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斜日残霞,轻烟老树昏鸦。
金红色的绸子挂在高空,染红了天,染红了云海。
淙淙晚霞下,一只通体红色小鸟站在树枝上,身后挂着千万缕霞光。
它俯瞰大地,眼神高高在上,如仙人一般漠视苍生。
抬头向天空中某个方向望了一眼,红色的眼眸中露出思索之光。
萧韵儿这臭丫头想和自己抢男人,结果第二天就被她家族的人强行绑走,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都没用,甚至来不及和林前辈告别。
纳兰云清想和她争宠,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她师傅连下二十三道金印,催促她返回宗门,临走前同样没有见到林前辈。
这真是巧合吗?
不!!
绝不是!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凰清得意洋洋的笑了笑,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
林前辈实力强大,为人正直善良,和自己简直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在这时,一位面容古朴的青年忽然出现在了凰清的视线里,一股难以用笔墨形容的心悸感顿时浮现出来。
青年一身灰色长袍,散发着孤高、清冷的气质。双目冰冷,似无情无感,没有任何情欲。
晚霞璀璨,江南水乡的风景越发盎然。
辉煌的阳光下,那个尘埃不染的身影站立于清风中,目光冰寒、清冷,洞穿了万里河山,同时落到了很多人的身上。
有萧霸天父子,有姜长河父子,也有凰清、萧木、赵志以及辰祖。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街道上,却让天地间的所有大道法则黯然失色,让世界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
他如灭世的魔神一般,孤高、无情,霸道。
青年巍峨而立,双手摊开,如同手握天下苍生,有执掌毁灭再生之能。
萧家。
赵志站在萧火身旁,不停地帮他上药、换药,他表情古怪,眼神带着浓浓的忌惮与畏惧。
此时萧火全身缠满了布条,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整个人要死不活。
他百分百确定,萧火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和林老怪脱不了干系。
呵!
林老怪算无遗策,是通天彻底的大佬,你没事招惹他干嘛?
赵志的心中无比庆幸,虽然他这些天也过得不太好,但相比之下,还算挺完美的。
就在这时,他身体一僵,整个人呆住了,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有一尊来自远古时期的魔神盯上了自己。
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像对方那般锋利,他从中感受到了极其骇人的锋芒,仿佛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毁灭人世间的一切。
另一边。
辰祖、萧霸、萧雨三日共同饮酒,互相探讨功法、术决,谈论他们对大道的理解。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目光从天穹落下,辰祖瞬间就反应过来。直接被吓得瑟瑟发抖,他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头皮发麻,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心脏更是不争气的停止了跳动。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遥远的岁月前,天地初开时,凝聚出人身的天道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差点把他一眼瞪死。
不过是一道目光罢了,但重逾亿万吨,充斥着磅礴不可摧毁的力量,让每一个人胆战心惊。
锋利无匹的眼神虽然无形,但仿佛真实存在的事,使得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抵抗。
莫非……
辰祖倒吸一口寒气,脑海嗡鸣一片,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
天道不是被分尸了吗?
怎么可能!!
另一边。
凰清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发软,远处的青年无比冷漠,眉宇间蕴含着冰霜,双目更是冷到了极致,不带一点人的情感。
只被看了一眼,却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完全被看穿、看透,自己的一切弱点都暴露在对方的眼中。
林前辈!!
林大佬!!
救命啊!!
她情不自禁的闭起双眼,靠在树枝上,假装自己是个死鸟。
夕阳漫天,落在行人的身上,让他们觉得温暖舒服。
但落在凰清的身上,却让她遍体生寒,仿佛置身于万年冰雪之上,灵魂和身体饱受冰冻的折磨。
“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样,不应该啊……”
语调冷漠,缓慢至极,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使得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青年皱起眉头,眼神有些迷茫,他挥了挥衣袖,庞然威压已如山岳降下,令人无法喘息。
这股气息无比霸道,举世无双、威严无上。
他站立在平地之上,周身有巨风缭绕,伟岸的身影蔚然伫立。
极端恐怖的威势席卷八方,无穷的压力笼罩在凰清等人的身上。
他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仿佛一位神祇伫立在天之涯、海之角,脚下躺着众生的墓碑。
有千万年前英雄的墓碑,有神魔的墓碑,有萧霸天的,也有姜长河。
他不明白,两个本该死了的人,为什么没有死,反而得到了一身撼天动地的无敌修为。
青年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无尽秩序本源化作璀璨神纹浮现在了他的身上。
天地俱寂,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静到就连枯叶落在地上,都变得清晰、刺耳。
他散发着睥睨一切的气息,仿佛众生万物只是他肩头落下的污垢。
萧霸天目光微凝,这一刹那间,拥有仙帝修为的他,感觉自己变得无比渺小,就像是一只蚂蚁,一缕微不足道的灰尘,此时此刻落在广袤无垠的荒地上,四周无比开旷。
“你们为什么没有死!!”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没有死!!”
天上则伫立着一位远古巨人,面容古朴,正死死盯着他,发出了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萧霸天沉浸在磅礴的天威之下,脑海嗡鸣,犹如晴天霹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该死吗?我该死吗?”
“我们都是芸芸众生,是这天地的一份子,我们怎么活,我们自己决定,凭什么你定?”
冷风中。
站在萧霸天身旁的姜长河忽然发问。
此时姜长河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义父林轩,昔年他布道天下,传授众生术法,为天下苍生延寿数百纪元时,或许就抱着这样的想法。
“双脚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
他张了张嘴,面容大恸,表情复杂。
“你是天道化身,是神祇降世,修为大约在仙帝境界,按理说,我们这群蝼蚁只能任由你摆布……”
姜长河嗓音沙哑、低沉,语气唏嘘,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有一招来自兵家咏春,同境界的存在,能打十万个!”
原本以为义父林轩让自己旁听这门术法,是教自己如何对付萧霸天,现在想来,或许是算准了天道化身会出现找自己麻烦。
想想也是,区区萧霸天又算得了什么?
真正让姜家落入今天这个地步的人,其实是苍天。
他和萧家的世仇,或许可以先放下。
相比较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翻天,彻底断绝苍天的桎梏。
“我喜欢咏春拳,吼吼哈嘿。干什么,干什么,呼吸吐纳心自在。干什么,干什么,气沉丹田大道开!”
姜长河的声音雄浑有力,他握起拳头,散发出无尽的岁月沧桑感,周围的虚空都在扭曲。
其四周光芒万丈,异像纷呈,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气息弥漫。
难以具体形容这是什么样的场面,一拳挥出,漫天星辰都在簌簌摇动,无垠大地都在轰隆颤抖。
幸好此时他们被青年拉入了他建造的小世界,否则这一拳足以砸穿整个天地。
面容古朴的青年面对姜长河挥出的拳头,脸色勃然大变,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惊恐。
一时间,天地三千大道本源浮现出来,无穷无尽的规则爬上他的身体,汇聚成一个金灿灿的铠甲。
其身躯高大伟岸,足有千万丈,此时穿着由规则本源凝聚的盔甲,显得威势无匹、无人可敌。
即使如此,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被姜长河的威势牢牢压制住,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天怎么能下跪!!”
“区区凡人!!区区蝼蚁!!”
他疯狂咆哮,不断怒吼,一股庞然大势弥漫出来。
“轰隆!!”
“轰隆!!”
天上划过无数道金黄色的雷电,密密麻麻的雷霆爬满了天空。
一只莹白如玉的拳头,带着毁灭九天十地的滔天威压,从九天之上落下。
这一拳,是不讲道理的一拳,仿佛可以扫平全部,镇压一切。
苍天化身也好,三千大道也好,无尽本源也好,这些东西全部都不够看。
不管是什么样的存在,只要挡在他面前,全部得化作飞灰,彻底抹去。
无上伟力,轰鸣八方,似无从抵挡,足以摧枯拉朽的碾碎所有事物。
寒风微卷,深深浅浅的红色樱花,开在金灿灿的暖阳里,映照着晚霞的余辉,让人流连忘返。
弥漫在人世间的无上威压就此散去,仿佛只是一场梦。
萧霸天脸色一阵青白交替,气息更是起伏不定。
此刻他正站在一片荒漠上,旁边躺着半死不活的姜长河。
那一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打赢了天道化身,却也让姜长河遭受重创。
“唉!”
萧霸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弯腰对着姜长河行了一礼,谢他的救命之恩。
前不久他们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现在因为他捡回一条命,真是讽刺啊……
略微感慨一声,萧霸天收回思绪,一手拖住姜长河,另一只手放于身后,踩着祥云化作流光,疾驰在天空之上。
姜长河一招咏春,镇压上苍化身,还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这是一种远超世人想象的招数,天道化身虽然只有仙帝修为,但战力滔天,比起超脱境界的存在也不遑多让。
可结果呢,被同等境界的蝼蚁,一拳扫成飞灰,彻底在天地间消散。
死了一个天道化身,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化身,但这至少给天底下有反天意图的人带来了信心。
之前他还纳闷,不明白为什么林太公为什么跑去姜家,现在看来,或许他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有意利用姜长河的手,去对抗这个天道化身。
同时,萧霸天还有些庆幸。
幸好被选中的人不是自己,看姜长河现在的模样,即便治好了,一身通天修为也得大打折扣,十不存一。
……
另一边。
萧火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身穿长袍、面容古朴的青年,挥出数万道璀璨的光芒送入了他的体内,瞬间就治好了他身上的伤势。
“这……”
他轻轻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
“唉!”
萧火坐起身,呆呆的看着屋外灿烂星河,沉默下去,一言不发。
过去了很久很久,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从今日开始,我要静心修炼师尊传给我的无上仙法!”
“一年不行,那就三年,三年不行,那就三十年、三百年,三千年……”
“倘若不修炼成功,我便不会踏出萧家大门!”
外面的世界实在可怕,本想着前去姜家找事,顺手灭了他家满门,没曾想姜家老东西竟是个隐世高人。
想到这里,萧火仍心有余悸,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永远也忘不掉姜长河举世无敌的伟岸身姿,威压滚滚足以使江河倒流,山崩地裂。
他师傅说,只要自己这门功法入了门,人间能打赢自己的不超过三个。
可结果呢……
谁知道像这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有多少?
萧火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苟一波,待自己功法大成再出门。
既然外人欺负不了,便拿萧家人出口恶气吧……
他低头笑了笑,眼中有精光闪过。
随后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不对啊?”
“谁治好了我的伤,还把我断裂的经脉,以及破损丹田修补好了?”
“干!误我大事!!”
话音未落,萧火主动凝聚起他丹田里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法力,猛地冲击全身经络。
“噗!!”
“噗!!”
他连喷两口鲜血,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气息也萎靡不少。
有过一次震断经脉的经验,他这一次算是轻车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