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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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陇火车站,站台前的小路上挤满了等待后送的伤兵,号车缓慢的行驶着,小路上的伤兵纷纷挤到路的两边,勉强给它让出一条通道。

“拿下65高地以后,连长问我们,你们是愿意撤下去还是接着进攻枯桃岭?我当时就急眼了,我们可是装甲兵,从来就不知道后退这俩字咋写!结果等我们进攻枯桃岭的时候发现,干了……漫山遍野的毒气啊!这群小鬼子,太他娘的不是东西,打不过我们就开始放毒气!幸好我们有防毒面具,给他们一通乱炸,一个活口都没留,全突突了!现在想想,幸好打枯桃岭的是我们,要是换成步兵上去,估计又得至少损失半个营的弟兄。”

吴大龙眉飞色舞的给高亮讲着这几天他们在地面的战斗,高亮时不时的眨眨眼睛,可以看得出来,他听得很入神。

“对了,最绝的是,就在我们接到后撤命令以后,还干掉了鬼子的一个大官儿,我当时觉得至少得是个大佐,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整不好得是个少将或者中将?你说我要是一炮把鬼子在南宁方面的最高司令炸死了,他们现在是不是乱套了?哈哈哈。”

吴大龙低头看向高亮,只见他闭着眼睛,吴大龙心头一紧,把手伸到他的鼻孔边试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原来高亮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吴大龙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唉,兄弟,咱俩都是爱吹牛臭屁的人,难得凑一块儿,只有我说你听着,不过瘾啊。等你把伤养好了以后,也给我讲讲和鬼子飞机干起来的感受。我还记得上次坐你开的飞机去重庆的感觉呢,尤其是离地的那一下子,太刺激了,当时我这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正说着,坦克停了下来,吴大龙回头往前看去,发现道路前方有一处岗哨和路障,问道:

“怎么停了?到了吗?”

万金油冲他摊开双手,没有说话,没过两秒,一个宪兵中士从坦克的侧面走了过来。

“兄弟,你们的坦克不能开进去?火车站里都是伤员……”

吴大龙跳下车,从兜里掏出军医给他的一份空军方面发来的电报,递给宪兵中士。

“我们是奉命护送空军的重伤飞行员去桂林治疗的,这是周至柔将军亲自拍发的电报,你自己看。”

宪兵中士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很礼貌地递还给吴大龙。

“车站里确实没地方,别说是你们的坦克,汽车进去都困难。要不这样,你们把高中尉交给我,我会安排人把他送上火车的。”

“你?”吴大龙打量了一下对方,“心意领了,还是我们自己送吧。”

说完,吴大龙走到坦克的右前方,指了指岗哨旁边的一小片洼地。

“顺子,把车停过去。”

“是。”

待顺子把号车挺稳后,吴大龙爬上车身,和万金油一起开始解开固定高亮担架的绳子,顺子也从驾驶舱里爬出来帮忙。

宪兵中士见状,招呼了另外两名宪兵上前一起搭手,六个人两个在车上,4个在车下面,终于平稳的把高亮抬了下来。

“站台在哪儿?”吴大龙问。

“前面的房子拐过去,还得走差不多两里路,你确定要自己抬?”宪兵中士不解的问。

“嗯,这是我的老朋友,这几步路还是要送送的。”吴大龙答。

“好吧,小严,你帮他们搭把手,送完人再回来。”

“是。”

刚刚帮忙的一名宪兵,在宪兵中士的命令下,接过他抬着的一角,瘦弱的身材显得有些吃力,脸憋得通红。

“高中尉,我公务在身,就不送你了。”宪兵中士冲着躺在担架上半昏睡状态的高亮敬了个礼。

“谢谢你。”吴大龙感激的看着宪兵中士说道。

宪兵中士点了点头,便又带着另一名宪兵一块走回岗哨那边继续去执勤了。

吴大龙、顺子、万金油和宪兵小严四个人,抬着高亮的担架,慢慢往火车站台走去。

走出不远后,吴大龙注意到万金油和小严明显要比他和顺子吃力的多,便让他俩去抬相对轻一些的脚底位置,他和顺子还特意把高亮的头部抬高了一点点,以承担更多的重量。

终于来到了站台上,火车上已经挤满了伤兵,但最后一节车厢却有护士和宪兵守着,只有重伤急需后送的伤员才可以被抬上这节车厢。

吴大龙他们来到车厢门边,他腾出一只手把那份电报给护士看了看,护士闪开身躯,让他们把高亮抬上了车。

这节车厢内部被改造成了可以密集摆放很多担架的架子,吴大龙他们找了一处上下都还没有伤员的架子,把高亮的担架抬了上去。

“高中尉,上次没能送你上车,这次我的礼数算是周全了啊!”吴大龙笑着说。

高亮慢慢睁开眼睛,眼角再次微微翘起,似乎是冲他笑了笑。

“车长,你俩再聊会儿,我们下车去等。”万金油笑呵呵的说完,推着顺子和那个宪兵小伙往车下走去。

“哦,行。谢了兄弟。”吴大龙特意冲宪兵小严招了招手。

等三个人都下了车,吴大龙做贼似的探头探脑的看了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在高亮眼前晃了晃。

“抽口儿?”

高亮微微额首,吴大龙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俩手指头掐着烟,凑到高亮的嘴边,耐心看着高亮吃力的努起嘴唇,轻轻的吸了一口烟。

“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我在重庆认识了一个姑娘,叫吴晓霞。”

说着,吴大龙自己又抽了一口烟,吐完烟雾后,再次把烟递到高亮的嘴边,看着他一边吸烟一边说:

“等打完仗,我就回去娶她。到时候,你可得来啊!”

……

“好。”高亮运了半天的力气,努力的吐出了这么一个字,说完以后,仿佛消耗了极大的体力,慢慢的喘着气。

吴大龙就这样慢慢的和高亮分享着一支香烟,你一口、我一口,烟快抽完的时候,站台上传来清脆的铃声:

“铛铛、铛铛。”

火车准备启动了。

吴大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火车要开了,那咱就说定了!你好好养伤,下次重庆见。”

说完,吴大龙刚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被高亮的手指头勾住,吴大龙低头看向高亮的手,只见高亮摆出一个“4”的手势。

“什么意思?”吴大龙问。

高亮没力气说话,只是持续摆着这个“4”的手势。

“四?四天?四年?四根烟?四个姨太太?”吴大龙一通乱猜,把自己和高亮都急的够呛。

高亮眨了眨眼,用尽全力挤出两个字:

“四……架……”

吴大龙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高亮最想告诉他的,原来是他已经击落了四架鬼子的飞机。

“可以啊!你小子果然是个厉害的家伙!”吴大龙说道。

高亮眼角上翘,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臭屁,哈哈哈。”吴大龙自顾自的笑了几声,最后平静下来看着高亮,慢慢的抬起手,非常严肃的给他敬了个礼。

“高亮中尉,后会有期,再见。”

只见高亮微微额首,同时右手那个4的手势又变成了竖着大拇指的姿势,眼神坚毅的看着吴大龙,就好像每次坐在驾驶舱中,准备起飞杀敌打出的手势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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