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彭鹰虽然身居陋室,不过所享用的却是凡人难享的清福,乃至到了后来,巫月娘派人送来的储物戒指他已少了几分期待,倒对何老的美味佳肴更加望穿秋水。而前几日都是德正陪着何老一同来,不过他到底还是年迈体衰,只坚持三日便感染风寒无力奉陪,只让何老一人独来。
开始时何无量只是看着彭鹰用完餐,便告辞离去,到了后来,他索性也蹲在一旁看彭鹰审视那些藏品,在国师园一呆就是一天。再后来,何无量干脆就住在了国师园,除了每日三餐要回御膳房准备膳食之外,几乎和彭鹰朝夕相处。
这几日来,彭鹰倒对这个何老生出了几分好感。这老者平易近人,言辞诙谐,即便面对自己这个陛下的贵客、修仙界的修仙者也是不卑不亢,颇对他的胃口,一来二去,反而成了忘年交。
他在仙器堆中仔细观察,每每有能入他法眼的都要仔细端详半晌,那何老就蹲在树下远远的看着,随着他不住点头,再看彭鹰的目光已多了几分诧异。不过这一切彭鹰自然是一无所知。
当彭鹰在国师园中一边享受人间清福,一边寻找水系仙器时,却并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皇城内蕴酿,这几日,却让巫月娘忙的无暇去国师园看心上人一眼。
御书房内,巫月娘愁眉不展,望着龙书案上厚厚一摞子奏折沉默无语。
龙书案前站着太常寺卿王任王大人,身后站着一群太医署太医,各个望着万岁的脸色,如坐针毡。
这些天来,皇城内出了一件咄咄怪事,万岁面前那些奏折多半都是呈报此事。
端倪在五天前出现,先是城西出了名的花街柳巷出了一桩离奇的命案。有个头牌红姑娘前日晚上还与恩客共赴巫山,到了次日凌晨,却腹胀如鼓,面色青黑,七窍流血而死,险些把那恩客吓得也魂归地府。这事虽然蹊跷,但却自然还到不了巫月娘的御书房,可只过了三个时辰,整条花街柳巷便宛如遭了诅咒,陆续发生三十七桩命案,死状都如那头牌姑娘一样狰狞如鬼。
赶来办案的一班衙役惊恐万状,又被同样惊恐万状的人们团团围住,更是乱作一团。
此事太过蹊跷,惊动了刑部尚书,进而一纸奏折送到巫月娘的面前。巫月娘当即着太常寺配合刑部彻查此事,不过接连派去三位太医,却和刑部的仵作同样束手无策,压根搞不清那些死者因何而死。
人人猜测都是毒药所致,可无论验血还是验骨,都没发现半点毒气。
城西的奇案还未告破,两个时辰后城北、城南、城东竟然接连爆发了数百条人命案,死状千奇百怪,有的双腿骤然枯萎,继而面黄如豆,气绝身亡;有的则浑身如同墨染,口吐白沫而死;更有甚者,草帘房中连续百余人丧生,真个是五内俱焚,由内而外将整个人烧成了黑灰……
种种离奇的死法不一而足,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病发得极快,通常看似好好的人,不消一柱香的功夫便一命呜呼,即便身旁有亲朋好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者痛苦的死去,却束手无策。
这桩桩命案瞬间传遍全城,顿时令人心惶惶,惊恐畏惧。而太常寺和刑部的奏折也如同雪片般堆满了巫月娘的龙书案,可巫月娘也是束手无策。
接下来这几日,虽然太常寺倾尽全力,巫月娘又令国师府参与进来,但局面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却有愈演愈烈之势。到了如今,非但是全城范围内有近三千多人暴毙,甚至连皇宫之中也有三名太监和两名宫女离奇死去。
堂堂皇城,皇气护持,数千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古怪的迹象,于是坊间传闻肆意流传,都说巫家气运已尽,上苍派下瘟神肆虐皇城,于是家家户户开始悬挂艾草以求自保,可仍是毫无作用,暴毙之事一日多过一日,人人自危。
有些人家开始全家出逃,可这皇城似乎真的受了上苍诅咒,但凡逃出城去的,不超过三里必然全家暴毙,官道上尸横遍野,臭气熏天。
灭国之说更是言之凿凿,满城悲风凄雨,即便那没有暴毙之虞的也被吓得六神无主,反倒吓出了病来。
人人皆有畏死之心,更有那些别有用心之徒造谣生事,于是城内乱象纷呈,好在巫月娘向来有雷霆作风,当即调动城卫军四处镇压,总算稳住民乱。不过她也明白,如果城内局面再恶化下去,到时全城百姓都将与自己为敌,恐怕就再也难以控制乱局了。
巫月娘默默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却只有一个困惑。
如今的皇城,怎么和之前的含风城一样?莫非又是有人围城?
“王任,时至今日,你们太常寺仍是毫无头绪么?”巫月娘声音冰冷的问道。
王任哆嗦了下,连忙屈膝跪倒,“陛下恕罪,臣……臣……仍是毫无头绪,不过却只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这些日子来,臣听国师府的一些散修和仵作私下聊过,说这些暴毙案并非像是被人下毒,反倒像是……中了蛊……”
“蛊?”巫月娘心思电转,不禁深以为然,忽然沉声道:“这些天,左丞的病好些了么?”
自从城内怪事频出之后,左丞巫仓便抱病不朝,巫月娘派过太医去他府上,却也看不出个病由来。王任跪在那里回道:“陛下,左丞大人近日来闭门不出,臣也不知道他的病究竟如何了。”
巫月娘点头,提笔疾书片刻,对门外喊道:“门外是何人职守?”
有个小太监连忙跑进来跪在龙书案前,毕恭毕敬的道:“万岁,今儿是奴才小郑子职守。”
“好,你这就随王大人走一趟左丞府,替朕问候下左丞大人。”她又看了眼王任:“王任,带上两名最好的太医,无论如何也要弄清左丞病在何处。”
“是。”王任和小郑子连忙恭声领命。
看着王任、小郑子乃至众多太医退出御书放,巫月娘无力的靠在龙椅上,长长的叹息了声。
望着国师园的方向,她多想好好陪他这几日,可惜,偏偏碰上她登基以来最为棘手的难关,难道自己与他真的有缘无份?就连上苍都不肯给她最后的一线机会不成……
发呆半晌,巫月娘又重振精神,拿出一只纸鹤来写了封信,拍散。
事到如今,巫月娘已不必去等王任和小郑子的回话,心中已然有数。皇城已有岌岌可危之像,也只有再次求助与左家了,却不知道这一次左家会否还像当年那般鼎力相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