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睡得早,不到半夜,却又惊醒。不因旁的,只因窗外闷雷阵阵,想是要下雨了。
即被吵醒,便再也睡不着,只觉屋内闷热,便起身自己去开了窗户,闷雷声更大,仿佛是雷暴雨即将来临。
才开了窗户,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呼:“娘娘,让奴婢来。”
沈婠回头一看,见是素娥,讶然道:“怎么是你?”
素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奴婢在外面伺候,听到里面有声音,便进来看看。不知娘娘是不是被雷声惊醒了?”
沈婠道:“太闷热了,睡不着。香茗和春儿呢?你大病初愈,她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来伺候?”
素娥扶着沈婠坐到床边,自己拿了扇子给她扇风,一面道:“香茗姐姐连着好几几晚没睡了,伺候了娘娘又要顾着奴婢。奴婢实在愧得慌,所以今儿身子一好,就让香茗姐姐好生歇息去了。”
沈婠半晌不语,只觉她手中的扇子扇的恰到好处,微微凉风送入心间,道:“香茗是个实在人,无奈我虽是皇后,却不敢用人太多,之前那小路子,你也是知道的。”
素娥道:“是。”
沈婠又道:“我之前不敢用你,也是怕你存了歹心,在后宫里生存,总要比旁人多留几个心眼,因此那样试探你,你不要怪我。”
素娥咬着唇道:“是。”
沈婠看着她说:“你这样的态度,可见心里是恼我的。”
素娥忙道:“娘娘误会了。奴婢是觉得,娘娘这样梯己,和奴婢说了心里话。奴婢以前伺候过的主子,从未和奴婢这样交心过。”
沈婠笑了笑,道:“我以为我愿意整天疑神疑鬼的吗?我以前在府上的时候,何尝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那时仗着宠爱,又是童言无忌……可是,人总要长大,何况又在这样的宫里。又是皇后,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用到什么程度,可不是都有讲究的?只不过,你也放心就是,我既然信了你,自然就会拿你当自己人看待。我虽贵为皇后,却百般艰难,先是有个罪臣之女的名,又没有强大的家族后盾,唯有个哥哥在战场上,却是提心吊胆的很。先前虽有皇上宠爱,但那是最无用的,你看现在就知道了。我的光景,只怕会更差些。”
素娥越听越是心酸,含泪道:“娘娘何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呢?其实皇上对娘娘还是很宠爱的。”
沈婠却笑道:“让我放下身段求人,怕是难得很。”
素娥叹气,窗外雷声更重,不多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冲刷而下,立时将闷热冲了个散透。急雨入驻,豆大的雨点打在湖面的荷叶上,噼里啪啦的响。素娥起身去关窗,拉下纱窗,让一丝凉意透进来。
春儿睡眼迷蒙的进来,“呀”的一声惊叫起来,连声道:“该死该死,我竟睡的这样糊涂,连下雨都不知道。”
沈婠和素娥笑了笑,道:“瞧你小猪似的睡的正酣,先前打那样大的雷也吵不醒你。”
春儿尴尬的挠挠头,又问素娥:“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倒要你来伺候娘娘。”
素娥道:“早好了,分内的事,谁做都是一样。”
沈婠看着窗外,呢喃道:“这雨,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
春儿道:“好久不下了,想必要一下子下个痛快的。”
果然,这雨一直下到快天亮都没停过,一样的大而急,太平湖的水位涨了好些,行宫内也有不少地方洼了。
因雨声颇急,沈婠被闹得心烦意乱,到早上才睡的安稳,如此便多睡了一会儿,妃嫔们来请安时,她还睡着。
崔尚宫进来请旨,沈婠道:“今儿让她们回吧,我困得很。”
崔尚宫只好去传话,春儿和香茗嘀咕:“娘娘怎么这样嗜睡?最近胃口也不好,莫不是有了吧?”
香茗心中一惊,看了看四周,悄声道:“先别乱说,这里盯着娘娘的人太多了些,你赶紧到外间请孙太医来,就说给娘娘请平安脉。”
春儿答应了就去,路上也不敢耽搁,可巧遇到了姚容华,姚容华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便问她去哪儿。春儿因姚容华一向和沈婠交好,便道:“娘娘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来诊脉。”
姚容华道:“怪不得今早免了请安,娘娘她不要紧吧?”
春儿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这就去请太医来。容华小主恕罪,奴婢可得去了。”
姚容华忙道:“那你快去吧,昨夜大雨,路上湿滑,小心着些。”
春儿“哎”了一声,又急急的跑了出去。
沈婠那边还没等到孙太医过来,就有一个芳婕妤身边叫做春柳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要来见沈婠,被拦在外面,正哭闹个不休,死活不肯走。
春儿请了孙太医回来,看到她那样,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在皇后这里如此放肆?”
春柳哭道:“好姐姐,求你快去禀告皇后娘娘,我家娘娘不见了!”
春儿皱眉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春柳道:“昨夜娘娘很早就睡了,今早奴婢去请娘娘起床,床上没人的,奴婢在附近寻了个遍,也不曾见到我家娘娘啊!”
春儿无奈道:“早上请安也未见芳婕妤,兴许她去哪里玩了吧?你再仔细找找,行宫这样大,不至于就消失了的。”
春柳道:“奴婢真的在附近都找遍了,只怕……只怕我家娘娘遭了不测……”
春儿皱眉,却又挂心沈婠是否真的有孕,只好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你不要再吵了,我这就进去帮你问问,或是再派几个人去找。”
春柳忙谢了她,春儿领着孙太医进去,咕哝道:“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沈婠仍睡着,春儿不敢叫醒,孙太医便在一旁等候。香茗奉茶来,春儿笑嘻嘻的说:“姐姐,告诉你个笑话,那芳婕妤身边的春柳,一大早在门外聒噪,说她家婕妤不见了。我想着好笑,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见?难不成昨日大雨,把她冲跑了?”
香茗一愣,还不及开口,就听见里面沈婠慵懒的声音道:“谁被冲跑了?一大早就听见你们在外面聒噪。是谁在吵嘴不成?”
春儿和香茗忙进去伺候,顺带告诉她芳婕妤不见的事。
沈婠微微蹙眉,沉声道:“芳婕妤才告诉我琪嫔的事,她就不见了?未免太过蹊跷,传夏文泽来,让他一队人将行宫四处都搜查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春儿这才知道事关重大,唬的脸色都变了。
沈婠看了孙太医一眼,道:“本宫没病没痛的,要你白跑一趟,太医回去吧,这会儿本宫实在没心思管这些。”
孙太医知道沈婠素来的脾气,只好道:“那,微臣告退,若是娘娘觉得身体不适,一定要传微臣来诊脉。”
沈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心中一丝沉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