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异动,定数未知,值此之际,不可懵懂。张牧云,其实你身怀宝物,却不自知,今日我奉王母之命特来明示于你。”
“哦?是我那本古书么?”
“《天人五召》?亦是宝物。不过此物用处,你已知晓。你身上还有一件奇绝珍宝,正是你腰间的‘牧神之触’。”
“哦?你说的是这个吗?”
心念一动,牧云腰间那条盘缠的碧竹腰带已破衣而出,悬停在他和王母使者之间的空中。原来他前夜福至心灵,得碧竹古简吸噬血魂,现在他已能部分操控。此时碧竹简盘旋半空,首尾衔接,悠悠旋转,正散射着青色的毫光。
“正是此物。”
王母使者点了点头,道:
“世间偶有异人知其为鸿蒙古卷,抑或轮回之书,却皆为形晦,不知其根苗。此物本名‘牧神之触’,乃东方太昊天帝牧御天下万灵之物。东帝太昊居木德,号春神,又为上古巡牧之神。”
“早年某日,太昊帝登负丘之山,见其上有赤泉如涌,饮之不老。泉侧生有异竹,竹枝青碧如玉,隐有金纹。帝心中异之,遂于负丘之山筑神英宫,取金纹碧竹,淬以不老赤泉,以百年之功炼得你眼前这宝物,号为‘东帝鞭’,又名‘牧神之触’。牧神之触有降龙伏虎之功,挥之统领天下灵兽,莫敢不从。”
“后太昊与魔界神君大战,失落灵鞭,此物便湮没无闻。现在重现你手,王母老人家知道后,说道此鞭虽然光芒不如往昔,但悄然出现,未必不是天劫之前的一个变数。”
“呀,这么厉害啊!”
听了神鸟方才所言,牧云十分惊叹。对他来说,说到现在,所谓的“天劫”无影无踪,仙魔冥鬼各界也属虚妄,最眼见为实的却还是眼前这纠缠了自己一年的什么“牧神之触”。从厌物变成了宝物,于是明月之下他两眼放光,急切问王母使者道:
“这么说,难道我该去当个猎户?有这牧神的法宝在手,哪还会像以前只打到野鸡野兔!”
“……”
瞧着少年脸上的财迷笑容,王母使者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她扑扇了两下羽翼,继续开导道:
“凡人,尘封万年,牧神之触是否还有当年牧御万灵的神效,还未可知。不过,驱禽赶畜,只是小术,上古太昊之物,却还有更神妙的用处。”
“哦?”
牧云燃起更多的希望。
“牧神之触,秉承东帝纯正木灵之力,善与天下生灵沟通。又充盈生机之力,最能炼化悖乱邪秽。我今天奉王母之命,授你运用牧神之触的‘噬灵术’!”
话音刚落,王母使者张开细长的羽翼,飞旋于半空,转眼无数发着白光的符字宛若大雪从月中纷落,一个个旋转着没入目瞪口呆少年的天灵盖。
宛似醍醐灌顶,源自牧神太昊、此刻由王母使者转售的噬灵神术,转瞬之间便刻画在牧云心中。幡然领悟,也不用王母的神鸟使者多言,牧云举手向空中一抓,那兀自发光的旋转法宝便迅速飞到手边。
牧云瞑闭双目,在牧神之触烁烁光华的映照下,胼指搭在这旋转的碧竹鞭册上,瞬间本来青碧幽幽的牧神之触红光大盛,又渐渐转为黯淡。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它前夜曾吸噬的关外侯死士邪灵,便被牧云悉数吸纳净化,转为纳于气海丹田的纯正灵力。
当牧云再次张开双眼时,眸子晶润内蕴,神光蔚然,与方才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施展噬灵术成功,牧云便收了牧神之触,犹自缠在腰间。此后他觉得甚为欢欣,便对着高枝上的神鸟粲然一笑。
见得如此,那西昆仑而来的神鸟也不禁感叹:
“人界果然为七界中天神福佑之地!人族虽天生孱弱,却善用外物,最为可塑。魔界欲选人间掀起风波,恐怕也与此大有干系。”
不管如何,已完成使命,王母使者不多逗留,只最后告诫少年一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术既号‘噬灵’,便不分善恶。无论生机,还是死力,皆能噬炼。善用即为善物,恶用即为恶物,请君自重。倘若无端噬炼生灵命机,恐遭天谴,后患无穷,切记切记!”
“好!神使所示,我一定牢记心中!”
牧云深施一礼,恭敬答话,表示牢记在心。他眼前这神鸟,有传法之恩,不自觉已把她当做自己半个师傅对待。
见得如此,王母使者也甚欣慰。明月在天,她振翅飞腾而起,绕树三匝,于高天中对着牧云点了点头,便一振翅翼,转瞬消失在茫茫月空之中。
神鸟飘然远逝,牧云犹自立于花庭。望着朗月辉照的无尽苍穹,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哥哥,什么是七界呀?”
出神之际,忽听得耳畔人语如莺。方才王母使者传语时已施了屏障法术,却不知这女娃何时已醒,此时见怪鸟已走,便跑到牧云身侧,仰脸天真询问。
“幽萝,你也听到了?”
“嗯!好像那怪鸟讲了一个故事,我离得远,没听清,你能再讲一遍给幽萝听吗?”
“好。”
月光里,牧云一手抚着身前小少女的乌发青丝,另一手指着月亮高悬的天穹,把七界的传说重新叙说……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八这一天,上午东方振白与洛灵岚依约来见。牧云和幽萝整理了简单的行囊,便跟着这两位道门侠侣出了袭梦轩的大门,又出了杭州城的东门,一起往委羽仙山而去。
委羽山在东南方,邻近东海;听了洛灵岚的建议,牧云一行人先雇了一条船,沿着钱塘江顺流东下,准备借着水力快速到达海边,然后沿海南下,尽快赶到委羽山。
江中乘舟,牧云已经习惯。扬帆东下时,他就在这白帆下面的甲板上,跟东方振白还有洛灵岚请教此时天下的大事。三人沐浴满身暮春的阳光,一路畅谈,幽萝还是不是插些天真的话,正是谈笑风生,心情大畅。
一路无事,大约到了中午时,他们便过了海宁。听船老大言,此时已近东海。
正在牧云几人互相言说,说道这么快便到了海边,得准备上岸时,他们却忽然看见船头方向远处的江面上,从南到北忽生一线白浪,渐渐分明,转眼到了三四里外的样子,正是江潮壁立、涛声如雷,浩浩荡荡朝这边奔来!
“呀!钱江潮!”
那船老大惊呼:
“今日是十八没错,可这江潮怎么来得恁早?”
虽然事出意外,这船老大倒惯在钱塘江行船,经验十分丰富。此时他并不如何惊慌,只是急声招呼那些舵手船工,赶紧掉转船头,顺着大潮涌来的方向,暂往来路航行。以此,便可最大限度地减轻江潮冲击之力。
而自幼生长于洞庭湖畔的少年,何时曾见过如此壮观的江潮?转眼那潮头奔近,牧云觑眼看去,正是天排雪浪,地涌银山,晴雷怒吼,万马崩腾,潮水气势雄壮阔绝之极!正是:
云涛千里,古今绝致,东南风物。
碧海云横初一线,忽而雷轰苍壁。
万马奔天,群鹅扑地,汹涌飞烟雪。
又道是:
“天界银河窄,流泻到人间!”
目睹气势磅礴的自然绝境,牧云等人张口结舌,屏息凝神,眼睛只盯着江潮,一眨不眨。这时他们也没注意到,那见惯钱塘江潮的船老大,望着那汹涌而近的潮水却低声嘟囔了一句:
“奇怪了,今天只不过四月十八,又不是八月十八,怎么这江潮来势如此之大。”
船老大在低声嘀咕,而恰在这时,在那响若雷霆的喷涌潮水中,却忽然竟有一个女子惊声尖叫,声音刺破云霄:
“有埋伏!快逃!”
话音未落,那壁立一丈、犹如万马狂飙的雪白怒潮,已然有上百名黑甲骑士破浪而出!犹如夜煞的骑士乘着潮头而来,黑胄黑马,戴着狰狞的鬼面具,好像纵马平川,高举着明晃晃的利刃,朝这边闪电般突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