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

江崎跟在凌修的身后，继续在A市中逛。

这几天，结合上其他队员的情报，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辐射区的情况。

A市作为枢纽城市，和周围的小镇子，以及更远处的B市有固定的车队线路往返，蛛网一般，巧妙地覆盖了整片区域。每个周末的早上8点，运输车队准时出发，中间按照不同路线，依次停靠不同的镇子，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抵达B市。

这里的管理者们自称“自卫队”，最高管理者是队长，手下是不同管事。人们定期纳税，以维持自卫队的运转。

整个城市的普通居民的生活不好——至少，和他们的劳动不匹配。而更远处的小镇子，是一群没有一技之长、在主城待不下去的人，生活想必更加艰辛。

小巷中，凌修站住了脚步。

江崎没刹住脚步，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微微抿唇，从凌修身后探头。

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婆婆站在他们面前。

之所以说是鬼鬼祟祟，是因为她头发散乱，穿着一件非常厚实的外套，鞋子都是破烂的雪地靴，东张西望的。

“小伙子。”她压低嗓子，“要不要买点好东西？是……外头绝对没办法找到的好东西哟。”

凌修皱眉：“我们不买黄碟。”

老太太：“……”

老太太继续说：“这、这小伙子实在是太精力旺盛了。我不是干这个的，有比黄碟更要好的东西哟。”她解开了外套扣子，向他们掀开右侧的外套。

只见内侧全是一根根没有针头的针管，各色的液体在其中涌动，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十支。

江崎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什么。

炼金毒.品。

凌修显然也认出来了，不动声色：“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

“药丸也不用？”老太太说，“我靴子里装的都是，吃半片能管一整天。你们过得也很不好吧，生活需要一点调剂，梦里连女朋友都有。”

凌修：“……你又是为什么笃定我单身？”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凌修：“……行吧。不过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宁愿在现实中挨刀子。”

老太太又说：“你们真的……”

小巷外头传来脚步声，她脸色一变，裹上外套跑得比兔子还快。

几个自卫队的人出现了，问了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太太。

江崎摇头，他们就疑惑地走了。

他们继续在昏暗的巷子中前进。

凌修说：“炼金毒.品……这种东西我以为早就消失了。她一个人能拿到那么多货，证明这整个产业链还是非常大的。”

“嗯。”江崎点头，“虽然纯度不高，但也超过平均线了，质量不错。”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这暂时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凌修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现在就想把她抓回星盟审判。”

江崎却喃喃说：“这需要非常完整的生产线，以城内自卫队的人数和巡逻频率，不应该能藏着。多半，是从旁边的小镇子运过来的。”

“如果是混在运输车队，或者其他班车里，确实很容易实现。”

江崎抬眼说：“这附近镇子里，唯一成气候的人就是冯老板了。有办法知道他有没参与这件事吗？”

“很难，我可以让人试试。但就算是他，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找机会和他接触。如果我们手上有他感兴趣的‘货’，想必容易很多。”江崎轻轻摩挲着下巴，“他们调用元素需要生产线，我不需要。”

凌修一愣：“你要自己造炼金毒.品？”

“赝品而已，能骗得过他就行。我有这个信心。”

凌修思考几秒钟：“确实是个好机会。我和他们讨论一下。”

刚说着，拐角过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人。

那人就坐在凉席上，瞳孔放大，极度兴奋，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小曲。在他身边，针管空了。

江崎蹲下来，拿起针管看了看：“是‘迷雾’，最基础的毒/品之一。副作用不强，他肯定混合注射了其他种类的，才变成这样。”

凌修用手在那人面前晃了晃。

对方毫无反应，傻傻笑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江崎伸出手，贴在他的额头上。

那人猛烈晃着脑袋。在他完全挣脱之前，周围的元素波动了几番，江崎移开手，那人的动作立马放缓了，呆呆地看着他，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

“别再用这种东西了。”凌修在旁边说，“看清事实。”

那人喃喃说：“这种世界活着有什么意思？他们都死了，我很快也会。”

“我不否认这一点。我只是想说，你用不多的钱可以买买正当商品，还能拉高一下这城市的GDP。”

那人：“……”

凌修站起身：“找个工作好好活着，活到星盟舰队来的那一天。”

“他们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所以你不想等来看看吗？”

临走之前，那人给了他们一条黑色手链。

“带着它吧，”他说，“希望这能给你们好运。”

……

晚餐是豆子罐头和调味豆浆。

吃完饭，他们几人决定去一次超市。

顾飞舟边走边叹气：“我好久都没有那么穷过了。”

“那也没办法。”陆艺说，“我们是无业游民。”

江崎一直埋头看东西，隔了一会说：“我找到哪家超市在打折了。”

他们一路来到了A市的最尽头。

这里比起市中心要破败许多。超市门口是全副武装的自卫队，外头躺着几个机器人，胸腔敞开，里头的零件被拿空了。

进到超市里，货架上是罐头和速食。

他们拿了几罐牛肉味罐头，凌修拿起一罐浓缩汤汁，问江崎：“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江崎没回答。

凌修说：“你怎么……”他被顾飞舟的手肘给捅了一下。

顾飞舟朝着江崎那边使劲使眼色。

凌修看过去，江崎正盯着放猫粮的架子，目不转睛。

凌修说：“你想买……”

顾飞舟又捅了他一下，拼命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凌修莫名其妙，还是噤声。隔了几秒钟，江崎回头指着猫粮：“这个……”

凌修说：“你又用不上。”

江崎说：“我想要买诶。”

凌修：“……”

他抓了两大包猫粮放在购物车里。

结账，出去。

顾飞舟欲言又止。

在回到牡丹玫瑰店里，他看着江崎拿着一大袋猫粮出去了，赶忙跑到凌修的房间：“队长队长。”

“做什么？”凌修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像个变态。”

“你快点跟我来。”顾飞舟硬拽着他。

两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江崎。

江崎左拐右拐，非常熟练地穿过了大街小巷。

凌修说：“你干嘛跟着他？”

“你看，”顾飞舟的语气激动，“他绝对要拆开猫粮吃。”

“我知道他是个变态，但不至于变态到这个地步吧？”

“你看就是了，真的，绝对。我一眼就看出江崎根本不是人。”

到了一条小巷子的尽头，江崎站住了。

他拆开手中的猫粮袋子。

顾飞舟屏息。

连带着旁边的凌修不知道怎么，都有点紧张起来。

江崎掏出一把猫粮。

就在同一时刻，小巷子墙头露出了三个猫头。

黑、白、花各一个，喵喵叫着，跳下来在江崎脚边蹭来蹭去。江崎蹲下来，把猫粮喂给他们吃，弯眼笑了笑。

“嗷！”

凌修猛地敲了下顾飞舟的脑袋，顾飞舟捂着头委屈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这次没露馅，诺，他待会肯定就要和猫讲话了。哪有人类能和猫讲话呢！”

“我就经常和琪琪讲话。”凌修没好气，“虽然它没有一次理我。别看了别看了，赶紧给我回去。”

顾飞舟愤愤不平。

他们在路口分头，顾飞舟跟着陆艺去街道上看自卫队的情况。

十分钟后，江崎回到了屋内。

凌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去哪里了？”

“出去喂猫。”江崎说。

他坐在凌修旁边的椅子上，打开终端，开始写炼金式。

还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

顾飞舟和陆艺回来了，两人的神色都有点……微妙。

凌修说：“怎么了？”

顾飞舟还是犹豫着：“其实、其实我刚才，遇见了从镇子来的人。他们在招人工作，我就去应聘了。那镇子刚好就归冯老板管。”

“那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你和陆艺就过去吧，看看怎么旁侧敲击，暗示他毒.品的事情。”

顾飞舟：“……”

凌修皱眉：“你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

顾飞舟说：“我们的人力已经足够，这几天过去，没必要将精力全部用在探听消息上，如果有别的机会就要及时把握。队长，这句话对不对？”

凌修说：“这不是我讲的么，当然对啊。”

“那么，现在这个机会来了。”顾飞舟严肃道，“我们本来是想应聘的，但那个人说我们不符合市场要求。”

凌修觉得不对：“那是什么工作啊，还看人长相的。”

顾飞舟有些扭捏：“就是一些，嗯，地下产业。所以队长只能你去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最后没办法了啊。机会难得，就给她看了你的照片，没想到她非常满意，让你明天就去上班。所以你明天下午就要搭车去那小镇子上出台了……做他们的头牌牛郎。”

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