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被扔在了一个狭窄逼仄的空间,躯体无法伸直,手脚被捆绑。
他其实对这个空间挺熟悉的,父亲安默烈.格列尼娜每次醉酒回家,都会将他、或是他妹妹、或是他母亲给关在这样一个冰凉冷寂的地下小黑屋里,接着进行无尽的殴打凌辱。
不过他从来没想到,会再一次回到这里。
安郁大概知道,这一切都快要迎来终结。他没什么天赋,却有很可怕且不详的预感。
他闭气凝神,听到了地上的声音。
“……臭婆娘,要不是那些钱,劳资绝对不会把安娜的眼睛手指分给你,你知道这会让她价值降低几十倍的。”
安默烈怒气哼哼地说道,像发怒的狮子,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好的,看在夫妻一场份上,就这样吧。”安郁听到了希尔的声音,没有丝毫软弱感,同样也没有丝毫亲情,只是有种宗教式般的虔诚与狂热。
“你真是疯了!”
安默烈看着眼前他长久来一直欺负的女人,此刻不知为何生出忌惮之意。
“算了,就这样办吧。反正……我对这两个家伙……也没有丝毫感情。”
“呵呵,你也配拥有感情?”希尔冷笑。
“找死?”
安郁听到了安默烈的惨叫声。
“还想打我?”希尔说。
“你这臭娘们,居然用刀……真是胆子肥了啊!”声音显得有些恐惧。
“闭嘴。”
安默烈:“……”
“呵,”希尔自嘲,“你这个蹂躏我10年的男人,没想到居然怂成这样?”
///
安娜被绑在椅子上,看着希尔一刀捅穿安默烈的手心,鲜红的血滴落于地,没有丝毫表情。
她只是被简单的绑在了椅子上。
却有一种超凡出尘的气质散发开来,那一双灰蓝色的双瞳亦妖异至极。
仿佛不是被绑在椅子上,而是威仪的帝皇,坐在王座上一般。
她一直有这种独特的、无法形容的、绝无仅有的气质。只不过是此刻才发挥到极致而已。
希尔向她走来。
她看着她。
她也看着她。
这对亲生母女,此刻心中都各有所思。
不过,她仍旧盯着她,准确说是盯着她的眼睛,自己的“虾眼”也几乎一动不动。
她也看着她,却仿佛没看着她一般,仿佛她眼前是一片虚无。
“好!好极了!”
“安娜,原来妈妈喜欢的,不是你那海蓝色的眼睛啊,原来是这种……”希尔流下了口水,“是这种生与死交织着的眼瞳啊!”
“那么,为了让这双眼睛再多一些色彩,就从你的手指开始吧!”
希尔拉过安娜的手,将她的手掌摊开,摆在椅子扶手上。
“妈妈很喜欢你纤细白皙的手指哦!”
“还有你那双璀璨如星河般的眼睛,呐,我的女儿,请你——”
屋子里沉默半晌。
“把这些东西还给我吧!!!”
……
“啊啊啊——”
“哈啊啊哈啊啊——”
惨叫声无法用文字形容,为什么要惨叫呢,大概就是顺应着疼痛而发出能够掩盖疼痛的声音,以求能减轻痛苦吧。
安娜以为已泯灭了所有知觉和希望,可是骨骼、肌肉撕裂的痛楚还是让她尖叫出来。
尖叫声毫无美感,刺耳异常,同样毫无美感的,是那扭曲的脸庞和突兀的四指。
安娜失去了右手无名指。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地下空间,安郁流着泪,想大喊不要,但口中塞满了东西,只发出呜呜声。
他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会生于这样一个扭曲的家庭?
兄妹俩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谁的错,是眼前的施虐者么?
可施虐者都是表相,要知道这两个施虐者在生意崩溃之前,也曾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所以,错的人,是他们自己么?
因为他们的软弱无能、无力反抗?
是他们缺乏与家庭决断的勇气?缺乏深刻的领悟?
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忍受酷刑,然后被卖掉么。
他们忽然都懒得思考对错,这一刻,他们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
软弱、无能,也罢,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啊——”很虚弱的惨叫声,很快就弱了下去,不过痛感袭脑,安娜又再度发出了惨叫声,以求能减缓痛苦,甚至她自己聆听自己发出的声音都会陶醉其中。
甚至有了小小的念头——她希望这种痛苦不要停止,让她的尖叫也不要停止,不然的话
,她觉得她下一秒就该毙命了。
她习惯了这种痛苦,同时也恐惧不再痛苦,自己会是怎样。
“很好!很好!我的乖女儿,你眼中的东西,是那么的丰富多彩,所以,请给我吧!请你,把、”
“你的!”刀尖贴着眼皮。
一字一顿,每说一字,那刀尖都更深入一分。
“不、不要——”
安娜终于颤抖出声。
“不要!请你,妈妈,请你杀了我吧!”
剜眼之痛?
安娜实在不敢想象,此刻她只希望立刻死去!
“眼睛!”
鲜血溢了出来。
“给!”
“我!”
“吧!”
“啊————”
咕噜,一个蓝白色眼球坠落于地。
“你真的疯了!疯女人!”安默烈也坐不住了,他慌忙起身退后,看着这个女人,他发现他的脚在颤抖。
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一个女人?
“我疯了?”希尔冷笑,“你不也是为了还债,打算将安郁安娜卖作奴隶么?你也知道的吧,安娜在那种地方,绝对活不过一晚,同样,安郁也是一夜必死。”
“我只是让我女儿归还了眼睛而已,比起你,可要圣人得多!”
安默烈无法反驳:“……”
不过他也无需反驳,他什么都不用说,毕竟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不足为奇。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尔和安默烈忽然听到了嘲笑声。
肆无忌惮、充满愤怒的嘲笑声。
盖着地下室的木板被推开了。
安郁塔列辛勋栓.格列尼娜从地下,带着严酷的冷笑,缓缓走出。
安默烈震惊:“不可能,绳子我绑得很死,你怎么可能挣开?你……”
安默烈看了看他的手,想说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
那是一双没有皮、血淋淋的手。
安郁为了挣脱束缚,不知费了多大劲,硬是将双手磨得血肉淋漓。
“真是令人发笑!”
安郁看着安默烈和希尔。
他的眼睛,漆红充血。
他夺过了希尔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