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九家正在默默无言地交换着密报。六名用黑衣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密不透风的铁面的铁面官往返于各大家主以及楼主之间,将那些情报给到需要它的人手里。
段家家主的离开并没有对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接替他的是另一名身材还要瘦削上几分的男子。一时间,整层楼中只有铁面官那几近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段家主这一架打得,场面有些大啊。”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平静。
众人扭头,借着几盏微弱的烛光,依稀可以看到,角落里有一道瘫躺在地的人影。不难辨出,是一位年纪不超过十岁的稚童。
“天机楼设有天机阵,所谓天机,或是天机不可泄露的天机,亦或是宛若天成的机关术。在其余楼层就算闹出了再大的动静,我们也只会感到毫无所觉。”崆山岳家家主笑道:“为何这位小兄弟,却能这么清楚呢?”
稚童摇头不语,而是故作高深一笑。
“原来只是个大言不惭的臭小子啊。”岳家家主话语间露出了些许讥诮。
“奇了怪了,你自己刚才明明也说,天机不可泄露啊。”那稚童耸了耸肩,“现在倒还反过来说我?”
“我们九家家主尚未将自己的话称作天机之言,你这小毛孩倒先把这两个字给自己加上去了?”岳家家主微有怒意。
稚童挠了挠头,“你这话说的……”
“无礼了。”武云龙城代表轻敲了敲桌子,微微流露出了责怪之意。稚童乖乖住了嘴,若无其事地躺了下去。岳家家主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但很快,那稚童就以一种极大的幅度坐了起来,又打断了这短暂的平静。
数名家主投去了不满的目光,武云龙城代表更是斥道:“放肆。”
“好强!这个人,是谁?”稚童的冷汗从铁面下流了出来。
五层。
一袭白衣出现在了慕容皓月与段断城之间。
他刚一落地,身上就出现了一层墨绿色的气流,朝四周扩散而去。
那足以断城的一刀,便这么被化去了八分。
“看来烟雨坞段家出了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被坞主之位束缚了。”老者摇了摇头。
而那四柄雷剑也是接连熄去,直到了最后一柄时才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老者再抬手一挥,将这枚雷剑打回了匣中。
“以四剑成五爻?竟已修到五爻之境了?”老者有些惊喜,“难怪。只是,此举需要以真气凝成四柄雷剑之外的另一柄无形之剑,实在太过于耗损心神了。”
慕容皓月像是应了他的验,立刻昏了过去。
“只是,紫霄雷匣里边若是九剑齐毁,就得回到武当金顶,引来九天神雷重铸。”老者朝慕容皓月眉心注入了一缕真气,“在短时间内,这雷匣可不能离开洛阳啊。”老者说完后,缓缓转过了身,“你说是么?”
他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名紫袍男子,他怀抱着一个修长的华美拂尘,正在明媚地笑着。
“萧皓琛。”段断城此刻已是无比虚弱,却还是将这个人的名字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师兄自到洛阳以来,还未曾好好歇息过。皓琛在此,谢过先生了。”萧皓琛运起道法,竟令往后倒下的慕容皓月止住了坠势,将其整个人都给托举了起来。
“萧掌教的道法,愈发愈娴熟了啊。”老者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师父与师叔走了以后,我和师兄必然得挑起武当的大梁。只是,这份大梁除了剑术和道法以外,还包含了很多很多。”萧皓琛笑了笑,似乎与眼前的老者颇为相熟,“不过有些事,就不用劳烦谢先生过分关心了。”
老者愣了愣,话到嘴边,却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倒是段断城先握紧了断城刀的刀柄,一旁的铁面官察隐隐觉到了他的意图,正想开口阻止,却被他那剩下的刀劲给击飞了出去。段断城终是按捺不住,带有着几分叹息说道:“萧掌教,你所做的这些,对得起你的师兄么?”
“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萧皓琛冲段断城摇了摇手指,“段坞主,你违反了规定,可对不住天机阁的苦心栽培啊。”
段断城想要出刀,可他方才那最后一刀已然竭尽了全力,刚踏出一步,便难以向前了。
“他说的倒也没错,天机不可泄露。”老者叹了口气。
“走了。”萧皓琛转过身正要离去,可忽然就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不过,师兄此次登楼,想必也给段坞主和天机阁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我身为武当掌教,理应该懂得赏罚分明。所以,这惩治自然是少不了的。”
萧皓琛一摆拂尘,将慕容皓月腰间的红颜打在了段断城面前。
“就将这柄剑留在这里吧。”他说完后,便带着慕容皓月跃窗离开了。
老者缓缓走到了段断城面前,“你有一柄很好的刀。也是许久未了解过江湖事了,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段断城。”段断城虽不解其意,但通过这位老者刚才轻而易举将他与慕容皓月的攻势一齐散去,当下就觉得是一位高人,便流露出了八分恭敬。
“断城刀,配断城。以此刀为名,看来你被段家那个小子寄予了厚望啊。”老者点头道。
段断城微微皱眉,自己的名字是爷爷取得,爷爷过世时也已年近八十了,可眼前之人竟唤爷爷为,小子?
“可那个小道长也同样被武当格外看重,你们虽然没门外那两小子年轻,可怎么说也算得上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你们一出手,便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招式呢?”老者微微侧首。
“谢先生。”洛飞羽抱拳唤道。
姓谢?段断城心中已有了个猜测。
“也是许久未回来了。”谢先生缓缓往前踏出一步,“随老夫上去吧。”
段断城让开了一步,“先生请。”
“怎么?刚刚还想着拦人上楼,到了现在就开始请老夫上楼了?”谢先生笑了笑。
段断城垂首道:“既是先生,理应如此。”
“好。”谢先生继续向前,越过了段断城。
“对了,你这一片好心,我先替他谢过了。”
“他?”段断城急忙转头,可原地已没有了谢先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