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克自入都城之后,行事诡异,为人亦正亦邪,既非平民,但却痛恨贵族。
那日他在马车之上,当街辱骂贵族子弟之言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引起了贵族皇室子弟的极大愤怒,无奈秀才遇上兵,有理也没地方讲。于是这帮风骨文弱之人便搬出圣贤书和皇室祖训,对布鲁斯克当日所说之言字字必究,声讨言诛。
唯有两人对布鲁斯克当日所说之言大加赞赏,一是都城四大才女之首--舒大家,此女不仅姿色绝佳,才情过人,对帝国史实更是了然于胸,那日,听下人说了布鲁斯克当然辱骂贵族子弟之言,其他三位才女,或掩嘴嬉笑,或沉默不语,只有这位舒大家,愤慨异常道:
“先皇在世之时,曾对皇室贵族年轻一代有言:汝不思修武,沉迷于酒色之中,汝不谙文辞音律,却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此乃汝之不幸,也是帝国之不幸,弃刀戈而不修,享富贵而不止,何来帝国之复兴,皇室之荣耀?”
这番话乃先皇于城墙之上所言,果不其然,第三次圣战爆发之后,帝国一败再败,要不是新皇启用平民之将,帝国危矣!
另一人便是被布鲁斯克从倚红楼里带走的,素有神童之称的达菲斯,那日被布鲁斯克当众呵斥,达菲斯心中自然甚至不满,不想第二日便传来消息说,昨夜在倚红楼里发生了逼良为娼而致死的惨案,平日他虽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风月之所,但却从未做过有违法规之事,达菲特侯爷虽宠爱此子,但却深知慈母多败儿,故对此子严加看管,悉心栽培,博得了都城神童的称号,只是近来年事已高,又忙于公务之事,这才疏忽了对他的管教。
达菲斯恐慌之下,不禁重思往日所为,才发现大好光阴已被他挥霍浪费,故从此立命修身,广读圣贤书,再未去过那烟花之地,心中已然把布鲁斯克当成了圣贤之士,忽听闻有人作诗题词诛罚统领大人,达菲斯连夜题词三首,第二日,命府中下人将诗词贴于城墙之上,供众人观摩
。
有此二人鼎力支持,文人中间也分为两派,一为平民派,一位贵族文人,比文学才情,这些贵族文人自然比不过那些报读圣贤书的平民之人,但这世上并非以才情论英雄。于是这帮贵族文人花钱雇了一帮闲人,于街头巷尾,统领府外,大声宣读讨伐文书。不想却惹恼了在后院歇息的露西贝尔,此女近来临近月事,心情本就烦躁,当即手持宝剑领府内众护卫杀将而出,吓得那帮闲人们屁滚尿流,当即就有十好几个吓得瘫软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身上大小便尽失,恶臭在空气里飘荡了好一阵子。
此事被都城里的人取笑了好一阵子,那帮贵族文人们更是羞得难以抬头。
话说,这天早上统领大人的马车一日既往地行走在西大道上,马车不快不慢,车辙滚过青石板路发出嘎嘎嘎的响声,路旁和衣而睡的难民们纷纷起身向这位仁慈的统领大人致敬,要知道这都城里有大半的难民喝过统领府施舍的米粥,而布鲁斯克却躺在软榻之上,闭目沉思,他在想,要是见了那位要人命的女妖精该如何应对,马车驶过红灯区之时,那片高楼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马车,有的眼睛里是疑惑,沉思,有的眼睛里是怨恨,杀气,但这些布鲁斯克并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这一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果不其然,马车刚进府衙,双眼通红的副统领马尔尼急奔到马车前禀报道:
“大人,昨夜那人死了!”
布鲁斯克眉头一挑,质问道:
“怎么死的?”
马尔尼也颇为疑惑道:
“昨夜四更,属下还去探视过,那人脉象还算稳定,不想到早上辰时,属下再去探视时,那人竟然断气了!”
“可有专人看守?”
马尔尼马上回道:
“昨夜四位狱卒守在门外,属下已经询问过他们了,此间并无人出入!”
换句话说,除了马尔尼,就没有第二个人再进入过病房。
马尔尼自知难脱干系,所以才主动向大人请罪。
谁知统领大人大手一挥道:
“把昨夜守卫的狱卒和大夫带到我帅帐里来!”
马尔尼迟疑道:
“大人,我...。”
布鲁斯克下了马车径直走向自己的帅帐。
“我相信你!”
只此一句话就把马尔尼这样的死硬之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按理说,此事嫌疑最大的便是马尔尼,但一句我相信你,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马尔尼自问一生遇人,遇事无数,但却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年轻人,他的自信,他的霸气,他的智慧,他的才情,无不让他感到钦佩,也许此子将来的成就还在巴洛克亲王之上!
马尔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着布鲁斯克的帅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照布鲁斯克的吩咐,去找昨夜值岗的狱卒和大夫,却不想在营房里,他只找到了四具无头尸体,而昨夜那位给伤者治伤的大夫也失踪了。
马尔尼心知此事已非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速派人守住了帅帐,非统领大人亲临,外人不得入内!
布鲁斯克正端坐在帅帐里,等着福尔法特给他送早餐来,却不想马尔尼跟见了鬼似的,闯了进来。
“大人,不好啦,昨夜值岗的狱卒被人杀死在营房之中,头颅亦被人割掉了,就连昨夜那位大夫也失踪了!”
布鲁斯克心头一惊,怒吼道:
“你说什么?”
堂堂禁卫军大营,竟然如无人之境一般,被人斩杀士卒于营房之中,由不得布鲁斯克不发怒。他苦心经营禁卫军就是想把禁卫军训练成一把长刀利刃,如今长刀被人从中间钻了个口子,你说他能不愤怒吗?
但愤怒也无济于事,布鲁斯克顺了顺心气,下命道:
“你马上带人彻查军中有无失踪之人,卡拉尔怎么还未到?”
昨夜是马尔尼当值,按说今天早上应该是卡拉尔接替马尔尼,但到现在却还未见其人影!
见布鲁斯克面色阴沉,马尔尼只好如实回道:
“先前,卡拉尔让府上的仆人来传话,说他昨夜偶感风寒,今日恐怕来不了。”
布鲁斯克身披统领花甲,便从帅帐里走了出来。
“此事办完之后,你回府歇着,这里我会另派他人主事,晚上你也不用来了!”
马尔尼还以为大人这是在革他的职位,便急嚷道:
“大人!我...。”
布鲁斯克站住了脚步,转身看着马尔尼一脸疲惫的神色,心软道:
“要是你也累倒了,还有谁能帮我掌管禁卫军?”
这是这天早上马尔尼第二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按理说他不是那种多情善感的男人,只是近来在大人身边呆久了,也变得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比如,他不再像以前那般轻视平民。因为自从禁卫军实行新的选拔制度之后,脱颖而出的这十几位平民将领,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并非帝国后继无人,而是报国无门!
四具无头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就好象他们在熟睡一样,布鲁斯克查探了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又仔细检查了营房里的摆设装饰,并找来了狱卒营房的管事详加询问。
“你仔细看看这营房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管事是个中年男人,酒糟鼻子,小眼睛,如果你若认为他是个酒鬼,那你就错了,此人非但不是酒鬼,甚至滴酒不沾,人的面貌是父母给的,非人力所为,中年男子只看了一眼,就回道:
“回大人的话,营房跟平民一模一样!”
布鲁斯克身边的将领呵斥道:
“等你仔细看清楚了,再回大人的话!”
布鲁斯克摆了摆手,轻笑道:
“我相信他,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的营房。”
然后又对着那人,微笑道:
“你是个称职的管事,回头去帐房领十个金币!”
中年男子大吃一惊,忙跪地伏身道:
“多谢大人的奖赏!”
布鲁斯克上前将其扶了起来,问道:
“你对营房比较熟悉,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那些头戴羽冠的将领们,吞吞吐吐道:
“小人..不敢断言!”
“无妨,尽管说!”
中年男子这才挺了挺腰背,大声道:
“以小人对禁卫军大营的了解,虽算不上天罗地网,但也非寻常人能够闯得进来的,此人定是个武道修为高深的武林高手,而且是一个人!”
布鲁斯克笑着疑问道:
“哦?何以见得?”
“大人请看,这四人睡姿自然,营房里既无打斗的痕迹,也无惨叫声传出,而能在同一时间斩下这四人头颅的人定是个使刀的武林高手,如果是二个人以上,定不会做得如此悄无声息。”
布鲁斯克不禁对此人刮目相看,惊讶道:
“没想到一个营房的管事竟然能将此事分析得头头是道,区区一个管事之职岂非埋没了你的才华,以后你就到我帅帐里听差!”
众人哗然不止,从一个营房管事到统领大人身边听差的亲信,这得是多大的恩情?
更让他们惊讶不已的是,这位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一口回绝了大人的美意。
“大人的恩情小人这辈子没齿难忘,无奈小人才学有限,当一个营房管事足矣!”
如果说先前布鲁斯克只是看上了他敏捷的思维和智慧,那么他现在已经被此人的人品所倾倒。
“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但我的帅帐永远为你敞开!”
布鲁斯克转身对身后的将领吩咐道:
“找几个经验丰富的仵作验明正身,然后买几口棺材厚葬。”
布鲁斯克迈步走出营房,眯着眼睛看着东方徐徐升起的太阳,嘀咕道:
“有人想要以身事险啊!唉!为什么世上这么多人急着找死呢?”
禁卫军军营里出了命案,此事非同寻常,但布鲁斯克也不隐瞒,照实给国王陛下写了紧急奏章(找了抢手),在奏章里,他隐约还提到了禁卫军人手不足之事。
被人摸进营房,还砍了几个士卒的脑袋,此事当然非同寻常,他既然能入禁卫军大营如无人之境,那是不是代表他也能在皇宫里横行无阻?
布鲁斯克还等着中午去跟美人相会呢,却被国王陛下一旨给宣进了宫,米公公宣完旨之后,在布鲁斯克耳旁低声道:
“国王陛下看了您的折子大为震怒,等会见了国王陛下可要小心些!”
布鲁斯克顺手塞了一张存票过去。
“多谢公公相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