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有你就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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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听到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时,易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前,渡客栈门口发生了一起伤人事件,客栈里住的两个女生回来路过巷口时,碰到了一个醉汉,其中一个被醉汉莫名其妙施暴,现在受伤的那个女生刚检查完被送回病房,另外一个抓着易艺的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霏霏的。”

刚才醉汉本来抓的是坐在易艺旁边的这个女生,但她朋友帮她挡了一下,最后施暴的对象就变成了她朋友。这个女生一直在自责醉汉施暴自己朋友时,自己没有阻止,而是选择丢下她朋友回客栈求救,现在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朋友。

“你留在那儿也帮不上忙,回客栈求救你朋友获救的机会会大一些。”易艺耐着性子劝道。

那女生本就长得柔柔弱弱,现在一哭,更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易艺:“小姐姐,你也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吗?”

人只有在不确定或者心虚的时候,才会想通过别人的肯定来说服自己。

易艺揉了揉眉心,只说了句:“你没有做错。”

那女生还想说话,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先进去看看你朋友吧!”

等那女生进了病房,易艺才揉了揉眉心:“找到人了吗?”

那个女生跑回客栈后,林方就追了出去,但当时巷子里只剩下被施暴的女生一个人了。之后易艺陪这两个女生来医院验伤,林方留在客栈等警察过去调监控。

林方摇头:“那人戴了帽子,看着像是有备而来的。警方怀疑是熟人作案,等会儿估计会来询问。”顿了一下,又温声道,“我先送你去机场。”

刚才送这两个女生来医院的路上,易艺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说他们公司投资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需要易艺回去一趟,易艺当即就让秘书订了今晚回岚市的机票。

这几天在渡客栈,在佛系青年林方的熏陶下,易艺作息很规律,是以一到睡觉的点儿她就开始犯困。上了飞机,她直接问空姐要张毯子,戴上眼罩就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下午给余一言他们讲钟岚意的缘故,易艺竟然又梦到了学生时代的钟岚意。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钟岚意那种学霸的朋友圈自然都是尖子生。而易艺这种常年在中下游和下游徘徊的,认识的自然也是一群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不行的差生。

那时候,易父工作忙,易母又回乡下去照顾易艺生病的外婆,没人管的易艺整天就跟着那堆狐朋狗友们敞开了玩儿,每次干坏事被老师抓去办公室,前去捞人的永远都是臭着脸的钟岚意。

“老师您好,易艺是我邻居,她外婆这段时间生病了,她爸妈照顾她外婆抽不开身,让我在学校帮忙照看她,是我没看好她,跟您添麻烦了,抱歉。”

尖子生在老师这里向来是有豁免权的,而像钟岚意这种常年稳坐尖子生最尖儿上的人,一开口,上一秒还拍着桌子让给家长打电话,家长不来就不准回家的老师,下一秒笑的跟弥勒佛一样:“既然这样,那你就带她回去吧!记得明天交九百字检查。”末了,转过头还要再教育易艺几句,“你邻居年年考年级第一,你年年徘徊在中下游危险区,你就不觉得你拉低了人家的整体交友水平吗?”

“不会啊,我觉得我这是在帮他均衡发展朋友。”

老师额头上的青筋迸了迸,恨铁不成钢嘟囔了句:“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考上我们学校的?”

听力极好的易艺立马答:“钟岚意辅导我考上的。”

眼看老师都要心肌梗塞了,钟岚意面无表情一把拽住易艺的衣领,将她拖了出去。

一出办公室,钟岚意脸就黑成了锅底:“下次跟别人做坏事麻烦长点脑子,不然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每次他们一群人做坏事,最后被抓到的总有易艺。钟岚意都有些怀疑究竟是易艺太笨了,还是她那些狐朋狗友觉得她傻,推她出来当靶子的。

易艺嬉皮笑脸冲着钟岚意道:“嘿嘿,我被逮了,这不是有你来捞我吗?”说着,极为豪迈的冲钟岚意抱拳道谢,“多谢钟神救命之恩,弟来日定当衔环相报。”

走在前面的钟岚意突然停下转头,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易艺身上:“你觉得我想来?”

“我知道你不想来。”易艺摇摇头,笑的没心没肺:“可是你不能不来,我们俩可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哦!”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让钟岚意瞬间为之气结。

是,他不想来,但是他不能不来。

因为但凡涉及易艺,他亲爹都实行连坐制。而深知这一点的易艺每次犯错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都会让自己的狐朋狗友去找钟岚意求救,然后钟岚意再以亲戚加邻居的身份去老师那儿刷脸捞人。

钟岚意觉得即便自己脸皮厚如城墙,这些年也被易艺刷成了一张薄纸,可这个罪魁祸首不仅没有觉得对不起他,反倒还仗着钟父对她的宠爱愈发蹬鼻子上脸了。

“易艺,你能要点脸吗?”

“要脸干什么?我有你就够了呀!”十五岁的易艺站在教学楼的长廊上,仰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钟岚意,答的理所当然。

彼时正是仲春,正是桃红柳绿的时节。

一身白校服的钟岚意逆光而立,瞳孔微愕看着易艺。怔愣片刻,才顶着一张染了绯色的瓷白面皮,语气凶狠说道:“有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够了?”

“嘿嘿,是啊!”易艺傻兮兮点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答的有什么不妥。

学生时代,总觉得每天都是周而复始,毫无变化,等到有一天,你猝不及防察觉到那些变化时,一转头,才发现你已经被时光推的很远了。

十六岁之前,易艺仗着钟父对她的宠爱,心安理得享受着钟岚意的‘扶持’,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钟岚意这种相处模式会改变,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改变,直到钟岚意突然疏远她。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因他们两人对外一直称彼此是亲戚加邻居关系,是以对想接近钟岚意的莺莺燕燕们,易艺丝毫没有危机感,甚至还吃人嘴软拿人最短的帮那些人出谋划策。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钟岚意耳朵里。

之后钟岚意就开始各种‘忙’了起来,也没空再管她。

最开始,没了钟岚意管束的易艺,像是脱缰的野马各种闹腾,可紧随其后就是一系列倒霉事件。倒霉多了,又没人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易艺这才想起钟岚意的好,同时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钟岚意好像生气了。

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出卖’他的做法好像有点不人道,以及出于自己衰运连连需要人拯救的综合考虑,易艺决定向钟岚意道歉,然后继续享受自己的福利。

却没想到,等她去找钟岚意道歉时,钟岚意只淡淡说了句:“我没生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一次,易艺信了。

第二次,易艺再去,钟岚意还是以有事为由拒绝了跟她一起回家。

第三次,再度被拒后,易艺锲而不舍追问道:“你要办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

“不方便。”说完,钟岚意拎着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家去约会,带着你这个‘电灯泡’可不是不方便吗?来来来,兄弟今儿有空,可以陪你去玩儿。”易艺狐朋狗友之一熊飞吹着口哨晃晃悠悠走到易艺面前。

“约会!?跟谁约会?”

“你不会还不知道钟神跟隔壁九中校霸在一起的事情了?”说完之后,熊飞看到易艺一脸呆滞的表情,这才想起来隔壁校霸轰轰烈烈来他们学校那天,易艺请假了,“就是你请假那天,校霸哥突然来学校找钟神,两个人去了趟学校后山上的凉亭,之后校霸哥每天就亲自来学校门口接钟神了”

“校霸哥?男的!?”易艺一直是钟岚意的‘小尾巴’,她从来不知道钟岚意认识隔壁学校的校霸。

“是啊!啧啧啧啧,以前我们还在打赌,咱们学校谁能采了钟神这朵‘高岭之花’,没想到竟然便宜了九中。哎,你当时没在,没听到我们学校那些女生此起彼伏的哭声,那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钟岚意和九中校霸在一起这件事,成功的把易艺劈的外焦里酥。钟岚意这么多年对身边追他的女生视若无睹,难不成是因为他不喜欢女生?

熊飞还在旁边有理有据分析:“难怪那么多好看的女生倒追钟神,钟神都无动于衷,原来他喜欢强强联合啊!”

易艺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的同时,又觉得很没道理。易艺没纠结许久,就直接冲去找当事人求证了,却没想到平常做事干净利落的钟岚意竟然和她打起了太极。

午后,易艺冲到钟岚意教室,直接开门见山。

“你跟九中校霸在一起了?”

正在做数学题的钟岚意笔尖一顿,懒散倚在椅背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歹我是你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对象。”

“哦,你是说那种,为了蝇头小利就能出卖的娃娃亲对象吗?”

易艺嘴角一抽:“嗳,这事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

“嗯,我接受了。”

“所以,你真跟九中校霸在一起了?”易艺朝前凑了凑。

钟岚意转动着手中的笔,凉凉看着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易艺:“……”

在钟岚意这里没问到答案,易艺决定找自己的狐朋狗友,让他们帮忙去问另外一个当事人——校霸哥。

朋友们一听这话,纷纷惊恐万分表示:自己还想多活几年。

虽然对校霸哥可能抢了自己‘保护伞’钟岚意这件事,易艺很愤怒,但愤怒并没有让她丧失掉,她与校霸哥力量悬殊的这个认知,既然从当事人嘴里问不出来,那她就利用自己‘电灯泡’的身份去查明真相。

正当易艺觉得自己马上要拆散钟岚意和校霸哥时,有人轻轻晃了她一下,她迷茫正开眼睛,就看到笑容甜美的空姐说岚市到了。

许是今晚的梦境太过丰富,下了飞机,易艺还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手机刚开机,余一言那个八卦精又在微信上轰炸问他后续。

头疼欲裂的易艺直接没好气回了他一句:钟岚意喜欢男的。

这下她以为能彻底清静时,余一言突然又发过来一堆链接,易艺点进去一看,气的瞬间想砸了手机。

余一言给她发的链接里是变性医院的介绍,后面还附了一句话:遇到爱,勇敢爱。

易艺咬牙切齿发了一个滚的表情,然后果断拉黑了余一言,一脸杀气拖着行李箱朝外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流里有钟岚意。

钟岚意打完两个喷嚏,转过身,就看到好友兼同事殷志飞正摸着下巴望着出口出神,他这表情不消说是又看到美女了。钟岚意无语摇摇头,拖着自己的巷子径自朝出走。

“哎,老钟,你等等。”殷志飞三步并作两步蹿到钟岚意身边,“据说一次打俩喷嚏是有人在念叨你,你说这么晚了,哪个美女对你还……”

“我妈。”钟岚意面无表情截断了殷志飞的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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