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李润成终于开始退烧了，这让韩智恩松了一口气。而李润成虽然睡着了，但是一直都睡得不□□稳，在睡梦中不断呓语，一时是“李庆莞”，一时是“徐龙学”，一时又是“爸爸，不要”，韩智恩伸手将他额头上汗湿了的发弄开，正想换一条新的毛巾，忽然他又在说梦话，这回，他叫的不是别人，是“金娜娜”。

韩智恩一愣，看着李润成。他双目紧闭，脸上布满了汗珠，头不安分地在枕头上动来动去。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毛巾落在他的额头，“李润成，你的梦里，有娜娜吗？”声音很轻很轻，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

韩智恩坐在床沿，说不在意李润成在梦中喊出了金娜娜的名字，那是假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在睡梦之中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心里会不在意，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好朋友也不例外。想着站起身，手却无意中将李润成放在床头柜上的盒子弄掉了，盒子掉落在地板上，洒落了一地的东西。李润成也被惊醒了，他猛地张开双眼，眼中带着些戒备的神色。

韩智恩看向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吓到你啦？没事，我不小心将东西弄掉了，我收拾一下就好，你继续睡。”说着蹲下身子去收拾东西。但是收拾到一半，她的动作就停住了。因为她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脸上洋溢着似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幸福笑容，整个人看着青春又充满了活力的感觉。那个人，是金娜娜。

李润成醒来也没有打算要继续睡，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撑在床上，坐了起来。正想问韩智恩怎么不说话的时候，发现她正咬唇盯着手里拿着的那张照片。李润成也愣了，因为他觉得任何一个女人，在看到自己的男朋友收着另一个女人的照片时，很难会不想歪。

“智恩……”

韩智恩抬头，看向李润成。她将手中的照片放下，还是那句话，不管她有多少话想问，现在都不是问话的时候。李润成受伤了，他需要休息。她问：“你不睡了？”

李润成摇头，“那个娜娜的照片……“

他的话被韩智恩快速地打断，她露出一个笑容，说：“你不睡的话，那我去倒杯水给你。”说着，就快步走出他的房间。一走出房间，韩智恩就整个人靠在他房外的墙上，咬着唇，皱着眉头。

短短的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先是李润成跟她的告白，再是他受伤，再来就是娜娜的照片……接下来呢？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每一件事情，她都弄不清楚，也没办法自己弄清楚。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李润成。

一个晚上的体力透支本来就有点累，一想到刚刚看到李润成收着金娜娜的照片，一直靠在墙上的韩智恩双手环着肩膀，忍不住滑了下去，蹲在地上。他有那么多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想多体谅受伤了的李润成，想让他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养伤，可是她脑袋虽然很清醒但心却很难受，清醒的脑袋敌不过心里的感觉，怎么办？

李润成坐在床上，看了看门外，又看着她刚刚收起来的盒子。这种情况，真的很难不产生误会，不是吗？第一次，李润成觉得自己将金娜娜的照片收着是一个错误。他曾经向往过那样青春而又充满活力的笑容，后来他发现，向往是一回事，心动又是一回事。金娜娜的笑容陪他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可是让他心动而且情不自禁地喜欢上的，是韩智恩。

他还坐在床头上怔愣的时候，韩智恩手里拿着一杯温水进来，“你喝点水吧。”

李润成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捧在手里，然后看着坐在床前那张沙发上的韩智恩，“智恩……”

两个人的关系确定得太快，事情又太多，所以他们彼此之间，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地面对彼此。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韩智恩先说话的。

她说：“李润成，有什么事情，等你好了再说吧。我也不骗你，我看到娜娜的照片，心里是难受的。这种难受，也不会因为你解释了，我马上就能好的。而且，你知道吗？你刚刚做梦的时候，在叫她的名字。”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的。李润成曾经跟她解释过，他跟金娜娜，不是那种关系。她相信他，但是……心里真的还是会难受。

李润成一怔。

韩智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不抬头看他。她说：“李润成，我从来不会是打退堂鼓的人，也不是个能忍受我喜欢的人，心里还有着别的女孩。如果你喜欢我，那就只喜欢我一个。不然的话，我宁愿不要。”

李润成看着她低着的头，将手里的水杯放到一边。手伸了过去，将她的双手握住。韩智恩还是不抬头看他。

“智恩……”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智恩，娜娜的照片，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承认我收着她的照片很久了，而且她的照片，还是我主动向大叔要的。”

“……”韩智恩看向他，难怪她一直觉得李润成对娜娜，是特别的。

李润成修长的指捏着她的掌心，说：“那时的我，觉得那样的幸福笑容，会让人看到希望，生命的希望。我也曾经以为我遇见她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她。但是……我遇见了另一个女孩。我喜欢上的，是一个名字叫做韩智恩的女孩，不是金娜娜。”他再不济，也是明白自己究竟是喜欢哪个人的。对金娜娜，他是有着特殊的感情，也会想要去照顾，也会想要去守护，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是要照顾和守护自己的家人一样的感觉。

李润成将她的手拿起，放至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又说：“我刚刚，做噩梦了。梦到我跟金娜娜在天台打斗，我不小心将她打伤了。”

韩智恩终于抬头，看着李润成，眼里带着狐疑，问：“大叔为什么会有娜娜的照片？”

李润成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回韩国的时候，大叔还拜托过我好好照顾她的。”

韩智恩心里，其实也还是会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李润成跟她解释过了，那就已经足够了。但是，她抿了抿嘴，说：“那你能不能把娜娜的照片还给大叔？”

李润成听到她的话，人不足低声笑起来，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问：“智恩，你在吃醋？”

韩智恩抬头，很理直气壮，“我是吃醋，那怎么了？不可以吗？”

李润成笑得更加开心，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那你以前跟李英宰还很亲密，那我怎么办？”

韩智恩手想推他的肩膀，但是后来想到他的肩膀有伤，就乖乖地让他抱着，咕哝着：“你也可以吃醋。”

李润成笑着说：“现成的醋倒是可以喝两口的，但是干醋，我喝来干什么？”

韩智恩忍不住也笑起来。

李润成轻声问她：“心里还难受？”

韩智恩点头，“嗯，我不想骗你。但是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李润成，你继续睡一会儿吧，天亮之后，我叫世熙姐来看看你肩膀的伤还碍不碍事，要不要输点水什么的。”

听到韩智恩的话，李润成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依言靠在了床上，笑着说：“你真打算让世熙把我当成大型犬来治吗？”

“……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世熙姐应该也不介意的。”韩智恩说着，帮他把被子掖好。

李润成想了想，说：“我想，我暂时还是很介意的。”

韩智恩笑着，冰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那你好好养伤，别让她有机会把你当成大型犬来治。”

李润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了等他回来之后，会跟韩智恩说他身份的事情，所以等他精神好些，他就跟韩智恩说了他的身世。

韩智恩坐在李润成对面，听着他说他的身世以及他为什么会成为城市猎人的原因，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觉得太匪夷所思了，惊讶的同时，又忍不住为李润成的过去而心疼。

她问：“李润成，那大叔说的队长，就是你说的爸爸吗？”

李润成点头。

韩智恩皱着眉头，说：“听你说，他好像很严厉又很偏执的感觉。”李润成在报仇的事情上，跟李振彪持着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式，也不知道李振彪会不会发飙。

李润成叹息着，说道：“爸爸他心里，也不好受。”二十多年来，一直被仇恨折磨着，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怎样将当年的事情公布出来，为当年失踪的军人平反，就算偏执，也是可以理解的。

韩智恩说：“那你养父，提起过你妈妈呢？”

李润成一怔，抿着嘴角，冷声说道：“我没有妈妈。”

韩智恩见李润成这样，也没有再问下去。她想，李润成愿意告诉她这么多事情，已经是极限了。她伸手过去，将他的手牵住。李润成一怔，看向她。

只见韩智恩眼眸弯弯，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语气温柔又郑重：“李润成，没关系的。以后，我会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陪着他。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韩智恩喜欢一个人，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李润成看着韩智恩的视线有些火热，手反握住她的，然后另一只手伸出来，在她的腰间施力，然后韩智恩被他抱住，随即被放倒在沙发上，他整个人半悬在她上空，笑得有些暧昧，“怎么陪？”

韩智恩被他这么一弄，身体很僵硬，也很局促，“李润成……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李润成搂着她的腰，笑着说：“世熙不是说恢复得挺好的吗？所以只要你别乱动，我就没事。”红果果的拿自己的伤势来吃豆腐……不得不说，李润成博士在心上人面前十分厚颜。

韩智恩看着他，然后扭头看向楼梯，说：“大叔等下就下来了。”

但是李润成不说话，就那样看着韩智恩，说：“智恩，事情还没完。”

韩智恩愣住了，什么事情还没完？

“徐龙学的事情还没完。”李润成说，然后又笑着，“所以你要让我抱抱，这样我的伤才能好得快。我的伤好得快，事情就能快快解决。”

“……你说一共有五个人的，现在徐龙学才第二个。”他那是什么歪理，就算徐龙学被捉了，另外三个人他们都还不知道是哪个，不是吗？

李润成厚颜地说：“等我去解决他这事的时候，就会知道后面三个人是哪三个了。”说着，鼻子在她的脖颈间轻嗅着，弄得她一阵轻痒。

韩智恩彻底被他打败，原本僵硬的身体因为脖子的轻痒而放松下来，她轻笑着，“李润成，我怕痒，你别这样。”

她轻轻的笑声就像是羽毛，撩得李润成的心也痒痒的，他抬头，看着她。

韩智恩从来都不是懂得调情的人，但是再不懂得调情，在李润成火热的目光下，耳根也开始慢慢地热起来。韩智恩原本一直对着李润成的眼睛这时有点不安的错开，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李润成……“

“你叫我什么？”李润成扬眉。

“李润成……”

“嗯？不对。”他微笑着，但是目光也更加火热。

韩智恩觉得室内的空气都变得热起来，她别开头，有些别扭地喊他，“……润成……”

李润成看着她耳根的粉红，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智恩……你在害羞？”

“你才害羞！”韩智恩马上回头，瞪他。但是毫不精通调情之道的韩智恩同学一回头，就对上了李润成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刚刚的气势全部散尽，“你……你别这样看着我……”看得她心跳都失了频率，她觉得这样……不太好。

李润成看着在他身下的韩智恩，低低地轻声笑了起来，俯首，唇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垂，他问：“智恩，要是我现在对你耍流氓，你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