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一天呢。
安郁塔列辛勋栓握着重重的铁锤,啪啪啪,将铁块打造成农具模样。
铁匠铺的老板,自然是个老铁匠,他个子矮小但身材粗壮,特别是那双用来恰饭的臂膀更是粗如大蛇,人称老王。
安郁是老王手下的大将,他性格淳朴憨厚,反应迟钝,是人们欺负压榨的对象,其中老王功劳最大。
不过老王对安郁的态度很是不错。
“诶,我可爱的徒弟,今天把这三百个铁锄头打好哦,记得形状要整齐。师傅奖励你一顿晚餐,酬劳也多加你一些。”老王皮笑肉不笑地拍着安郁的脑袋。
“加多少?”安郁伸头问道。
“加多少?哦,我想想嗷,那样,给你加一个铜板如何?”
安郁塔列辛勋栓:“……”
“怎么,有意见么?呵,信不信老子马上让你扫地出门,还有那三个月的酬劳,你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老王冷笑,忽然又露出慈悲菩萨模样,“安郁……小鬼,你可要知道,是谁一直在救济你?就你那家庭,没有我老王信不信你早就是路边白骨了,别跟我讨价还价!”
少年沉默许久。
“师傅。今天的晚饭,能让我带走吗?”安郁露出恳求之色。
“这倒是可以,又为了你那拖油瓶妹妹了?”老王不屑冷哼,“不过,你必须在5点之前做完工作,否则一切免谈。”
“谢谢师傅!”他激动得鞠躬,然后跑到台子上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将铁加炭烧红、打扁、弯折、冷却,安郁还是会一些操作的,毕竟做了几年,还是学到一些东西的。
工作枯燥乏味,安郁望着远处的街上。
这是他最接近文明的时刻,不做工的时候他得跑到十几里远的家里做家务。
所以繁华的街市让他憧憬无比。
可惜的是,他从来没和街上的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从没有。
铁匠铺由老王看着,他也没和顾客聊过天,再说了,他本质上也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
看着街景,他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虚幻不存在的。
比如每天傍晚都会经过的据说是艾拉西斯魔法学院的学生,他们男俊女俏,那皮肤白皙得刺眼,和他黑不溜秋且粗糙的皮肤成了鲜明的对比。街上还常有贵妇出没,她们穿得是那么暴露随性、花枝招展,牵着的狗子居然能叼着煮熟的肉块!
那肉块看上去是那么鲜嫩,他咽过无数次口
水,也曾无数次希望贵妇们的宠物能大发慈悲扔下一块肉。
甚至豪华的马车,身着得体燕尾服的绅士们。一切美好得让他觉得虚幻。
安郁塔列辛勋栓忽然一怔,他看见妹妹,正躲在大桥下,偷偷地看着自己。
“她怎么来了?”
他不敢过去把脏兮兮的妹妹拉进铁匠铺,甚至都不敢走出铁匠铺一步。
安郁只有拼命拼命地工作,将一个又一个的锄头打造好。
而妹妹安娜史塔西亚也一直静静地看着哥哥工作。
直到傍晚,安郁感觉双手麻木,不过三百个锄头已然打造完毕。
老王显得很开心,居然还真的扔给了安郁一块铜板,并且在安郁的“破布制成的碗”打上了一碗饭,还有一点小菜。
安郁激动得跪下磕头:“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快走吧,你这衣服多久没洗了,我也要吃饭了,快走。”老王烦了,摇摇手表示安郁可以走了。
安郁很开心,他抬头望了望远处高楼上悬着的吊钟,才4点半,于是少年将饭包好,藏在怀里,向着躲在不远处桥底的妹妹直直走去。
小妹见哥哥来了,有些慌忙的躲开,毕竟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安郁塔列辛勋栓封住了安娜史塔西亚的去路,安娜也知道哥哥发现自己了,只好在原地低着头等待。
“安娜,你怎么来了?”安郁走在妹妹身前,问道。
“不想待在家里,”安娜嗫嚅道,“想看看哥哥工作。”
“你自己找着来的?”
安娜摇摇头,拿出了一张脏兮兮的图纸:“这是哥哥画的路线,安娜就找着来了。”
傍晚是吃饭时刻,空气中飘来一阵又一阵香味。
安娜闻到香味,干哑地张了张口,对于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安娜来说,咽口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长期干瘪的肚子同样连“咕噜”声都发不出。
“饿了?”
安郁摸了摸安娜的头,揉了揉她松软的茶色长发,从怀中有点不舍的拿出了饭团,道:“吃吧。”
安娜眼睛一亮,又变得黯然,他将面前的饭推了回去:“哥哥你工作了一整天,一定很饿吧。你吃。”
“我不饿,你吃。”
安郁摇头。
“那……”安娜嘴角露出了温软而又幸福的笑容,“安娜饭量小,安娜吃两分,哥哥吃八分吧。”
“
好……”
身着破布衣服的兄妹俩在桥底吃了起来。
“呜呜……”吃了还剩一点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条瘸腿的狗。
两个人迟疑了许久,最后安娜忍受不住狗狗可怜的眼神,“小可怜,你吃一些吧,嘻嘻。”
分出了很少的一小口。
……
吃罢饭,兄妹俩很满足地靠在一起。
“呐,安娜,我们上街吧!”
“可是,哥哥,可以么?我们不会被驱赶吗?”她犹疑不定。
“没关系的,我们走在街上,别去人家店门口晃悠就行了!安娜应该是第一次来镇上吧,哥带你去转转。”安郁挠着头,拍着胸脯,傻乎乎的样子。
“嗯!”安娜重重点头,心里也很是期待,“不过,哥哥应该也没怎么逛过吧,嘻嘻。”
她捂嘴轻笑。
安郁红了脸:“不过,哥哥只能带你走走看看,哥哥虽然有一块铜板,但是并不能给你买什么礼物,买也买不起,就留着买米吧。”
“没关系的!”安娜重重摇头,她抱住安郁的胳膊,“有哥哥在安娜就很满足了!安娜不会奢望买什么礼物的。”
安郁哈哈的笑。
两个人开始上街闲逛。
一切对于安娜都是那么新奇。
饭店前,她驻足,被饭店传出来的香味深深吸引。
服装店前,她再度驻足,透过魔法玻璃窗,看着模特们穿着的衣服,她深深痴迷。
中上流社会的生活画面向安娜和安郁展露一角,兄妹俩流连忘返,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结束短暂的上街之旅。
小妹眼中仍光亮光亮的,中上流社会并没有让安娜有太多自卑,她唯有羡慕和满足。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东西啊!”向来沉默的安娜今天显得很开心,话也多了,虽然只是简单机械地重复一句话。
兄妹俩坐在河岸上看着夕阳。
“呐,安娜,我有一个梦想。”安郁低着头道。
“哥哥有什么梦想呢?”
“我想,有一天,我要赚好多好多钱,然后带着安娜离家出走!过着和我们今天所见一样的生活!”他仍旧低着头,但是握紧了拳头。
安娜不解地看着哥哥,她不太明白哥哥的想法,但却被哥哥所描述的蓝图深深迷住了。
“真好……如果那样的话,安娜可以嫁给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