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便是,做得好,一了百了,做不好,那便是一辈子就完了。
即便是做的天衣无缝,这样的举动终究会落下一个谋逆的名声,被人诟病。
卢少业认为此举并非是一个绝佳的主意。
尤其是这个主意并非是从秦泓口中说出,而是从夏征烨这个暂时还说不准是敌还是友的人口中说出,便更为这件事增添了几分危险。
卢少业拧眉,探寻的目光落在了秦泓的身上。
而秦泓同样是拧眉沉思了许久,最终抬头:“安国候此举,太过于大胆。”
“太子殿下。”夏征烨拱手:“事从权宜,凡事不能过于遵循纲常,一味循规蹈矩,否则天下大乱,大秦倘若因此内乱,外患接连时,陷入万劫不复时,太子殿下也是大秦的罪人,此时力挽狂澜,才能使大秦转危为安。”
这……
秦泓略带了些许犹豫,只看向卢少业:“卢侍郎以为如何。”
“微臣不敢妄言。”卢少业心中沉了又沉,只道:“微臣只提醒太子殿下,此举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太子殿下需得三思而后行。”
“再说句不自谦的话,微臣自诩自己是个忠臣,忠于大秦,忠于天下。”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并不完全赞同秦泓此举,但若是秦泓执意如此,他倒也不阻拦,若是秦泓登基为帝,他也是会不遗余力的辅佐秦泓。
“本宫知道了。”秦泓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此时看不出来他此时的心思。
卢少业的拳头是握了又握。
“卢侍郎今天刚刚回京都,也是有些累了,暂且先回去歇息一番,再来也费些心力,想想看眼下局势该如何破解。”秦泓开口道。
“是,微臣告退。”卢少业后退两步,转身走出了这雎云居。
随后,便一路往宫外,疾步而去。
雎云居中,顿时只留下秦泓和夏征烨两个人。
秦泓久久沉默,夏征烨却是笑了起来:“这卢侍郎,原本以为是个忠厚尽心的,到是不曾想是个圆滑世故的。”
“太子殿下若是此举不成,那他便是与此事无关,安心的做着他的侍郎,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若是太子殿下此举能成,便是要来锦上添花,依旧是高官厚禄,屹立不倒。”
“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了,可卢侍郎只怕是忘了,锦上添花怕是无人惦记,要紧的是雪中送炭。”
夏征烨郑重的看了秦泓一眼。
而秦泓此时此刻,要的哪里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夏征烨此言,为的就是让秦泓明白,卢少业并不可靠。
秦泓声音低沉:“卢侍郎身为臣子,君为臣纲,卢侍郎心中生畏,也是应当的。”
毕竟这算起来是谋逆之事,卢少业不肯立刻表忠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怕只怕,这卢侍郎并非是心中生畏,而是另有所谋。”夏征烨道。
“如何来说?”
“太子殿下试想,若是太子殿下坐上龙椅,那您便是皇上,其余皇子自然再无继位可能,更是担忧往后被皇上苛待,可若是太子殿下失败,那太子殿下自然是会被责罚,其余的皇子,自然也就有了继位可能。”
听完夏征烨所言,秦泓顿时握紧了拳头。
是了,六皇子,是卢泽惠所出,即便往后做个闲散富贵王爷,能保得住一生的荣华富贵,慧贵妃也将贵为贵太妃,可论起来,王爷哪里有皇上这个位置好,谁又不想号令天下呢?
更何况,六皇子的心疾之症已经完全治好。
若是从前说六皇子没有这个心还尚且说的过去,可现如今六皇子病愈,这事便也就说不准了。
而卢少业方才并未十分表明态度,焉知不是内藏私心,妄图等待他出手之时,在背后狠捅一刀,最后再向秦铭晟邀一下功呢?
卢少业是有能力的,也是有主意的,但是就是因为太有能力,太有主意的,只怕往后驾驭起来,便有些困难了。
如此一想,秦泓的心中,到底有些不安。
但对于卢少业此时会不会传出去闲话的事,秦泓到是也没有太多的担忧,毕竟口说无凭,稍有不慎便能给他扣上一个污蔑太子名声的罪名,卢少业不会也不敢这么做。
如此的话,往后倘若真的走到逼宫那一步的时候,是断断不能让卢少业参与的,非但如此,这样圆滑世故之人,往后也是不能重用的。
毕竟能够对他不拥护不反对,若是他日有旁人谋朝篡位,那卢少业必定也会如此,以保自己的荣华富贵。
越想,秦泓的心中便越是唏嘘不已,只觉得需要疏远卢少业,但也觉得如此到底是有些可惜了卢少业的才能。
秦泓沉默许久,夏征烨在一旁也是默不作声,只低着头。
半晌,秦泓这才抬了头:“兹事体大,容后再议,此事万不可说出去半个字去,否则你我便是万劫不复。”
“小王知道,太子殿下放心就是。”夏征烨拱手。
天已经是擦黑了。
雪还不曾停歇,但势头却是小了许多,零零散散的几片雪花,时而飘落,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房中的地龙烧的极暖,犹如春天一般的暖意融融,只熏的人昏昏欲睡,沈香苗此时依旧是打起了哈欠,手中的书索性合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既是困了,便上床去躺着吧,又在这里强撑。”卢少业伸手将她手中的书给拿了下来,伸手试了试她怀中的手炉,发觉变冷了之后,伸手给拿了过来:“这手炉都冷了。”
“睡了一下午了,却还是觉得困,怕一直这么睡下去的,晚上睡不着难受,便起来醒醒神,顺便等你回来吃晚饭。”
沈香苗不睁开眼睛,任由卢少业将他揽在怀中,伸手更是攀上了卢少业的胳膊。
虽然已经褪去了外头的斗篷,但她还是感觉到卢少业身上带着浓浓的寒气,足见外头冰天雪地的是何等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