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段断城已与慕容皓月互相过了一招,他缓缓收回刀,问道。
慕容皓月摇了摇头。
“也罢。”段断城叹了口气,“慕容兄,能否听我一言?”
慕容皓月抬头看向了他。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去如此冲动。”段断城认真说道,“哪怕是你身边之人。”
一旁的铁面官急忙惊呼制止,“段家主!”
可段断城仍是自顾说了下去,“冲动之后,带给他人的或许是福祉,可带给自己的,却有可能是背叛,甚至是,劫难。”
慕容皓月摇了摇头,收回了血剑红颜,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抵在唇前。
唤出的,是一声带有轻微雷鸣的开匣之声。
“看来,只能在此拦下你了。”段断城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睁眼时,他身上的气质就变了。
不再是先前的那谦卑坞主模样。
而是带有着,仿佛一刀便可摧去万物的霸绝之势。
段断城将刀举过了头顶,浓烈密集的刀意从那断城刀上喷涌而出,在周围的铜墙铁壁上留下了无数道刀痕。
可刀痕之上的刀意却没有片刻停留,而是不断地在往断城刀锋之上聚拢。
就像是雨滴狠狠砸落在了山谷,再自河流澎湃入海,奔腾不息!
烟雨坞所传刀法,烟雨六濛。
刀芒暴涨。但很快,这刀芒就分裂开来,散作了无数道刀影。
放在寻常烟雨坞弟子身上,“烟雨六濛”可能要挥出第三刀乃至更多刀后,那柔绵如丝的烟雨才能历尽刀风的洗礼,化作骤雨。
但段断城的第一刀,便是骤雨!
慕容皓月也同时召出了雷剑,一出手也是御剑之术至理,爻剑术!
“怎么开始打雷下雨了?”洛飞羽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第五层的大门应声而开。
二人目睹了这足以惊天动地的一幕。
雷鸣电闪与那狂风骤雨相碰撞,最终,慕容皓月召出的那一柄雷剑被骤雨给浇熄,骤雨也在此刻歇停。
段断城持着刀,转眼间便退了十步。
可他还没稳住自己的退势,便一个旋身,径直向前,同时出了三刀。
奔腾之河,逆海而回。
“奔流回川?”慕容皓月念出了这招刀式的名字,微微挑眉,却没有丝毫怠慢,抬指召出了四柄雷剑,挡在了胸前。
从大海逝奔而回的河水,已然不再像是当初入海之时那般纯粹。同样的,段断城这两刀合击之势,也远不及第一刀那般来势汹汹。
但多出了一份,敢于逆流而上的勇往直前。
亦从中生出了,另一种极险的刀。
这是段断城年少时自创的刀法。
“入海之河,本不该复回。”十年前君山祭剑大会上,尚还是年少的二人正在比武之时,慕容皓月见段断城挥出了这一刀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就将这一刀轻而易举破去了。
当时的慕容皓月已阅过红尘,有时登山只为用剑搅散彩云,观河东流而去。
这一刀也同样是段断城当年饮败的原因。在此之前全胜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容皓月摘得那次祭剑大会的少年魁首。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奔流虽不回,可若化雨,便可润泽万物。”
第五刀!
将先前他自己挥出的三刀斩成了刀雨,倾洒而下。
铺天盖地,宛若烟雨。
就连一旁的铁面官都未能避开这一刀,脸上的铁面已开始有了细微的裂痕。好在周围那些铁壁质地不菲,那些天机藏书才能幸免于难。可即便如此,上边也已满是落雨的痕迹——
实际上,是倾洒而下的刀痕。
“已有十年未有过如此一战了。”段断城收回了刀,点足后撤。
的确,他很早就担任了烟雨坞坞主,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一心钻研刀术。越州水匪众多,消息流通快捷,而能将那些水匪联合起来的,只有烟雨坞,暗地里身为天机阁九家的烟雨坞。
白日里事务繁忙,可到了雨夜里,他也会临窗听雨,看着雨落进烟雨湖中,惊得湖水撼荡。
从骨子里,他却还是一个刀客。
“你的刀法,已远胜当年。”慕容皓月看着胸前的三柄雷剑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紫霄雷匣的雷剑以九天之雷铸之,按理而言常人竭尽全力破去一柄就已实属不易。可段断城竟以五刀,接连破去了五柄!
“没想到,断城还能得到道长的赞赏。”段断城笑了笑。
慕容皓月终究还是问道:“为何拦我。”
“念及当年惺惺相惜之谊,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没有让你知道的必要。而有的人,更没有让你去再见到的必要。”段断城垂首道:“这也是断城的一点私心。”
边上的铁面官扶住脸上几近碎裂的铁面,喝道:“段家主!慎言!”此刻铁面官已经微有怒意了,段断城这些话里边无一不在向慕容皓月透露着重要的讯息,已然违反了天机阁天机不可轻易泄露的规定!
可段断城仍看着慕容皓月,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雷匣本有雷剑九柄。”慕容皓月忽然道。
段断城轻叹一声。
慕容皓月接着说了下去,“此刻已化去了五柄,匣中还剩四柄,不知能否从段坞主烟雨六濛的最后一刀下突围而出。”
说完后,三柄雷剑尽数从匣中飞出,呈扇形排列在慕容皓月的背后。
“那就让道长看看,这最后一刀吧。”段断城长刀一挥。
烟雨六濛,第六刀!
云收雨断。
这一刀的精髓,便在于这一个“断”字。
长刀一挥后,便可将漫天烟雨尽数断去。这就是属于烟雨六濛最后一刀的狠决霸道。
可段断城的“断”,却不太一样。
而是像他的刀名那样,或者说是像他自己的名字那样!狭长无比的环首刀凌空落下,竟真有那以一刀断一城的威势!
慕容皓月右手的五指微蜷,四枚雷剑快速旋转起来。
爻剑术,四爻!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但是,好强!”洛飞羽惊道。
“反正已不是我们能看的了!”任韶华下意识想要去拉回洛飞羽,却被那凌厉之势所强行压在了原地。
忽然有一道带有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
“两个小毛孩,还想把老夫留下的这座楼打塌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