈淮接了这部耽改剧，还是跟一个刚转行在国内没什么根基的爱豆合作，表面上没人说什么，是有人私下说一直顺风顺水的沈淮要跌一下的，并有点期待。
不是对沈淮有多恨，只是看神跌落是人的劣性根之一。
谁也没想到，是怎么也没想到，跟沈淮合作的人成了京珀娱乐的总裁。
京珀娱乐不管是背后的势力，还是当前的规模和实力，都是圈内独一份儿的，要是有京珀娱乐的总裁护航，他以后在圈内还不得横着走？
“说不定沈老师在接《青霄》前就知道呢。”角落里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不然，沈老师怎么会接这样一部剧呢。”
沈淮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知名女演员，夏纤。
四年前拿了一个影后，那之后就跟一个豪门大少恋爱很少拍戏，不知道为什么去年又回来拍戏了。
沈淮知道她对他应该是有意见的，因为去年她的团队曾来找沈淮的团队，要跟沈淮合作，被沈淮拒绝了。
“你什么意思？”夏姝皱眉直问她。
能进圈第一部剧就被沈淮带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家庭出身，公司的人都知道夏姝的舅舅是京珀的董事之一。
夏纤只是笑了一声没说话。
休息室气氛有点沉默，又被夏姝一句话推高，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说：“新总裁不知道为什么发火了哎，好大的火，新官上任三把火？”
因为董事舅舅的关系，她常提前比别人知道一些消息，消息一般很可靠。
大家一听又议论了起来，刚才的不愉快被有意地忘了。
夏姝怕沈淮介意刚才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问：“沈淮哥，你觉得呢？”
沈淮张口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到
他向外窗外扫了一眼，站在二楼落地窗前，一楼的景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站在前面的助理，和大厅各处的保安们都在匆匆向门口跑。
休息室其他明星也看到了，甚至有人急巴巴跑下去。
“是贺总！贺总竟然来了！”
沈淮垂眸看到一个男人被人群簇拥着进来，他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虎口处一块不规则的红色胎记，赫然映入沈淮清冷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