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人高徒

黄夔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弯下腰去，笑得眼泪鼻涕直流。

黑袍魔尊静静地看着他，淡然道：“你又在笑什么？”黄夔勉强止住笑，道：“我笑你说这种话居然脸不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黑袍魔尊的面目隐藏在那宽大的帽檐下，他的脸红不红，黄夔也看不见。

黑袍魔尊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我在说大话？”黄夔反问道：“难道不是？”黑袍魔尊道：“绝对不是，本尊并非喜欢说大话的人。”黄夔吁了口气，道：“这个我倒不清楚。”言下之意，根本不信对方的话。

黑袍魔尊道：“本尊曾跟朱温饮过酒，跟陈后主探讨过美人，跟本朝太祖皇帝对弈华山，跟那位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也有过数面之缘，还跟展昭展南侠交过手，跟宰相王安石品过茶，也去过梁山泊，跟宋公明也对饮过。本尊生于唐末，长于五代，历经朝代更迭，至今已虚度三百二十六岁光阴了，这没有错呀，你为何要发笑？”

黑袍魔尊娓娓道来，言语平淡，不似说谎，但他所说的无一不是当时名人。那朱温乃唐末大将，后建立了五代十国的前宋王朝。若是黑袍魔尊所言不假，那他的确已有三百多岁了。

黄夔这次并未有半点惊讶，听罢便道：“如此说来，阁下还跟陈抟老祖认识？”

这陈抟老祖被后世誉为神仙，有一睡百年不起的佳话，此人也是生于五代，传言有百余岁高龄，但跟这黑袍魔尊比起来，还是犹有不及。因为此时陈抟老祖早已谢世经年，而他黑袍魔尊却还活于世间，当真是活神仙。然，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神仙，哪有人能活如许之久？

黑袍魔尊闻言摇摇头，道：“当然认识，这老陈棋艺还凑合，但酒量不行，不过睡觉还行，本尊真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缺觉呢，就像好几辈子没睡过觉似的，本尊也是真服了他！”说着，又苦笑着摇摇头。

黄夔这次再也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笑声隆隆，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黑袍魔尊施施然走出两步，微笑着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本尊不得不佩服你。”他也未待黄夔接话，便续道：“你还能笑得出？”

黄夔道：“难道阁下不觉得好笑吗？”黑袍魔尊回答得很老实，道：“一点都不好笑。”黄夔又道：“简直好笑得要命，哈哈。”说话间还是抑制不住的大笑。

黑袍魔尊直直地望着兀自笑个不停的黄夔，不经风尘地道：“如此笑法，的确会要命的。在本尊面前如此放肆的人，也就不能再活下去了。”

黄夔突然止住笑，抬起惊讶的眼，皱眉道：“难道阁下还能杀人？”黑袍魔尊反问：“想必你也听到过本尊的威名，就算没听到，也见识到了本尊的真气吧，本尊的玄功修为已经跟你们武人的武尊阶相仿，已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本尊为何不能杀人？”

黄夔道：“可你受了重伤啊！”黑袍魔尊淡淡一笑，道：“本尊的确受了伤，还颇为严重，杀人虽已不能，但要解决你这口三斤不到的瘦猪还是易如反掌。江湖人听到本尊的威名躲避犹恐不及，你却巴巴地赶来，这是送死来了。”

黄夔心头“咯噔”一下。他深知自己的武学修为已不在谢璧之下，因为他见识过谢璧的出手。若比兵刃，他略逊一筹，但功力已相去不远。他一直韬光养晦，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为的是消散江湖人对他的注意力，更是为了日后有所他图。

然，黑袍魔尊玄功高深，已接近天御境，若是今夜月食再久一些，他便是堂而皇之的天御境高手了，即便如此，他的修为跟武尊阶的绝顶武人相比也已相去不远。以他深厚的功力和灵力，自然看得出黄夔武功的深浅，但他居然如此小觑黄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不管怎样，依黄夔的功力，还是难以入他的法眼。也由此可见，这黑袍魔尊虽是受了内伤，但还是极难对付的。若是对付不了，被他逃了或是反噬一口，那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是以黄夔会心头一震，再也笑不出了。

他绝不能死，他还有很多抱负没有实现，他的路还很长，他要活下去，但人哪有不死的？黄夔想到这些，目中自然流露出了惊惧之色。

黑袍魔尊瞥了他一眼，冷冷笑起来，语声也是冷冷的，冷得就像是今夜的月光。只听他道：“若是你此刻滚蛋，或许还来得及，否则本尊就要出手了。”

此言一出，黄夔直觉得面前的空气都似已凝固，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瞬时通遍四肢百骸，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黑袍魔尊双目如电般凝视着他，他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黑袍魔尊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又道：“看来你还不想走，那就把命留下吧。其实，你能死在本尊手里，也是你的荣幸，明日你的名头定会如雷贯耳，响彻武林。你连本尊的名讳尚且不知，死了倒也不算可惜。”

黄夔闻言眼中的惧意更浓，偏偏两条腿就像是生了根似的，半步也挪不动，心里慌乱起来，脑中已是茫然一片，急切间自是无法措辞。然，黑袍魔尊话音甫落，便听一人道：“云机子休得猖狂，你莫忘记了还有我！”

黑袍魔尊心中一凛，扭头望去，但见院中闪过一道白影，紧接着对过便多了一个白袍人，定睛打量片刻，魔尊微笑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谢璧小娃娃，你的那位小娘子呢？”

这白袍人自然是谢璧，也只有谢璧和黄芸知道他的名讳，这是在那仙眷谷中魔尊亲口告诉二人的。魔尊话音甫落，便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我就在这里呀，你看不见么？”

这时，岳如山和黄芸也跃上了房顶。黑袍魔尊逐一望去，待看到岳如山时，目光突然定格，打量片刻，说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听他的语气，对这位麒麟镖局的总镖头居然颇有几分敬意，难道岳如山的武功还高过谢璧？

谢璧的武学修为已是武仙阶，岳如山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是武尊阶。因为达到武尊阶的高手，当世只有两个人，一位是蓬莱岛的武圣人南宫春，另一位便是谢璧的师父剑尊尉迟枫。岳如山虽然未与谢璧交过手，但以他二人适才出手来看，武功当在伯仲之间，他也应该是武仙阶。既然同是武仙阶的修为，为何黑袍魔尊会更看得起岳如山呢？

谁说同一武阶的人，武功便旗鼓相当呢？武阶相同，武功未必便是一般高下。对于武仙阶的定义，只要能发出紫色真气的武人都是武仙阶，但紫色还有深浅之分。

岳如山出道已有廿余载，修炼武功的时日至少已有数十年的上乘修为，而谢璧不过二十出头，纵然打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至多不过二十来年的功力，如何能与岳如山相比，但技法必是相差无几，两人的攻击力亦是相去不远。毕竟两人同为武仙阶，毕竟谢璧的降龙剑法得自剑尊的真传，武功亦是出尘脱俗。

岳如山朗声道：“麒麟镖局的总镖头便是在下。”他的回答也颇为客气。

黑袍魔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名震天下的金麒麟岳总镖头，怪不得有此功力。想不到为了对付本尊，武圣与剑尊的高徒都到齐了，幸哉祸哉，看来本尊今夜凶多吉少啦。”

此言一出，黄夔等人俱是心神一震。原来岳如山竟是武圣人的高徒，无怪能有偌大声名。

岳如山心下也着实佩服黑袍魔尊的眼力，自己还未出手，对方便已叫破自己的师承，这未出手便已如同败了，因为他看不出对方的半点来路。他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阁下何出此言？”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黑袍魔尊淡淡一笑，道：“难道这还不明显吗？”岳如山皱眉道：“此话怎讲？”黑袍魔尊道：“天下谁不知道武圣人的得意武技麒麟神掌？岳总镖头精通此掌法，诨号又是金麒麟，这实是再明显不过了。”

岳如山恍若而悟，但也惊佩黑袍魔尊对武林绝学的了如指掌。武圣人与剑尊齐名当世，俱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人，按理说但凡江湖人都应知悉两位高人的绝学，但两人已有数十年未出过手，也可说已无人敢与二人挑战较技，老一辈的武林高手自然知道，但还活着的这样的高手还有几人？就算还有未老去的，也已隐居山野，过着逍遥的时光，否则何以不在江湖中现身？

如此一来，当今的江湖人自然便不知了两位武学巨擘的惊世绝学了。谢璧自一出道便打着师父剑尊的旗号，江湖人自然知悉剑尊有一项绝学便是降龙剑法，但岳如山却对师门止口不提，天下便很少有人知道当世武圣人的绝技了。是以，黄夔等人此刻方知岳如山的师承来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