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法遮掩,宰相齐抗立即重开一路:“陛下,臣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次胜败论大局之得失。韩将军劳苦功高,为朝廷尽心尽力,若因一次兵败,就被处罚,岂不寒了天下效忠朝廷人的心?”
德宗皇帝听了,倒是微微点头。李淳暗暗着急:爷爷,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韩全义大军惨败,又如此无能,若仅仅是看他忠心,就不处罚,以后朝廷还怎么处罚别人?再说这个韩全义是不是忠心只是别人说的,又有谁看到了?
贾耽贾宰相听了,眉头紧皱,心里不禁叹气:皇上这是要被齐抗蒙蔽了!于是道:“韩全义惨败,朝廷若不处罚,日后如何号令天下?若每个人都知道打了败仗会一点事没有,以后谁肯出力?”
两位宰相争论不休,延英殿内的群臣隐隐然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舒王的人,尽力保韩全义,另外一派则是认为贾耽宰相说得有理的人。另外一位宰相崔损崔大人则是坚决不说话,他是朝中有名的骑墙加紧跟派,皇帝不表态,他就绝不表态,皇帝一表态,他立即就会跟上。就是靠着这个,他当宰相的时间才比贾耽和齐抗长。
太子李诵在旁暗地偷笑,自己在朝中虽没有舒王那么大的势力,但往往在自己不出声时,朝中原来的那些保持中立的大臣,就会站在舒王的反面。
见大臣们争论不休,德宗皇帝就看了看太子,然后问道:“诵儿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太子心想:此时为贾耽宰相出点力,图个彼此心照,倒也不错,不过也不能太明显。于是就道:“儿臣以为大军惨败,应该处罚,不过究竟该处罚谁,须查明了大军失败真相才行。”
贾耽心道:太子倒是肯帮我说话,只是不肯违背皇上的意思。这个事情真相,还用查么?
德宗皇帝恩了一声,心道你等于没说,就问舒王道:“谊儿如何看?”
舒王李谊刚才和太子一样,一直沉默不语,和自己在朝中的人保持距离,以免父皇觉得自己结党营私,这时听父皇问起,才道:“儿臣以为应该看此次败得惨不惨,若是破军杀将,人马折了一半,那是惨败,理应处罚,若在吴贼的反攻之下,大军只是后退,损失也不大,自当放过韩将军。”
德宗皇帝的头这次点得更加明显了。
见皇帝点了头,大家知道争论的前提已经定下,只得又为此次失败惨不惨争论起来。只是监军毕公公的奏折里语焉不详,大家争论时,多是根据自己了解的前线情况,有的则是根据道听途说。
这时保韩全义的一派,说韩全义顶多损失了几万人,贾耽宰相一派则认为大军最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又拿着两份奏折上来:“皇上,毕公公和韩全义将军来的紧急军文!”德宗皇帝赶紧道:“呈上来!”
拿了看后,德宗皇帝眉头倒有点舒展了,原来韩全义的奏折上说,大军损失并不大,他如今已带兵稳住了阵脚,因怕朝廷获知兵败后人心不稳,故而尚未清点损失人数,就赶紧上了奏折。韩全义的奏折最后道:“据为臣在军中的多年经验,为臣估计此次损失的将士,约两万有余。”
德宗皇帝看了后点了点头,道:“这个韩全义,倒是知道顾全大局,怕朝廷人心不稳,先上奏折,说清楚情况。”
李淳心道:爷爷啊,你平时处事那么精明,怎么一处理起军国大事来,就那么容易受蒙蔽?这个韩全义不清点损失的人数,自然是败得太惨,不敢上报。怕朝廷人心不稳,那是漂亮话而已!
延英殿内负责宣读奏折的学士念着韩全义的奏折时,德宗皇帝则看着监军毕公公的奏折,毕公公他可是信任的。只见毕公公在奏折里说:“大军败后,失散之人多,死伤之人少,据奴才暗地里清点,伤亡应在四万之内。韩将军扎好营后,失散之人,已经归队。另损失粮草若干。”
德宗皇帝又是点头,虽说官军被吴少诚打败了,但五十万大军,只伤亡了四万不到,可以接受。那位念奏折的学士读完韩全义的,又宣读毕公公的。
贾耽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摇头:这个数字只怕是虚报!可战场上的事,自己又不了解,只能根据毕公公的奏折议事了。齐抗和舒王听了,暗地点头:韩全义和毕公公倒是会做假!舒王心里又想:以后毕公公和韩全义的话,绝不能听!
李淳听完这两份奏折,心内不禁着急:中军损失四万人,其他各部损失多少人,毕公公和韩全义却没有说,自然是不敢说了!这两人做足了表明文章,报小忧不报大忧,爷爷还一个劲地点头,以为他们说得对,这可如何是好?
李淳虽看出了问题,却不敢说出来,爷爷一向好脸面,在众位大臣面前,他已经点头认可两人的奏折,自己要是指出来,就会让爷爷下不了台,不如等会儿到后面再暗地里对爷爷说吧。
宰相贾耽这时细想之下,也发现了问题,皇帝虽然点头,但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自己还是要说地,不过德宗皇帝一向要强,自己要是直言不讳,反而会坏事,如今只能提醒皇帝一声了,于是道:“陛下,这两份奏折中却没提其他各部的损失,不知其他各部损失大不大。”
德宗皇帝不作声,宰相齐抗立即道:“陛下,吴贼进攻的是韩大人的中军,其他各部没有受到攻击,损失估计不大。”德宗皇帝恩了一声,似乎认可了。贾耽暗地里长叹一声:皇上以前没这么好蒙骗,这次是怎么了?以前我只要点一点,他就明白,这次怎么一心只听舒王一党的话?算了,只有以后私下再进言了。
贾耽为人沉稳,他倒不象那些死谏的忠臣,在他看来,只要事情能办成,其他的一切都好说。德宗皇帝正是看中他这点,才让他做了宰相。
原来认为贾耽的话有理的大臣,这时也觉得这两分奏折有问题,见贾耽不和皇帝力争,有的就对他不屑,有的则想着探听好消息后,再写奏折力争不迟。
齐抗见挺过了这一关,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礼部侍郎李齐运在旁边想帮忙,心道:赶紧把韩全义的事带过去才好,如何带过?当然是说别的事!于是道:“皇上,我军新败之下,损失虽然不大,但恐士气不振,不如命韩全义全军出击,以振我军威!”
舒王吓得在心里大骂:我操!你不懂打仗就不要乱说话!你这哪是帮忙,你这是添乱啊!你以为损失真的象奏折上说的那样不大啊?令韩全义全军出击?再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宰相齐抗急得差点跳起来:你是存心想出我的丑啊这是?!我费心费力替韩全义遮掩,眼看着遮掩过去了,你却又要把这个盖子揭开来!你文章写得好,那就去写你的文章!打仗这种事,没你说话的余地。
贾耽在旁听了,暗地叫好,这时赶紧道:“陛下,微臣觉得李大人的话倒也有理。”
齐抗急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李齐运正想说些让韩全义全力出击的理由,见贾耽帮自己说话,齐抗却和自己反着来,心里奇怪:齐大人,我这是帮你啊!见齐抗脸色不对,只好闭嘴。
齐抗怕李齐运又捅篓子,急忙道:“陛下,我军新败之下,士气不振,军心不稳,若此时让韩将军出击,把握不大,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微臣恐局面一发而不可收拾!微臣以为,如今最好的法子,是让韩将军原地待命,等兵士休整好了,那时再出击不迟。”
贾耽本来想就着李齐运的话,让韩全义出兵,转而一想,军国大事,可不能斗气,齐抗的话说得也有道理,如今之计,是让这个无能的韩全义原地休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于是就赞同了齐抗的话。
德宗皇帝就大家意见一致,微微皱眉,停了一下,才道:“那就让中书省照此意拟旨吧。言语之中,申斥韩全义一番,也就是了。”
李淳暗地着急:爷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了呢?
廷议完后,众大臣纷纷告退。外面的雪这时越下越大,众人退出大殿后,看着大雪,不少人就发起了感慨。
德宗皇帝带着李淳出了延英殿,众太监引路的引路,打伞的打伞。到了后面的暖房,德宗皇帝往椅子上一躺,然后道:“其他的人都下去吧。”
暖房里只留下了广陵王李淳和马钦叙马公公。德宗皇帝在暖椅上抬起眼,问李淳道:“皇孙,淮西兵败,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李淳这时没了顾忌,就道:“爷爷,韩全义败得应该非常惨啊!”
德宗皇帝无力地笑了笑,忽然道:“我操这个韩全义的十八代祖宗!”
李淳和马公公都吓了一跳,皇上怎么骂起粗话来了?!马公公心想:皇上不骂别人的祖宗,已经很多年了!这次怎么又开骂了?
德宗皇帝骂完后怒道:“这个韩全义!他领着十六道兵马,五十万大军!居然还被打败!真是无能到了极点!就这样他居然还打败过吐蕃人,难道吐蕃人忽然变得没用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