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也是无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说到底,自己的根基有两处,一是后宫的周太后和唐甜,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如果没有这两大势力,自己什么也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搞翻。
既然要当皇帝,他要琢磨的就是怎么加强皇权,否则事事制肘被关在紫禁城里说什么都不算数,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趣味?就如现在的朱见深,还不如死了得了。所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反正眼下正在争权夺利的两派那是千万动不得滴。
众臣吵吵嚷嚷了半天,叶三越听越没劲,于是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这事儿让杨大人带着大伙再议议,拟出个方案呈上来。”
众人听罢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恭送皇上云云,叶三挥了挥手道:“罢了,三月初三后再用礼吧。”今天众臣都穿着红色的官袍,唯有叶三穿了一件旧布衣,因为他既已表明称帝,又没有正式登基,所以穿龙袍和官服都不合适,干脆就这么一副布衣打扮。
叶三从内阁值房出来,走进了北面的另一栋阁楼,二楼上有些休息室,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方便繁忙的时候官吏住在这里,叶三以前也时不时住过这里。走进一间套房,里面烧着两铜盆无烟木炭火暖烘烘的,在这里侍候叶三的刘锦儿急忙走过来帮他脱下布衣。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却不曾想如今天儿一样冷,我先烤拷火。”叶三一边说一边坐到火盆旁烤火。刘锦儿端来茶水,微笑着说道:“多几日晴天,很快气温就上去了,老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只见唐甜从外面走了进来。刘锦儿急忙屈膝行了一礼,唐甜点了点头,对叶三说道:“相公,刚才妾身听说户部左侍郎王忠敏居然被提名公爵,这是什么事儿……王忠敏有什么功劳?是不是他们看在你的小妾王素珍的面子上才提名的?”唐甜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也没顾忌身边刘锦儿的感受,闹得刘锦儿俏脸一红,把头低下了。唐甜自己倒也没有意识到后宫干政的痕迹太过明显,反而刘锦儿脸上有些变色,悄悄看来一眼叶三。叶三倒是神情自若,淡然道:“大臣们议的,我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你急什么?”
后宫干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就算他是皇帝,皇帝真的说一句话就能把什么事情都解决么?没法子不让后宫干政,他本来就要依靠后宫,因为自家的底子不够厚。就像汉朝的外戚干政,本身也有刘氏根基不够的原因,非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皇位是能坐上去了,大伙儿都高兴了,封侯的封侯,升官发财的升官发财,叶三反而心里沉甸甸的。这朝廷要怎么立新的规矩才好?当然会照搬很多明朝的法子,社会发展都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变化的,不可能完全摒弃明朝的制度,不过既然开国,也不能完全照搬不是。
唐甜显然很气愤:“你手下那帮子老人还好说,可前朝跟随相公的这帮人真是恬不知耻,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封侯封爵。像杨秋迟黄启忠这样的忠臣,一直对相公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也没他们吹得这般厉害,好像功劳爵位都是炫耀吹嘘出来的似的……”
叶三道:“杨秋迟黄启忠这样的老人,自然是公爵,大家眼睛雪亮,谁还能打压他们?倒是……章程这个人,怎么没人提名?江山最终还是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咱们不能忘了手底下这些武将啊。”
“大概是章程在辽东干的事儿得罪了朝廷里的人,谁也不愿意拉他一把。”唐甜撇了撇小嘴道。叶三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绝对灿烂,心道老子真缺章程这样敢和文官对着干的人。当即就轻轻拍了拍茶几道:“西大营的老兄弟跟着我在枪炮刀剑中血里趟过来的,就算全天下都忘了他们,我叶三记得,没人提名也没什么,我给他提名公爵,给叶孤城提名伯爵,还有廖正军,马文升都有份儿,这样也好让西大营的老人心里面有个念想。”
“王忠敏这样的人没资格提名公爵!”唐甜说道。叶三点点头:“王忠敏也就是素珍的父亲,他被那帮子拍马屁想好处的人捧起来主要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不过他确实没干什么实事,封公爵的话难以服众。不过前朝那帮子人要是都不封,那不是寒了人的心?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李云亮。此人很少在庙堂上露面,闷头干活的人,但是如今我军武器装备的改革研制都出自他的手,他的大功劳不应该被人忘了。.”
叶三现在还没咋地,就被弄得焦头烂额,协调各方利益是一件技术活儿,眼看既定登基日期越来越近,叶三也有些着急。待唐甜气哼哼地离开之后,他忍不住说道:“公侯伯三等,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公道还真不容易,这不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来是皆大欢喜的日子,如果最后搞得大伙儿心里都添堵岂不大煞风景?”就在叶三一筹莫展的时候,便听得刘锦儿轻轻说道:“既然如此,老爷何不用抓阄的法子?”叶三听罢怔了怔,眉头随即舒展开了,高兴地看着她说道:“抓阄,这法子好!明朝抓阄定阁臣就用这个法子,哈哈哈,既然前朝有此先例,我照方抓药也是雅意十足啊!不错……咦,你确是常常能恰到好处地想出好办法来啊。”叶三从心底赞叹地道。
刘锦儿微微一屈膝道:“老爷谬赞妾身,这种办法老爷迟早也能想出来,只不过老爷心里装的是天下事,想的事比较多,而妾身想得少,所以就能先想出来罢了。”
“有道理。”叶三微笑着打量了一眼刘锦儿,只见她低眉顺眼地躬身站在一旁,长睫毛却微微颤动着,衬托着她那双扑闪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就像藏着无数智慧一般。
“抓阄!让那帮争得头破血流的人抓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他们还在商议那事没有。”叶三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刘锦儿忙取了叶三的布衣,抖了抖上面的浮尘,给他穿在身上。她那双纤白如葱的手指灵巧非常,十分细致地为叶三整理仪表。当她为他抚平前胸的衣襟时,手指轻柔地从他的胸膛上抚过,这种温柔让叶三十分受用,他顿时感觉胸中一阵冲动,心跳加剧,不由得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叶三感觉刘锦儿的手很柔软,冰凉冰凉的,便柔声说道:“别凉着了,我给你暖暖。”
刘锦儿的神情微微一变,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这么抓着手,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屈辱感,还有害羞感,便脱口说道:“大臣们都等着老爷呢。”
刘锦儿对那事儿的心理准备还不足,此时还真担心叶三兽性大发,当场把她办了……如果他真要那样,也只能从了他,其实想来这叫临幸,是后宫争夺的重要事情之一。只不过她本能地有些抵触,理智上是不会拒绝叶三的。不料经刘锦儿一提醒,叶三随即便说道:“是了,我得先过去让他们商量抓阄的事,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说。”说罢他便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刘锦儿看着那道门发了一阵呆,心道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权力和朝政重要啊。
叶三回到内阁值房之后便把抓阄这法子说了出来,当然那些功劳最大的人毫无争议地可以封公爵,也有些人明确地应该封侯封伯,就不用抓阄了。抓阄的人是那些对爵位有争议的人,比如王忠敏、李云亮、章程这些人。众臣也意识到时间不多,要解决争议也没更好的法子,便纷纷附议赞同抓阄,起码抓阄凭的是运气,相对公平些。当然也可以说是赌,男人们心里多少有些赌性,这次的赌博真算得上豪赌,爵位这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金钱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但此时金钱的重要性并不如后世,有的人有钱却照样没有社会地位。
抓阄计议已定,大伙儿便决定通知抓阄的人明日到内阁衙门现场抓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