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焦急万分，心里祈祷对方快答应我的要求，别再逼我了！对方的声音传过来：“那就半个小时后见。”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调转车头，垂头丧气地拐上戎新公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这一路行踪的呢？半路截杀，戎新公路口的撞车，如果不是我处置得当，他们也许早就得手。我竭力保持镇静，抓过手提包，看看秦腔带的东西是否还在。一旦交出这些东西，我可能再也无法自证清白。但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将手提包放回副驾驶座，突然想起死里逃生的那晚之后，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故，但那晚的惊心动魄其实算不了什么，是杀手放了我一条生路，还好心地提醒我拿走自己的手提包。事实上，要不是杀手的提醒，在惊恐的状况下，我已忘记了它。

能劫后余生，谁还在乎小小的手提包呢？当时，一切都是为了远离杀手；现在想来，杀手的提醒是件极不寻常的事……我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检查每一个内袋，每一个缝隙，终于在包的最底层里找到一个小玩艺，是从侧面的拉链口塞进去的。我把那小玩艺举在眼前，仔细揣摩。是一个定位跟踪器，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一股彻骨的寒气涌遍全身。我扬起手，准备扔掉，又突然收回。右脚踩下油门，汽车飞快往前开去。我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没有人跟踪。我再次端详着这个跟了我两天的玩艺儿，心里揣度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过三塘铺时，我在一家日杂店停下车，买了一支拖把和一顶绒线帽。赶到青树坪后，我将车停在电话中提到的那家商场对面，爬进副驾驶座，将拖把竖在驾驶座里，披上我的羊绒夹克，戴上绒线帽，伪装成我的模样。夹克里装着那个定位跟踪器。

我悄悄地溜下汽车，矮身绕过车尾，混进匆忙的行人中。白色长安汽车停在距商场00米的拐角路口，发动机没有熄火。司机一边不停地看着表，一边扫视着街道，车前灯扫了两下后，看看周围没什么反应，等了两分钟，又闪了两下。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窜进了长安右侧的暗影里。车里只有一名司机，不过周边一定埋伏着其他人，只是这些人肯定已被我的伪装吸引过去。时间紧迫。我瞟了一眼后座，秦腔躺在那里，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嘴巴被胶带纸封着。我跨步上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手枪顶着司机的脑袋，并迅速搜了他的身，收缴了他的武器。

“别出声，否则整匣子弹都会射进你的脑袋，照我说的做。”

那人还算老实，乖乖地举起双手。

我用枪撞击他的太阳穴，厉声吼道：“滚出去。”

在他打开车门背对着我时，我使出全身力气，一脚将他踢翻在雪地上。迅速跳进驾驶室，关上车门，我将油门踩到底。长安汽车轰地一声，扬起一片雪雾，往前飞奔。

背后响起一阵零落的枪声……

离开小镇十多分钟后，我绕到一条乡道的叉路口停下来，帮秦腔松了绑。秦腔坐到副驾驶座上，身体一直颤抖着。“打电话给许钧了吗？”

我没有给许钧打电话，但我不想跟秦腔纠缠这个问题。我说：“我们得换台车。我想他们一定会跟踪上来的。”

秦腔用手机搜索地图，很快找到一家汽车租赁点。“就在前面有租车处。我们为什么不找个派出所等着他们来接呢？”秦腔揉着两脚的膝关节，脸上的擦伤和膝部的伤害说明他受了不轻的打击。

我爱怜地看着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秦腔，对不起。芯片丢了，我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给方非洗刷罪责……”

秦腔注视着我，一定为我的顽固不化感到不解。

“有办法的，英子。你要相信组织，相信许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都逃不掉。”

我对着秦腔笑了笑，沉思起来。“你去派出所等待增援吧，我再赶回山庄去。”

“你说什么呢？我绝不会让你单独去。”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你没必要陪进去。有你在，我才能相信真相会大白。”

“我什么都不在乎，英子。不说我们的私人感情，我们是同事，我就必须陪着你。”

“你的路还长着呢。”

秦腔眉头紧蹙地看着窗外，沉默良久，说：“好吧，依你说先去新田，要是许钧他们还没到，再商量对策。”

我没再坚持。

秦腔被捆了半天，很快便睡着了。我默默地驾着车，思绪沉静下来。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我好像一直处于焦虑、挣扎和冲动之中，从未静心思考。我是警察，接受的训练是有条理、有组织、按程序地观察事态，处理事情。我明白自己违规了，因为涉及自己的丈夫，因为私情，将自己置于失控的状态。

案件也有需要重新思考的东西。方非的工作扎实认真，在整合上市上花了不少功夫；他神秘失踪前，两公司财务已经合并审计，显然博智网络已经没有什么机密可以卖给景隆科技。还有1.亿的巨额资金，只是帐目上的一个数据，极有可能是贾金友自己在帐上做了隐身的手脚。方非呢，失踪后寄回一张重复加密的芯片，芯片上一定有十分重要的内容，不然对手不会出动杀手抢夺。

芯片到手，却留下我置于监控之中，目的只是让我始终处于困境之中吗？就像电话骚扰一样，使事情看起来只有我和方非两个主角？

这很难说！从电话骚扰开始，我就一直处于事件中心。电话骚扰像一个谎言，我对方非的包庇只是谎言的升级。接着，揭露出方非的身世完全是假的，他进入博智网络不是凭能力，而是因为一笔巨额投资；他借口加班、借口去省城审核方案只是后面犯罪的前奏。贾金友对我的前倨后恭，是想从我身上获取什么答案，还是想实施什么阴谋？还有蒲景奇，他看似平静似水的表情下面，有着深不可测的试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