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看到女装的岳茗冲,公孙意根本不会认为鱼巧奉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张脸,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他确信没有给岳茗冲易容,款步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到她有点无所适从。说起来,她也算是中上姿色,不过常年男装,就连习性都渐已男性化,举手投足的硬朗和不修边幅,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二哥,你看看冲哥哥是不是大变样了?今晚去引诱凶手就靠冲哥哥了。”鱼巧奉满意地望着经过自己巧手精雕细琢而成的艺术品。
公孙意有些失神,双手攀着岳茗冲的肩,她的眼神闪躲着,被公孙意炽热的目光烧得脸颊酡红,不过她此时面若桃花,加之有胭脂覆盖,倒也看不出她的羞涩,难得有一次女儿家的羞涩,竟也被脂粉掩饰住了。
“行了吗?行了的话我就要出去了。”她蓦地站起,刚走两步差点被曳地长裙绊倒,只好掀起裙子,没想到跑了两步就一个踉跄朝鱼巧奉扑过去。
好在鱼巧奉根基稳固,才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压倒,“冲哥哥,你这样是不行的,女孩子的体态你可一点都没有呢,还是先找晴央姐姐来教教你吧。”
“好啊好啊。”她忘记了松开手,余光瞥到公孙意脸色阴沉好像不怎么高兴,她也懒得理,鱼巧奉也察觉到二哥的脸色不对劲,蓦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抱住岳茗冲,他连忙收手,及时退开,走过公孙意身边的时候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
“巧儿等等我……”还未走到门口她的腰带就被公孙意拽住,“你跑那么快干嘛,你现在是姑娘家,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见他还拽住她的腰带不肯松手,岳茗冲一把扯过,愤愤不平,咕哝着:“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你们蕊园的人没一个正常的。”她白他一眼,刚踏出门口,迎面就有东西朝她打来。
“哎唷。”她紧捂着额面,手背又遭一击,公孙意闻声奔上前,伸手接住朝她打来的瓦片。
“该死的王八蛋,哪个兔崽子敢打我!”也不管公孙意是否惊愕,岳茗冲飞快冲到院子中央,碎瓦片是从院子外的大树上投下来的,大晚上谁这么无聊。
“瞧瞧,那个不男不女的妖怪生气了。”
隐隐的窃笑隐藏在树杈间,岳茗冲气愤不已,竟敢骂她是不男不女的妖怪,她倒要看看躲在树上不敢现身还朝她扔碎瓦片的是何方神圣。
回屋取来公孙意的剑,怒气腾腾提着剑正要飞身跃上墙头,忽地,肩膀被人按住,双足不能挪动分毫。
“你不懂武,上去也是白费功夫,给我。”公孙意接过她手中的剑,重新收进剑鞘。若非公孙意提醒,她真的被怒气冲昏头脑要运功了。叶无涯给她的一半解药虽能压制毒性扩散,但是万万不能动武,她险些给忘记了,若真的鲁莽行事,不但性命不保,还会暴露她会武功的秘密。
“嗯,我就站在你身后。”
公孙意回望她一眼,眼中带笑,这张略显浓丽的脸蛋倒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耳旁有不明物体擦过,他眼明手快,伸手便抓住朝他投掷来的东西,摊开手一看,居然是一颗夜明珠。
“不知是何方神圣驾到,还请现身。”先礼后兵,世上奇人异事诸多,会隐身法术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公孙意态度谦和,目光如炬,他迅速搜索着这一件件从夜色中投掷而来的东西的来源。见对方还没有要现身的意思,他抽出宝剑用力掷出,只听一声尖叫,紧接着墙头的瓦片哗啦啦掉了一地。
“再装神弄鬼,接下来就没那么走运了!”公孙意冷声喝道,站在他身后的岳茗冲都感到这声音令她头皮发麻,心生胆怯,他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公孙公子别生气,我们马上现身。”
眨眼间,两条白色身影已落到公孙意身前。
“是你们!”岳茗冲上前,拾起掉落在墙根下的宝剑,剑尖抵住璇笃的咽喉,“我正要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竟然自投罗网了。”
“丑妖怪,上次若不是你使奸计,你又岂会得逞。”璇笃昂首挺胸别开脸,丝毫无惧此时岳茗冲已怒意勃发,“公孙公子,我们是万不得已才回来的,我们不是想惹事的。”理直气壮,根本不将岳茗冲放在眼里,他有把握公孙意不会任由这个不男不女的丑妖怪乱来。
“上次被斩伤,所以你们对人心存怨恨,于是一怒之下杀了几十口无辜性命,这都不算惹事,那你们告诉我,如何才算惹事!”公孙意的怒吼令璇笃不敢再放肆,他垂着头,退了几步,嗫喏道:“我们没有杀人,我们从不杀人的,凶手另有其人的。”
“这个时候还狡辩,你还想尝尝这般斩鬼魔剑的厉害吗?”
闻言,璇笃望向沧坞,两兄妹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双双朝公孙意跪下,“公孙公子,你相信我们,凶手是,是黑狐精。”
黑狐精?岳茗冲沉思片刻,向公孙意低语:“难道就是上次我在纪府看到的那头黑狐精?不过死去的还有年轻男子,黑狐精不会男女通吃吧?”
“杀人的有不止一只黑狐精。”璇笃看了岳茗冲一眼,撇了撇嘴满脸鄙夷,“有好几只呢,当晚它们杀人正好被我和沧坞撞见,黑狐精妖力很强,我们根本敌不过它们,还差点丧命,嗯,我的意思是差点被它们吞掉。”
“我凭什么信你们?你以为随随便便推给他人,我就能放过你们?”公孙意逼近面前那对青面长发的鬼兄妹,“原来你们是来找庇护所的?真是好笑了,人往这里躲,如今连鬼也往这儿藏,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不惧怕斩鬼剑,不惧怕岳茗冲?”
“公孙公子,我们说的千真万确,绝不敢信口雌黄,不久前,黑狐精来蕊园杀人,我们也亲眼所见,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绝无半句虚言。”璇笃一五一十不敢诓骗,公孙意扭过头瞪了他一眼,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说,你们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璇笃急忙脱口:“当时我们四处游荡得知蕊园有个魂魄不全的姑娘,可是听其他小鬼说蕊园有个护家神,我们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就在当夜,黑狐精窜进来杀了一个丫鬟,那护家神和黑狐精打斗,两败俱伤,黑狐精逃走了,后来,不知怎么的,你们又把护家神赶跑了,我就想,这不是大好的时机吗,趁着大家都殚精竭虑的时候,我们两就附了公孙小姐的身。”
公孙意越听越觉得蹊跷,护家神?莫非就是那红毛妖怪?这鬼兄妹竟然懂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这么说,当夜在乱葬岗红毛妖怪说的那番话是另有他意了?看来,他真的错怪那守护他家宅安宁的护家神了。
“你们又跑回来,不怕魂飞魄散?”
璇笃抬眼凝望着公孙意,神色凄然,“我们宁愿被你们除掉,也不愿被黑狐精抓去吞掉,四处都是比我们厉害的鬼怪,我们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
“少胡扯了!你们既然有本事从地府逃出来,就应该有本事来去自如。”岳茗冲根本不想给他们机会,这两个狡猾多端的家伙说的话,必须得过滤一遍才能断定是真是假。
璇笃恨恨地瞪向岳茗冲,她也不甘示弱,回瞪他一眼,血红的双瞳隐隐地烧出火苗,烈火从瞳仁窜出来飞向他的脸颊,他惊恐地垂头拍打身上无形的火焰。
“公孙公子,求求你收留我们在蕊园吧,如果出去我们肯定会被黑狐精吃掉的。”沧坞泪眼汪汪,连连磕头,公孙意喝止住她,淡声道:“你们也知人鬼殊途,与凡人接触,不是你们被阳气灼烧,便是凡人被你们的阴气侵扰,百害而无一利。”
两兄妹都沉默了,他们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可是做鬼这么久,蕊园才是最理想的避难所,正与邪聚集之处,阴气与阳气相持平,更何况,他们还发现了蕊园中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只怕是连这里的主子们都不会知道。
“公孙公子,黑狐精滥杀无辜,我们两可以出力擒获他们,只要……”
岳茗冲不客气地打断,“就凭你们?遇事就逃的胆小鬼,指望你们能做什么?”
“冲哥哥,你在那儿干嘛呢,我找晴央姐姐来教你学女孩子走路……”鱼巧奉疾步上前奔到岳茗冲身后,“二哥,你在看什么?冲哥哥,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两人面面相觑,璇笃叹口气,缓缓道:“我只让公孙公子看得见我们,其他人是看不见的,至于这个丑妖怪,他生有天眼。”
“你再说一次丑妖怪试试!”岳茗冲挽起袖子就要朝璇笃打去,被公孙意拦下,“别冲动,我们要对付的是妖怪,若是有它们两兄妹帮助,困难会少一些。”
“这么说,公孙公子愿意收留我们了,沧坞,还不快谢谢公孙公子。”两兄妹感激涕零,一旁的鱼巧奉浑身紧绷,他虽看不见,但从公孙意的话里听出了异常。
“二哥,你是说,鬼就在这里?”他小心上前挽住公孙意的手臂,身体上的淤青还未消散,可千万不要再被那色鬼纸扎人缠上了。
沧坞迷恋地望着鱼巧奉,口若悬河,公孙意瞪她一眼,神色凛然,“你们可以留在这里,前提是不准骚扰蕊园里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巧儿,若再让我发现你们对他怎样,你们知道后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