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路星辰忙道:“你准备如何行动?”
崔婷勉强一笑:“别紧张,那盗人头者,不是习惯找新死的人下手吗?我就在新死者的身上施术,他只要一动手,立刻就知道!”
路星辰大摇其头:“崔婷,在文明社会之中,你大施降头术,这合适吗?而且,警方已在倾全力监视,你要在死人身上做手脚,只怕一接近死人,惊方就把你当成了是那个人头大盗!”
路星辰这样严正地警告崔婷,可是她却将之当是最佳的笑话来听,展颜笑了起来——她的心情很是沉重,居然笑得出来,那是真正感到好笑了。
路星辰瞠目以视,崔婷道:“我不必接近死人,只是要借你的神鹰一用。”
沈慕橙立时道:“可以!”
崔婷一抬手,那鹰飞了过来,崔婷手略抬,那鹰停到了她的肩上,她道:“我出去一回就来。”
她径自走了出去,大家都知道她去施术了,也没有人跟出去,小郭欠了欠身,但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事后,他们才知道,崔婷所用的好法子,听起来,很是简单。
鹰,能隔远辨出死亡的气息——很多鹰有这种本能,兀鹰是其中的表表者,甚至生物将死未死之时,兀鹰便已在上空盘旋,等待吃尸体了。
崔婷借助神鹰,去辨出何处有新死之人,神鹰会尽可能接近,然后,崔婷在神鹰身上,先放一种小如蚊蚋的小虫,就会飞去附在死人的头部
崔婷自有方法和那种小虫通消息,若是人头离体,她不但可以知道,而且,可以借着和小虫通消息,知道人头到了何处。
当她偕神鹰回来,把她施术的经过告诉我们之后,小郭首先兴奋:“人头大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非就擒不可!”
崔婷长叹一声:“我不是想捉他,若他和师父无关,也根本不关我事。”
她说到这里,向路星辰望来:“你看这人头大盗和师父有关的可能是多少?”
路星辰虽然不想令她失望,但仍然摇了摇头:“太渺茫了,我不认为两者之间,会有任何联系!”
崔婷的神情更苦涩,大家,虽然都极想帮助她,可是显然也同意路星辰的看法,所以一时之间,都无话可说。
路星辰想了一想:“崔婷,我看,在曼大师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怪事,还是要从降头师……之间,去寻找真正的因由。”
崔婷苦笑:“我们也首先想到这一点,所知的降头师七大派系,以曼大师师父为首。他这个“降头师第一位”的地位,自然惹人眼红,斗法的事,也不是没有,虽然每次,挑战者都知难而退,有些不知进退的,还吃了大亏,但一样有人来生事——”
路星辰道:“这就是了,难保不是有什么人,学了秘技来挑战——”
崔婷不等说完,就大摇其头。
路星辰也没有再说下去,等她解释。
崔婷道:“若是如此,其人已把师父杀死,且……连头都带去了,大获全胜,他一定早已现身宣布他的大胜利了,如何还不发作?”
崔婷的分析,很有道理,但路星辰仍然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或许,其人也中了令师的还击,在离开之后,他也死了?”
崔婷听了,侧头想了一会,显然在路星辰指出这一点之前,她未曾想到过这一点。
但是,她结果还是摇了摇头:“降头师绝少单独行动,都属于一个派系,就算其人已遭了报应,他那一派,也不会对如此的大胜利,秘而不宣。”
她略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回去打探,根本连师父的死讯,也没有人知道——这也是我们决定暂时隐瞒死讯的原因。”
路星辰听了之后,不禁呆了半晌,因为照这样看来,事情真的和降头师无关了。
除此之外,路星辰真的难以想象,还有哪一方面的力量,可以导致这样的怪事发生。
沈慕橙想了一会,道:“曼大师师父……在闭关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崔婷道:“没有,他已经几乎不问世事了,连我要见他,也不容易,只是……只是……”
他们齐声问:“只是什么?”
崔婷用力挥了一下手:“其实也很正常,他最近半年,常进皇宫去——他是第一降头师,皇室中人召见他,是很普通的事,只是近半年来,次数多了些。”
路星辰“哦”地一声:“他去皇宫见什么人?为了什么事情?”
崔婷摇头:“我不知道——他从没有说,我也没有理由问他!”
这时,他们几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以,路星辰、沈慕橙和小郭,几乎是同时开口:“不对啊,皇室要是再召他进宫去,那你们怎么办?”
崔婷呆了一呆,才道:“啊,没有,曼大师师父的事发生后,皇宫没有召唤他。”
路星辰道:“有多久了?”
崔婷道:“二十七天。”
路星辰道:“是不是不寻常?”
崔婷想了一想:“本来,几个月没有召唤也有,但近来,召唤颇多,是有些不寻常。”
路星辰眉心打结,好一会不说话,崔婷问道:“你想到了些什么?”
路星辰作了一个要她暂时别问的手势,事实上,路星辰思绪相当紊乱,
还没有想到些什么。
若是事情和皇室有关,那就会叫人有摸不着、抓不牢的苦处,甚至要调查,也不知从何而起!
路星辰想了一会,徐徐问道:“曼大师——我是说,降头师第一,和皇室的关系如何?”
崔婷道:“极好,事实上,这个封号,正是由皇室加封的,天下公认。”
路星辰一扬眉:“所谓皇室加封,只是一个形式,并不是皇室真有这个权力。只要有什么人,挑战胜了曼大师,皇室必然加封,是不是?”
崔婷点头:“是。”
路星辰又问:“第一降头师,对皇室要尽什么义务?”
崔婷又想了一会,才道:“那看人而定,有几个第一降头师,不怎么卖皇室的帐,反倒是皇室上下,对他很是忌惮。”
路星辰进一步问:“曼大师呢?”
崔婷道:“师父为人随和,并不妄自尊大,所以,他和皇室的关系,很是融洽。”
路星辰道:“没有上下统属的关系,譬如说,皇帝下了命令,他非遵从不可?”
崔婷道:“绝没有——降头师地位超然,没有人敢得罪的。”
路星辰心想,没有人敢得罪降头师,当然是怕了降头术之故,身怀异术,自然地位超然了。
小郭听了半天对话,道:“你究竟想证明什么?”
路星辰道:“我想证明,曼大师的事,和皇室有关!”
崔婷的面色变了一变,她一定也在那一剎间想到,如果是这样,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路星辰又道:“我甚至假定,皇室——至少是皇室中的某一个成员,清楚知道曼大师发生了什么事!”
小郭迟疑道:“所以,明知曼大师大师死了,就不再召他进宫。”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路星辰的假设,自然又平空又突兀,所以一时之间,各人都不出声。
路星辰又道:“若是皇宫一直不对曼大师发出召唤,就证明我的假设,大有可能。”
崔婷道:“如果皇宫又发出了召唤——”
路星辰道:“你准备如何应付?”
崔婷道:“很难说,当然,先由我去,然后,才随机应变——我估计皇帝本人召唤的可能不大。皇后性格温顺,容易应付。皇太子曾遇到过非常的变故,不问世事,不会是他,公主精明能干,最难应付的是她了。”
路星辰道:“难道无法查知,近半年来,频频召见曼大师大师的是什么人?”
崔婷想了一想,咬牙道:“可以的——如果有必要的话。”
路星辰大声道:“有必要,发生这样的怪事,必有前因,之前曼大师的活动,每一点都要提出来研究。”
崔婷道:“好,我去进行。只是各派降头师,在皇宫中都有内应,这一调查,只怕师父的死讯,就有守不住的可能了。”
路星辰沉声道:“冒险也要试一试。”
崔婷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这事,要我亲自去查——”
路星辰明白她的意思——此地的人头大盗,也要她守着陷阱,路星辰道:“皇室的事,迟一步也不要紧,正好延迟几天,看是不是会在这几天召唤曼大师。”
崔婷停了下来:“事情发生之后,我们都如同失了水的鱼,现在,总算略定了定神。”
路星辰道:“据我分析,怪事早在曼大师的意料之中,不然,他不会有那一番话,又指定了你作继承人,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崔婷不免有点埋怨:“他何以不一早明说呢?”
路星辰道:“他必然有理由,其一,我想是他如果明说了,一定会遭到你们的阻止。”
崔婷苦笑:“是,他若是明说了要把自己的头割下来交给别人带走,我们一定拼死阻止!”
崔婷所说的情形,乃是大家分析推理的结果——经过几个人的分析,路星辰有信心,到目前为止,虽然仍是假设,但必然离事实不远。
小郭迟疑了一下:“会不会他在别人的强迫之下,才被迫那样做?”
崔婷摇头:“这世上,不会有人有强逼他的能力,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小郭又道:“如果是皇室中人……下令要他这样做呢?”
崔婷更大摇其头:“没有可能,他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去顺应皇室无聊的命令。”
路星辰听了崔婷的话,心中一动,约略想到了些什么,可是却抓不到中心。路星辰知道,在崔婷的这句话之中,路星辰一定可以联想出一些什么来,但如今既然捉摸不到什么,也只好暂时先放下再说。
这种情形,经常发生,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灵光一闪,就豁然开朗了。人对于自己脑部的活动,无法随意控制,只好顺其自然。
小郭还在不断假设:“会不会是他正在练什么厉害之极的降头术?你们把他的身体如何处理了?”
崔婷白了小郭一眼——自然是怪他太异想天开了,降头术虽然内容丰富之至,尽多匪夷所思的事,但是把自己的头割了下来去练功夫,也真只有小郭方才想得出来。
不过,崔婷还是回答了小郭的问题:“师父在事前,做足了准备功夫,一滴血也未失,而且,身子也……如同没出事一样,除了冰冷之外,三五年间,
不会变坏,我们把他很好地保护着,还留在那竹屋之中,有人日夜看守着。”
小郭更是异想天开:“要是把他的头找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接上去?”
崔婷道:“当然可以。”
小郭再问:“他能活转来?”
崔婷长叹一声:“小宝,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
对于这种典型的小郭式的幻想,路星辰虽然已经习惯,但也为之骇然——人头给割了下来,再要缝上去,自然可以,但要使人再能活转来,就实在难以想象了。
路星辰想了一会,道:“要把我们这里正在进行的事,告诉陈长青。”
崔婷问明了陈长青是什么人之后,皱了皱眉:“我们在做的事,太惊世骇俗了,给本地警方知道,那……”
路星辰道:“不打紧,陈长青不是普通人,他可以接受怪异的事实。”
崔婷道:“先得说明,若找到了盗人头之人,先要由我来处置。”
崔婷的话,听来平淡,可是路星辰却知道她的“处置”法,不知是如何的可怕和古怪,也不禁一阵发毛,但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路星辰走向书房去和陈长青联络,才一联络上他,他便嚷叫:“有新发展!”
路星辰忙道:“他出动了?”
陈长青道:“还没有,但我相信,我们跟对了人。”
路星辰呆了一呆,才想起曾提议他去跟踪那个在生物学家聚会上发言的怪人。
路星辰当时作跟踪的提议,只不过是觉得其人甚是怪诞,可以作为线索之一而已,想不到真的撞中了。
路星辰忙道:“情形如何?”
陈长青要求,“可否面谈?”
路星辰道:“好,你来。”
当路星辰告诉大家,陈长青要来,崔婷又改变了主意:“我看,还是别将我们的事告诉他——曼大师师父的死讯,在我们还没有准备之前,若是传了出去,对我们一派,几百个人来说,是灭族的大祸!”
路星辰全然理解她的心情,忙道:“好,陈长青说他有了一点眉目,且听他怎么说。”
不一会,陈长青来到,路星辰向他介绍崔婷。
路星辰开门见山:“人头大盗的大概,我们都知道了,你且说你有什么收获。”
陈长青大是兴奋:“这人,名叫孙立,本是一个细菌学家。”
路星辰瞪着他,虽未出声,但意思很明白:这算是什么收获?
而崔婷听到了“细菌学家”时,略扬了扬眉——降头术在细菌的研究方面,领域之广,绝非实用科学的研究,所能想象于万一。
陈长青又道:“这人,在我提及的那几次有人头失窃的时期,都恰在当地——他并没有参加聚会,但是却和与会者联络,并且旁听,他这样做,是何目的,却不知道。”
路星辰摇了摇头:“你不能单凭这一点,就当他是人头大盗的。”
陈长青道:“自然,可是,一个细菌学家,为什么要不断地到处旅行?”
路星辰叹了一声:“人人都可以到处旅行,而且,细菌学家要死人头来作什么?”
陈长青被路星辰的话,降低了情绪,过了一会,才道:“他在来本市之前,有半年光景,下落不明。”
路星辰呆了一呆,现代人“到处旅行”所到之处,都会留下记录。
当然,要刻意做到没有记录,也并不困难,但一个普通人不会如此。若是一个细菌学家,有“行踪不明”的现象,那确然值得注意。
陈长青见路星辰感兴趣了,他也打起了精神:“半年之前,他在新加坡,然而,新加坡却没有他的离境记录。接着,他就来了本市。”
路星辰道:“他从何地来到本市?”
陈长青扬了扬眉:“从F国。”
路星辰呆了一呆:“他没有从新加坡回F国的记录?”
陈长青道:“没有,不知道他是如何从新加坡回法国的,也不知道在这期间,他干了些什么。”
这真是有点意思,路星辰来回走了几步:“这一点,可以直接问他——他在本地,有什么活动?要是有人在这几天盗人头,我们这里,立即可以知晓。”
陈长青道:“他不断找参加这次聚会的科学家谈话,谈话的内容,和他那天在会场上所说的相同。人人都不愿和他多说,只当他是疯子。”
路星辰皱眉:“他那天的话.不是很容易明白,可也不是全无道理。”
陈长青道:“只有一个科学家,和他谈得来,那人是你的旧识——”
路星辰失声:“叶以宁?”
接着,路星辰就想到,不应该感到意外。科学家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想象力的,另一种则没有。叶以宁属于前者,那个叫孙立的细菌学家更加是,他们两人,臭味相投,有共同的话题,是必然的事。
陈长青又道:“只可惜他没有行动,不然在他有所行动时,人赃并获,那就好了。”
路星辰道:“如今他二十四小时在你的监视之下,一有行动,你必然可知。”
陈长青很是自负,取出了一具小型无线电话来:“我来的时候,他和叶以宁在酒店之中,我进门口的时候,知道他已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