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莫问东淡淡说道。
执着伞的男子与满身枫叶的女子从马车中掠出。
莫问东微微侧首,“少了二人。”
“我等在路上听到了任韶华的声音,为保此行万无一失,公子已下车阻拦。”枫衣女急忙解释,但犹疑片刻后还是补充了一句:“他,去去就来。”
“怕是永远也不会来了。”莫问东轻叹。
枫衣女一愣,正要问些什么,却被青面獠牙给按住了。
“也罢。今日,就让他们付出代价吧。”莫问东淡淡说道。
“是。”枫衣女点了点头。青面獠牙转了转伞柄,一道青烟弥漫,二人踏入了青烟之中,然后连同他们身后的那辆马车,一并消失不见了。
千机楼下。
血流成河。
来参加这次祭剑大会的人中,已有不少对仙笈毫无染指之意的小门派,在这场争斗中惨遭灭门,只剩下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名门大派在互相残杀。
许清的一柄剑已被虎啸一拳打得变形,只好挥起另一柄剑,连同数名日月剑派的弟子们,与虎啸缠斗在了一起。
虎啸那双比寻常头颅还要大的拳头,此刻也落满了剑痕。但他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依旧一次又一次地挥拳,哪怕恰好撞在了剑锋之上也在所不惜。
“真是疯子!”许清骂道。
“能够助七魂门成为天下第一刀门,是虎啸的荣幸!”虎啸挥拳打向其中一名弟子,响起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亦是,虎啸对沈姑娘的承诺!”
另一边,叶盈清还在与李佩兰对掌。
她窃取了林家的破浪掌,让自己的断月掌上了一重境界,比潇湘掌更胜一筹,可这一切,并没有让她的脸色好起来。
因为李佩兰身边的那六名女子,竟将她整个落月派的攻势给压了下去,甚至有几名长老也殒命于她们手中。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叶盈清瞪向了李佩兰。
“你可还记得,楚毒门?”李佩兰虽然在对掌中落于下风,却仍是气定神闲。
叶盈清微微皱眉,“在三年前暮淮王的婚宴上,因为楚毒门门主楚求死没能验出毒药,害得唐门逆徒唐雨萱毒尽武林。楚毒门也因此事丢尽了颜面,对外宣称远离江湖,自此不知所踪。据说连琳光堂王老爷子都没能探得他们的下落,没想到,是被你潇湘阁给藏了起来!”
李佩兰淡淡说道:“楚地与潇湘接壤,这一衣带水的情谊,潇湘阁得尽到。”
“你与这六人,被楚求死下了‘连理枝’?”叶盈清沉声道。
李佩兰点了点头,“在来洛阳前,我就让他给我下了此毒。这个毒会散去我三分修为,却能让她们每个人,都能拥有我余下那七分修为的实力。”
“枝合虽能同生,但根须终有尽时。不出三月,你整个人就会化为一缕青烟,甚至连尸骨都不会留下。”叶盈清语气颤抖,“算算日子,你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李佩兰说得淡然,似乎毫不畏惧,“我已耄耋,已看不清前路漫长。只愿在死前能用这身残躯,为潇湘阁上下九百九十七人——”
“开路!”
“可她们呢?”叶盈清看向了那六名女子。即便李佩兰已被散去三分修为,可余下七分就算再怎么不济,也算得上是凌月境中上层的实力。只见其中一名女子出了一掌,竟直接将落月派某位弟子的胸口洞穿。
鲜血喷洒在这名女子的黑纱上,可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
“她们自然不会死。我刚才所说的九百九十七人,也包括进了她们!”李佩兰抬起手掌,“听好了,我赐你的这一掌,唤作,潇湘断霞。”
她已经是个老人了,老到自己都为自己定下了死期。
可她的这一掌,却无比闪耀!
就像是那霞光满天,从中而断,映开星辰万里!
“潇湘断霞!”叶盈清一惊。五十多年前,李佩兰就是凭借这一掌平定了潇湘,而今这么多年过去,她出掌时已不复当年的豪迈,但是,却多出了一份死意。
为肩上的责任,而拼死一搏的死意!
本一直占据上风的叶盈清,遭受这一掌后却是后退不止。
“抱歉了。”李佩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也不知本就是在装瘸,还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她叹了口气,“责任和野心,从来都是两回事。”
“李阁主,果然令人钦佩啊。”有一丝鲜血从叶盈清的嘴角沁出。
花无别忽然上前说道:“李前辈。”
“花家主。”李佩兰看向了她。
“花家天机探子来报,仙笈,有下落了。”花无别垂首道。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有不少人都听到了。
“保留实力,直见到仙笈为止。”这简单的一句话,竟让那一众江湖人暂时歇战。
李佩兰问道:“在哪?”
“无器楼的人,此时正围聚在了不还城正中的揽月塔中。”花无别放飞了手中的信鸽,“想必就在那里。”
“好。”李佩兰召回了那六名女子,想要朝着城正中而去。
可她刚踏出一步,便不再向前了。
这城中,布满了无器楼机关。
就像洛阳城中,遍地都开满了花朵。
刀枪剑戟,尚能迎之摧之。可就算是再怎么自信的高手,也惧怕那一触即发防不胜防的机关暗刃。
其他人也仿佛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跟着停了下来。
“诸位前路受阻,可是碍于这机关无眼?”一道满是笑意的声音响起。
“何人?”叶盈清抬头,看向了从青烟中走出来的女子。
枫衣女笑道:“我能助你们破去这机关。”
“我凭什么信你?”李佩兰在这不速之客的身上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们可以不信我。”枫衣女捻起身上的一片枫叶,“但你们,不可以不信我的朋友。”
无声院中。
沈枫桥与那悲煞鲤傀斗得难解难分。
而在院门外,拂过了一缕青烟,一位拿伞的面具男,从青烟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