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朱瞻基一对剑眉皱起,明显因为被打扰而显得很不高兴。
“我去看看.”潘厚仁正准备起身,就见养生堂的掌柜,那个半老的徐娘面色发白,匆匆忙忙的掀开帘子走进来,当头就是一句话:“东家,不好了,锦衣卫的来把堂子门给堵了!”
“锦衣卫?”
“反了他们了?青天白日的,他们堵门做啥?”
不等潘厚仁开口说话,朱瞻基也不洗脚了,让那技师抹脚穿鞋子的同时,整个人也坐了起来。
潘厚仁一开始也是心中惊讶,不过听到朱瞻基那含恨而发的话之后,心中顿时冷静下来,“公子爷,你不方便出面,还是让我去处理吧!”
朱瞻基一开始还真是想出去将那些番子训斥一顿,但潘厚仁的话让他冷静下来,想想之后点头:“也好,你先去看看,若是他们敢无辜闹事,哼!”
后面的话不用朱瞻基继续说下去了,不过连他都起身了,那朱勇跟朱徵焲也不敢继续躺着,跟着起身,就说要陪潘厚仁一起出去。
养生堂门口,十几个番子趾高气扬的将大门团团围住,因为最近锦衣卫行事相对低调,如今突然大肆行动,自然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加上养生堂选的位置本就是相对热闹的区位,也就导致这一转眼功夫,看热闹的人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怎么回事?”
潘厚仁是有爵位,有官职的朝廷命官,故而他并不畏惧锦衣卫,更遑论在他背后可还有个皇太孙呢。
就在他开口说话的同时,跟着他出来的朱徵焲和朱勇两个却是稍微放慢了脚步,窃窃私语。
“成国公,不瞒你说,我父王前几天给我来了封信,让我暂时离潘厚仁远些.”
“那为何你今日来还?”朱勇听朱徵焲这么一说,脸色震惊的问道。
“我能不来么?皇太孙殿下都来了.先看看再说。”
毕竟两人落后的不是太远,眼看已经要到潘厚仁身边,朱徵焲苦笑着中止了谈话。
“你就是这劳什子养生堂的东家吧?哼,胆子不小,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逼良为娼,来呀,锁上了,封店!”一个锦衣卫千户上下打量了潘厚仁之后,一声令下就要让番子们拿人!
“大胆,区区一个千户,也敢拿我?”
潘厚仁双手往身后一背,整个人踏上一步,因为动用了武技,“啪”地一声竟然扬起一片尘土,同时他脚下的完整的青石更是蛛网密布,顿时将那十来个番子给震住了!
这些番子当中大多数是从外地调来的,但也有那么一两个是认识潘厚仁,更知道潘厚仁的来历,脸上不由的变色,转头低声跟身边的同伴说话。倒是那千户,分明是才刚刚进京师,今日就被点将出来拿人,根本不知道潘厚仁的背景!
虽然是被潘厚仁一个踏步吓了一跳,可那千户转念一想,此处可是天子脚下,锦衣卫就是天子的鹰犬,管他武功有多高,既然是开店而不是过路的,难不成还能飞上天去了?
当下他一震精神头,再次喝到:“你大胆!想动手殴打公差么?”
听那千户之话,周围知晓潘厚仁身份的围观群众纷纷笑了起来,毕竟向来横行的锦衣卫什么时候绕舌过,往往是一言不合拔刀子就上,哪像今天,分明是被潘厚仁武力给震住了!
“本官乃是镇国将军二等伯,兼任皇太孙亲军总教习,是谁给你一个千户的胆子,要将本官拿下?”
这种时候潘厚仁也顾不上那个名头古怪,若是真正给锦衣卫动手还真是麻烦,还是先将身份表明了,看看这千户怎么办!
果然,当潘厚仁把自己的名头一报,那千户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倒不是说锦衣卫没有资格抓勋贵,关键是如今的锦衣卫已经不是纪纲治下那般嚣张,镇国将军二等伯,加上一个亲军总教习的头衔,真是把他一个千户甩到不知几里路之外了。
正所谓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外地调来的锦衣卫千户压根就不知道潘厚仁的情况,只是因为他的顶头上司裴举的一番话,就甘当一杆枪,来捅养生堂这个马蜂窝!
事实上像这个千户所做的事情,无论是在明朝还是在后世,都极为普通,这种“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行为对于任何有“上进心”的官员来说,都是正常的,也是都经历过的。
并不是每次都会踢到铁板,可总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就好比眼下,一听潘厚仁报出名头,那千户就有些傻眼了。他是锦衣卫不假,可是大家也要比划比划,非要让胳膊跟大腿拧,那不是找死么?
“这位千户大人,麻烦你还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心性变化之后的潘厚仁言行之间已然多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来,一席话说的那千户脸上青白两色交替演绎,却是一直不敢开口说话,或许是担心一开口就说出丧气的话来。
“哟,镇国将军二等伯,难不成就能藐视王法了?”
正在那千户举棋不定的时候,围观人群当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来。
谁?
潘厚仁心神一震,转头望声音来处望去,却是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虽说这个中年男人只是穿着寻常士人的衣服,可是在明知道潘厚仁身份的情况下还能这样说话,证明其一定有着相当的背景。
可惜潘厚仁对于朝廷的认知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了,他甚至连每天参加早朝时的官员都未必全部认识,就更不用说京师里多如过江之鲫的勋贵了。
两眼微微一眯,潘厚仁此时心中也不紧张,先不提“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是站在他身后走廊里还没有曝光的朱瞻基,那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今天即便是皇太子朱高炽来了,也没法在他这里讨了便宜去。
“咦,哪里来的疯狗?不知道这里人多么?小心棍棒打了下来,饨一锅!”
“放肆!某乃都察院左佥都御使蒙景,区区一个二等伯,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佥都御使,虽然只是正四品的官员,可人家是文官,而且是类似后世纪委部门的文官,走出去自然是比普通公务员高上一两等,就更不用说像潘厚仁这种凭借爵位胡闹的纨绔,毫不夸张的说,遇上勋贵后代纨绔子弟,人家能像捏死蚂蚁一样的捏死!
这就是都察院的威风,尤其是像蒙景这种,可以日日早朝,直达圣听的,只需要翻翻嘴皮子,动动笔杆子,就能将一个朝廷官员或者是勋贵后代往死里整!
老实说,在蒙景坐到佥都御使这个位置上之后,敢这样跟他说话的,潘厚仁还是第一个,如此一来,就算是有点城府的蒙景,此时也感觉心肺之间放佛被充进了压缩气体,马上就要爆炸了!
“佥都御使?哦哟,好大的官威啊!怎么,啥时候都察院跟锦衣卫搅在一起了?你,一个锦衣卫千户,你一个佥都御使,你们联合在一起,向一家正常经营的商号施压,颠倒是非黑白,难不成以为这天下是你们锦衣卫和都察院的不成?”
要论嘴皮子功夫,潘厚仁自问不输任何人,只要不让他提笔写文章,谁怕谁啊?
“你.”那蒙景一听“这天下是锦衣卫和都察院的”这句话,当下心中就发堵了,好大一顶帽子,大到他根本无法承受下来,别说是他,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刘观来了,也戴不起来。蒙景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千户了,他此刻头都快要塞进裤裆里去了。
“哼!任你舌绽莲花也没用,今日本官就要督促锦衣卫秉公执法,将你这个朝廷勋贵里的害群之马拿下!”眼看周围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那蒙景也担心夜长梦多,边说话边一个劲儿朝那锦衣卫使眼色,可惜那千户始终低着头,不敢接招。
“世子啊,这个蒙景是脑子进水了吧?他又没有进来了解过,怎么就死活要说潘爵爷这里是逼良为娼呢?”朱勇看着外面的战斗,心中感觉很滑稽,正如他所形容,那蒙景和那锦衣卫千户,难不成脑子里当真是进水了不成?
而这个时候,潘厚仁也不得不考虑到养生堂还有他潘氏集团的名誉问题,若是一直任这些家伙折腾下去,即便将来澄清了,声誉也毁了。想到这里,潘厚仁转过头去,望向皇太子朱瞻基。
当他看到朱瞻基面带微笑,冲他缓缓点头时,心中顿时大定,扬声道:“好!佥都御使蒙景,这场官司,我潘厚仁跟你打了!诸位乡亲父老,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今日锦衣卫和都察院来我养生堂耀武扬威,我现在就去告御状去!”
“告御状,告御状!”
这世间多的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听潘厚仁说要去告御状,顿时闹的沸沸扬扬,声浪震天!
即便是那蒙景,此刻也不得不皱起眉头来,只因为动静实在是闹的太大了,而当今皇上朱棣,最是看重民心所向,如果这事情最终没有个结果,可以保证,他这个佥都御使,必然是当到头了,指不定还要搭上性命!
然而此时已经如箭在弦上,是不得不发,蒙景当下也只能是发出一声闷哼,“去就去,这位千户大人,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啊?”
听到蒙景的话,那千户顿时傻了眼,说实话,他还真是不想去见圣上。可蒙景都发话了,除非他今后不想在锦衣卫混下去,否则的话,还真是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慢着。”眼看那蒙景等人迈步要走,潘厚仁却是不慌不忙的开口,他一说话顿时就让蒙景等人脸上露出“不过如此”的神情。他们自然是以为潘厚仁心中有愧,不敢去了。
殊不料潘厚仁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反而是面带微笑,道:“既然是要去告御状,我得给自己找几个证人,世子,成国公,麻烦你们二位跟厚仁我走一趟,可否?”
世子?
成国公?
听到这两个称呼,那蒙景和那千户两人脸上齐齐变色!
怎么可能呢,养生堂不是没有搞开业典礼么,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呢?不是说这里面都是些老娘们儿么,难不成岷王世子跟成国公还有这种爱好?
这是蒙景心中的想法,幸亏潘厚仁没有叫破朱瞻基的身份,否则的话,指不定这些人心中要想到那个方面去了。
“怎么会事?朱徵焲跟朱勇怎么也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