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蒙景心中震惊,在距离养生堂更远的地方,有一家酒肆,二楼转角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养生堂门口的情况。就在这窗口边上,有那么一双眼睛,一直在观望着这边。
而朱徵焲和朱勇面色尴尬的走出来时,这双眼睛的主人顿时也跟着发出了惊呼。
不管参与到这场闹剧当中每个人心中究竟是何想法,总之在潘厚仁的提点之下,朱徵焲和朱勇都无法再继续隐藏下去,摆出一脸正气的模样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朱勇清了清嗓子,两眼狠狠的扫过那蒙御史,开口道:
“本公愿与潘爵爷一道前往。”
“本世子亦然!”
朱徵焲跟着朱勇表态,只不过相比之下,他要低调很多,毕竟不管是锦衣卫还是都察院,都不是朱徵焲愿意得罪的,可以说如果让朱徵焲自己选择,他是绝对不愿意站出来说话的。
“哼!”
蒙景发出一声冷哼,道:“那就走呗,我倒要看看,在皇上面前你潘厚仁有何好说的!”
别看蒙景说的斩钉截铁,其实在朱勇和朱徵焲站出来时,他心中已经开始打鼓了:莫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有这两位在,即便是养生堂里有点什么,怕是也要硬说成没什么了。
但蒙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背后还有左都御史,真要是有问题,难不成刘大人还会坐视?况且事情已经被潘厚仁闹到这种程度,不去面圣好像已经不行了!
原本是来捉拿潘厚仁的锦衣卫,转眼成了开道的清道夫,而潘厚仁则是跟朱勇两人走了个并肩,还有说有笑。在潘厚仁三个后面则是一脸阴沉的蒙景。
因为是去告御状,所以大家都是步行,结果引来了诸多老百姓围观,从养生堂到禁宫这段不算太长的路,竟然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潘厚仁跟朱勇本身就是习武之人不在话下,倒是让那朱徵焲和蒙景有些苦不堪言。这两个都是文人体质,平常时候散散步走这么长距离也就罢了,偏偏潘厚仁等走的飞快,他们也只能加紧脚步,身子骨就有些受不了了。
等走到禁宫大门口,那张登闻鼓之前是,潘厚仁却皱了皱眉头。
敲登闻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好,就是先来三十个板子,遇上黑心的侍卫,普通人怕是撑不过三十板子就去见了阎王。
而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蒙景看见潘厚仁在登闻鼓面前犹豫不决的模样,顿时就高兴起来,扯起喉咙道:“敲啊,你倒是敲啊!”
一咬牙,潘厚仁伸手就要去拿鼓槌,周围的侍卫倒是认得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份,纷纷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注视着。
“潘爵爷,您这是干啥啊?”
眼瞅着潘厚仁的鼓槌就要落到登闻鼓上,突然,一个声音让潘厚仁的动作停滞,同时也让蒙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出现在禁宫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黄俨。
黄俨跟潘厚仁的关系,那锦衣卫千户不知道,蒙景心中可是明白的很,一瞅见黄俨那张老脸,蒙景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可不是糟糕么?若是潘厚仁这样的外臣,想要在这个点上见皇上,怕是只剩下敲登闻鼓了,可黄俨出面就不同了,作为朱棣身边的近臣,他只需要通传一声,除非是皇上现在确实有分不开身的事情,一般来说,都是可以召见的。
当然,越是黄俨这种身份,就越是不会轻易的帮人传话。
在蒙景等人愤怒、不甘的眼神注视下,潘厚仁以一个外臣的身份跟黄俨简单寒暄,顺便就把事情给说了。
“都在这儿给咱家等着,咱家进去看看皇上的闲不!”
黄俨面上毫无表情,但看蒙景和那锦衣卫千户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且不说蒙景此时死了的心都有,那锦衣卫千户更是莫名其妙,他压根就不知道为何黄俨会用这般眼神瞅他,想要开口问问蒙景吧,刚要开口说话,周边的侍卫就出生禁止:大殿门口不得喧哗!
那千户心中当真是憋屈的,他这不是说悄悄话么,刚才黄俨和潘厚仁聊天的声音可比他大多了,怎么就不见侍卫们站出来制止?
可惜关系不同,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在殿前侍卫眼中,还真是跟老百姓没啥区别,真要是敢炸刺,灭了也就是捏死一只蚂蚁而已!
都说宫门深似海,黄俨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潘厚仁三个倒是老神在在,却苦了蒙景跟那千户。
“皇上同意你们觐见,搜身之后跟咱家走吧,那个谁,好好搜了千户,不知道是干啥的,竟然敢来见皇上,这是谁教出来的没礼貌的家伙!”黄俨的言行明确的表现出心中的喜好来,殿前侍卫哪里还不明白这黄公公的心思,潘厚仁三个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倒是蒙景和那千户,被狠狠的折腾了一番。
至于说剩下的几个锦衣卫,别说是进去见皇上了,站在大殿门口都不成,直接被侍卫们撵鸡似的轰走了。
穿堂过户,在黄俨的带领之下,潘厚仁等人终于在偏殿里见到了朱棣。
按照程序觐见,朱棣倒是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好恶来,只是让诸人平身,站起来说话。
首先开口的自然是那蒙景,作为都察院的佥都御使,他本就习惯在皇上面前东扯西拉,挑人毛病。当下就狠狠的告状,无非就是说潘厚仁身为勋贵,不为朝廷国家考虑,无视王法,逼良为娼、草菅人命之类的恶行。
在蒙景说的唾沫横飞之际,潘厚仁却是面带微笑,一声不吭,压根就不反驳,只因为他心中清楚,朱棣喜欢凡事听个两面,现在蒙景说的越多,等会儿抽他耳光的时候才会越爽!
“潘爱卿,刚刚蒙御史的话,你有和解释没有?”朱棣的脸色稍微变冷,如果刚刚蒙景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自然有生气的理由。
将双手一拱,潘厚仁道:“皇上,微臣只想问那蒙御史,他可曾进过微臣家开的养生堂?从何处得知微臣是逼良为娼、草菅人命?”
“你还说不是?哼,全是上了年纪的女子服务,而这些女子又不是来自教坊司,试问你潘厚仁在哪里找的这些良家妇女?若不是因为你逼良为娼,她们又岂会心甘情愿的操持贱业,为男人服务?”蒙景见潘厚仁没啥好反驳的,当下声音不断提高,越说越是兴奋,连朱棣皱起眉头,他都自以为是为潘厚仁的罪行,殊不知在皇帝面前大呼小叫,本身就是大忌。
“证据!御史大人,虽说厚仁我是个武夫,也知道你们御史就是疯狗,开口就可以乱咬,可现在咱们可是在皇上跟前啊,你要当疯狗咱不反对,可是你不能在皇上面前发疯吧?证据在哪里?”
潘厚仁这话说的朱棣脸色一变,冰冷的眼神望向那蒙景。要说御史喜欢咬人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潘厚仁在朱棣心中的地位可跟普通大臣不同,只不过因为关系过于隐蔽,所以别说是蒙景,就连那刘观都没有弄清楚潘厚仁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蒙御史,潘爱卿说的不错,既然你代表都察院弹劾潘爱卿,总不能凭一面之词吧?是了,这个锦衣卫千户,你又是干啥的?”
这个时候朱棣的眼神才落到那千户身上,不得不说是千户的悲哀。
而被皇上点名,那千户竟然浑身颤抖起来,单膝跪下道:“回皇上,末将巡防,听闻有院子做出逼良为娼之违法行为,遂带人封店!”
“锦衣卫还有这个职能,朕怎么不知道锦衣卫还在抢着五城兵马司的活干呢?”听那千户一说,朱棣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很不爽起来。本来嘛,因为纪纲的事情,朱棣心中对锦衣卫就已经有了疙瘩,如今再听到这千户的话,心中不耐就很正常了。
“这个.”
那千户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之人,被朱棣诘问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自觉的拿眼神却瞅蒙景。殊不知他这个举动压根就没有逃过龙椅上的朱棣,使得朱棣眉头皱的更紧,只因为都察院跟锦衣卫这两个一文一武的监督机构,竟然当着他的面做那种暗中勾结的举动,试问他岂会不恼呢?
“滚去让张晓谶来见我!蒙御史,你速速回答,手中可有证据?”
朱棣一声大吼让那千户滚回去找张晓谶,随即就像是没那回事一般,让蒙景提出证据来。
“微臣,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有证据的!”形势变得明显对自己这一方不利,可事到如今蒙景也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而且他也不是毫无准备,还真是有点“证据”的。
“那就拿出来啊!”
朱棣也是不耐烦了,大声呵斥,随后又对朱勇和朱徵焲问道:“你们两个呢,来看热闹的?”
“禀皇上,微臣是来为潘爵爷作证的,那锦衣卫千户来养生堂折腾的时候,微臣等正在养生堂里养生呢!”朱徵焲和朱勇同时开口说道。
听明白了两人的来意,朱棣很让人意外的冲两人点点头,正准备说话的蒙景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由得又凉了半截。
“你还杵在这里干啥,不是要去拿证据么,还不快去!”
很显然,蒙景的表现让朱棣很不满意。
随着蒙景离开,偏殿里只剩下潘厚仁三个,朱棣的脸色缓和下来,问潘厚仁道:“你那个养生堂,是不是有些违法的勾当啊?”
“哪有啊,皇上,这分明就是有宵小在其中作祟!微臣开设养生堂,通过按摩、理疗的方式,促进国民身体健康,推广一种有病治病,无病预防的健康生活方式,同时也为一些居家的中年妇女找到了一种赚钱的方式,促进社会货币流通,提高咱们大明的GDP呢!”
潘厚仁一番话,早有经验的朱棣并不太吃惊,倒是让朱徵焲和朱勇两人听的云里雾里,但朱棣捋须微笑的神情他们却是看的懂的。那朱勇连忙开口道:“可不是么,皇上,微臣以性命担保,潘爵爷那个养生堂绝对是干干净净的,而且微臣洗了脚,身上舒坦多了!”
“洗脚?”朱棣微微一愣,道:“怎么,你那个养生堂,其实就是洗脚房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