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中,有太多的东西,都是不可预见的。
走在回廊里,陆尘深吸了一口气,把有些纷乱的情绪平复下来,至少在表面上维持如常。
事情越来越复杂,而自己却近乎一无所知的时候,这种心情实在谈不上愉悦。谋略或者算计,那都是需要庞大信息基础作为支撑的东西。以他现在手中寥寥可数的筹码,目前能做的唯有躲在暗处观察。然而就这一点,也因为戴宗的介入而阻碍重重。就好像一堵堵墙挡在面前,似乎是陷入了无路可走的情况。
不过,到得最后也无非是互相搏命。想到这里,心里徒然冷静下了——原来一直都是熟悉的剧情。
类似的经历太多,再次遇到的时候,心也会沉稳下来,这种情绪大概叫自信,但究其本质也只是一种据经验作出的应对态度而已。
把当你性命摆上赌桌时,所有怀揣恶意的他们也就只能摆上等价的东西。戴宗也好,潜逃的将军也好,大当家也好,甚至羊角山的那些马贼也好,赌注也只能是性命。
我是一头等待机会的狮子。陆尘这样想着,呵地笑了起来。
“陆公子在笑什么?”芸儿姑娘回眸过来,眼波流转。
“我呢……”陆尘定了定神:“找不到大牛了,不过也能猜到大概是被哪位姑娘唤去聊人生谈理想了,在纠结要不要找他……芸儿姐有建议么?”
芸儿认真地听着,到后来也噗哧地笑起来,忍俊不禁道:“陆公子若是不急着走的话,芸儿也想陪你聊聊理想呢,那样便不用去纠结大牛先生了,公子以为如何?”
“芸儿姐说笑呢……”
“芸儿哪里敢开公子玩笑。”
不知不觉走到楼梯口,却发觉女子忽然停在原地了。
“怎么了?”陆尘这样问着,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上,然后也就见到了下方大厅里的那场闹剧。
“青儿。”
芸儿走下楼梯,虽然只有背影看不到表情,但就话里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来看,已经是异常愤怒的表现了。
陆尘站在原地,看了眼青衣小厮身边的大个儿,长叹了一口气。
等待中的机会,似乎是出现了。
下方,两拨人正在对峙。一边是青衣小厮与护在他身前的大牛,而站在对面的却是四名士子。
几位老相识,桓文轩,丰景明,典成,以及为首衣冠华美却相当面生的贵公子。
“芸儿姐——”被唤作青儿的小厮带着哭腔回过头来,泪水挂在面颊上,眼神委屈。那张原本清秀白皙的脸蛋上,一道鲜红的掌印清晰可见。
芸儿快步走上前去将小青搂在怀里,目光落在几名书生身上,冰冷如霜:“谁打的,站出来。”
“红袖招的女子,原来可以如此气势。”
贵公子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在下苏文方,敢问姑娘芳名?”
“人是你打的?”芸儿眯起眼睛。
“自然不是我打的。不过这责任,若说是在下的那倒也没错。”贵公子笑着挥了挥手:“铜门。”
一名侍卫跨门而入:“属下在。”
“道歉,掌嘴。”
“是。”
侍卫躬了躬身,然后一掌扇在自己脸上:“抱歉。”
贵公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交代,不知姑娘是否满意?在下苏文方,慕名而来,敢问姑娘芳名。”
“李芸。”芸儿语气依旧冷硬:“红袖招一路车舟劳顿,今日不见外客,公子请回。”
“姑娘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
“家父苏章,姑娘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
这是……晒爹么?
“……苏章是谁?”大牛悄悄问道。
“我怎么知道。”陆尘翻了个大白眼:“这么一大坨,是不是你惹的?”
“明明是那几个抖书袋的找茬怎么能赖到我身上,我可是无辜的。”
陆尘瞪了他一眼。
“云中郡守苏章?”李芸问道。
“正是。”
“抱歉,公子明日再来。”
“芸姑娘何必如此拒人千里……”苏文方面色微沉,还要再说,身后忽然有人跳了出来。
“既然不见外客,为何牛全有却在这里?”
大牛闻言咧嘴大笑:“典成你眼睛进屎了吧,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是客人了,老子可是奉命保护陆先生来红袖招商谈要事的,什么时候都尉的命令都要经由你们同意了?”
“你——”典成猛地涨红了脸,一副不敢羞辱的模样:“你休要血口喷人!”
“血不血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会儿你需要松松骨。”
大牛咔地握紧了拳头一步踏出,嗤笑道:“都尉的命令你也敢阻扰,活腻歪了……”
话音未落,砂锅大的拳头已经递了过去。
“铜门——”
轰的一声,风尘四散。
“嘿!”
此时的大牛已全然没了平日憨厚老实的形象,浓眉大眼,这是威风。
“功夫不错。”大牛看似随意地动了动腕,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
而对面典成的眼里,也在这时闪过一抹隐晦的,得逞的笑。
敢把云中郡守的儿子当枪使,是否该夸他一声真猛士呢……
心里发出这样的感叹,陆尘松开护住两位姑娘的手臂,走到大牛身后:“喂,大牛。”
他压低了声音:“你好像打不过他。”
“你说出来干嘛!”大牛气急败坏。
“那你当我没说。”陆尘耸了耸肩,余光忽然瞥到苏文方眼里的厉芒:“小心!”
几乎是同时,耳里听到了一声断喝:“铜门!”
下一刻,同样硕大的拳头在眼帘中猛地放大。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拳上,多了一层磅礴的气机。
“找死!”大牛一声暴喝,出拳如雷,两只沙钵大的拳头再次砸在一处。然后轰然声响,气浪四溢。两人一触即分,大牛的身体如墙一般向后倾倒过来。
“铜门!”
第三声响起时,那名护卫小退半步,又是一拳。
劲风扑面,一股巨大的力量刺破空气,印在大牛胸膛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便在这时,一双手掌抚上大牛背心。
“放松!”陆尘右脚横踏半步,双手抬起,画半圆。
巨力从掌心被引入,顺腰下行。
啪。
地板龟裂,鞋底沉入地面半寸。
尘土飞扬之时,还有一拳破尘而至。
“哼!”
陆尘单手拨开大牛,拧腰上步,不动不惑,气息凝如山岳。
时间仿佛凝滞了瞬间。
下一刻,他的手指准确地扣在那护卫的腕上,左脚不知何时已经勾住了护卫的大腿内侧。
“起——”
气机流转之间,巨力倾至。护卫的身体拔地而起,被陆尘抡锤般砸向地面。
仿佛闷雷骤响!
烟尘里,陆尘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瞥了眼迅速起身的护卫铜门,目光最终落在苏文方身上:“你手下好像打不过我的样子。要不……让你身后几位试试?”
苏文方的面色因为护卫的败退而明显阴沉下去,他盯着陆尘,声音微哑地问道:“四品境?”
“苏公子真是看得起我。”陆尘笑容灿烂地立起拇指和小指,“六品。”
“好吧,我认栽。”苏文方忽然笑了。
“苏公子!”
“闭嘴。”苏文方回过头去,看向典成三人,嘴角仍是翘起,目光里却没多少温度:“你们几个,胆子不小的。”
说罢,转身对李芸道:“今日惊扰红袖招非苏某本意,不过方才的确是在下无礼在先,还请芸儿姑娘和小青姑娘原谅则个,改日必定登门致歉。”
“铜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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