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明海，卫国不由的皱紧眉头，本想赶快回去写辩论总结打几份电报草稿后连夜赶往邮电所发电报，转身紧走几步后放缓脚步，慢慢走在砖铺人行小道上，漫无目的的看着行色匆匆路人和街景，心里嘀咕到：

‘咋又找明海帮忙，他是个从不吃亏的人，会白帮我这个忙吗？刚入校时还通过两封信，后来去信再没回，再给他打电报写信他仍不回咋办，目前只有她妈才能又快又全的买到这套书，只能打电报让他念在提干政审绕不开王家窝的份上求他帮忙了，不行直接给她妈发电报，也许他妈会看在我和她儿子同在王家窝当知青的面上肯帮这个忙，再不行直接去印刷厂排队，再难也要买到这套书，尽快给华平、天恩他们寄去，但愿明海能帮这个忙，华平他们就能很快复习了，虽说走后门对其他考生不公平，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想通后卫国疾步回到三楼宿舍，六人宿舍唯一一张木桌上已趴着两个同学在写字，卫国爬上有些摇晃的铁床上铺，从枕头边拿起记事本，右手握钢笔左手捏放在膝盖上记事本熟练的很快写完辩论总结，开始在记事本上写电报草稿，依腹稿一口气写满一张纸，给华平、天恩、原意、英明、魏振中、明海分别草拟了电报，通读一遍，满意的把纸折起来放进上衣口袋，准备到邮电所排队发电报，起身后想起电报费，下意识伸手摸那一沓毛票，摸到毛票，卫国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而又现实的问题，电报费，这沓票肯定远远不够，电报按字收费，普通电报每字分5厘，加急电报每字七分，七分钱可买一筐白菜供几口之家吃十天半月，除了公文，普通百姓除报喜报丧接站外一般不打电报，打电报也是惜字如金，字数压缩似古文，如生男孩只写一字‘甥’，生女孩写一个‘好’，向儿子通报父亲去世写‘父丧归’，需亲人接站写诸如‘明沪接’等，像卫国这样密密麻麻写满一张纸的电文几乎没有，这张纸少说也有500字，每字7分需5元，差不多是一个中层干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月的工资，不说自己钱不够，既是够这样的行文也不符合规矩，审电员也不会同意，既是同意发文译文也需很长时间，对通宵排队发电报的人也是不负责任和煎熬，得压缩，得按常规压缩，压缩到既能让华平、天恩、原意、英明、魏书记、明海他们看懂又能省钱的程度。卫国掏出纸开始修改和压缩，修改三次后压缩至16字，仍需9.6元，几乎花光积蓄，不说下旬吃饭问题，再发电报有其它急事怎么办，同学们现在都需钱，校外寄钱也需好几天，不行，还得压缩，可再压缩他们曲解意思耽误事怎么办，犯愁间卫国想起华平发的电报，他从枕头下拿起那封电报，高高举在5瓦灯泡旁仔细数字数，不算标点符号共150字，每字7分需10.5元，差不多是华平两个月工资了，华平为考学也真豁出去了，算了，我也豁出去，不压缩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今晚先把六份电报发出去再说。

卫国装好电稿冲入漫漫夜幕中，昏暗路灯下匆匆走着群群神色慌张年轻人，都不约而同的奔向几百米外邮电所，和想象中一样，十几分后到达邮电所，不大的邮电所外人山人海挤满人，手持电喇叭的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大喊要黑压压无数人按电报、电话、邮信、寄包裹成四行排队，门外人依然不由分说前扑后拥向门内挤，卫国摇摇头奔向下一个邮电所，二里外另一个邮电所情形和上一个几乎一样，卫国没有停留，直奔三里外邮电分局，到达邮电分局时已九点多，一轮明月斜挂头顶，路灯照耀下的电信大楼广场上乌压压站满人，毕竟是邮电分局，楼高厅大柜多员工多，在十几个手持电喇叭的工作人员维持下，数万人排成数行，亦步亦趋移向门内三十多个柜台十几个电话亭。看情形全城邮电所、邮电局情况都应是这样，卫国不再奔向下一个邮电所、邮电分局直至二十多里外的邮电总局，排在一排发电报的队伍队尾。

十月下旬的京城已是秋风阵阵寒意浓浓，细看排队的无数人，有的已戴上围脖穿上夹衣夹裤棉鞋小大衣，多数人仍穿着单衣单裤单布鞋，也有赶时髦的年轻姑娘不舍脱下没穿多久的花格衬衫蓝灰长裙，在寒风中抱紧双臂索索发抖。卫国依然穿着穿了几年已经发白的草绿军装和军裤，脚穿已洗成灰白脚跟破损解放球鞋，刚排队时由于走的急出汗不觉得冷，阵阵寒风吹来，热汗吹成冷水，卫国浑身发麻，手脚冰凉，好在广场人多，都有意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队伍似蜗牛般蠕动前行，排了7个多小时，月亮西坠满城响起东方红歌曲时，卫国终于挪进邮电大厅。

厅内主要办理六种业务：邮寄信、寄包裹、打电报、打电话、订阅报刊和汇款。邮信资费最便宜，市内寄一封信4分，市外8分，不能投入邮筒须到柜台办理手续，保证查收节省时间的挂号信角，邮信需-10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收到，是普通人最常见的远距离联系方式。若有急事就需打电报或打长途电话，打电报虽比寄信费用高，但更方便快捷，缺点是技术复杂，手续较多，若要更快的联系到急于联系的人，听到急于想听的亲人声音，就只有化更多的钱打电话了。电话费按分钟计算，市内电话按线路长短转接次数多少一般每分钟为4分到角不等，市外按线路长短转接次数多少最低每分钟收费0.5元，最高到每分钟1.8元。由于线路少需多次转接，接通后不能占线，不占线也需要守电话的人去叫人，转接的电话声音小或不清，等待时间长，甚至用掉半月工资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急于想听的声音，因此除非急事或急于听到亲人的声音才侥幸打电话。汇款按1%比例收费，但需另交通知的电报费，除非公款和大款项，一般人急需汇的一二十块钱，都用一两张大团结夹在挂号信信纸间寄出，且多是救急才汇钱，因此厅内邮信业务最多，电报电话次之，汇款业务最少，厅内按手续繁琐程度设的窗口多少也不同，电报窗口最多，邮信次之，汇款窗口最少，只在三个包裹窗口两个报刊窗口的最北边设了一个窗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