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皓龙虽然满心不信,但还是在桌案上翻找了片刻,最终拿起管毛笔来递给了杨癞痢:“这是堂主平日用的湖笔,已经用了起码五六年了,能用么?”
杨癞痢心想别说是个毛笔,你就算是把廉破军本人找来让自己闻个遍,该找不着还是找不着。他翻着白眼瞥着彭鹰,却见他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目光却向桌案下方瞄去。杨癞痢是个伶俐人,顿时心知肚明,于是接过毛笔装模作样的嗅了嗅,忽然腾空而起,翻了个跟头四肢着地的落了下来。
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响声,就像是受惊的狗呲牙裂嘴的发出威胁的声响,黄小牛被吓得不住后退,苦着脸哆哆嗦嗦的把糖果递到杨癞痢面前:“癞痢哥哥,你别装狗吓我,这糖果……给……给你还不行么?”
汪!杨癞痢发出声犬吠,吓得黄小牛抱头鼠窜,一头扎进左鱼儿的怀中。左鱼儿轻抚他的脑袋,瞪了眼彭鹰道:“你搞什么鬼?”
彭鹰知道这是杨癞痢在表达不满,于是不无尴尬的笑笑,在杨癞痢屁股上踢了脚,狠狠的道:“还不给为师好好的找?找不到线索我把你炖了吃香肉!”杨癞痢呲牙低吼,四肢齐动团团乱转起来。这下引来了左远清和左枪等人的注意,左远清皱眉道:“你们在胡闹些什么?”
众人都哭笑不得,本想让杨癞痢自己去耍活宝,大家仍各行其是的时候忽然听到杨癞痢低吼了声,随即扑到桌案前。他撅着屁股用两只前爪在桌下面一顿乱挠,忽然扒拉出来个黑乎乎的东西来。大家愣了愣连忙围了过去,却见那是块红枣大小的石头,通体漆黑如墨,像是铁块又像是玉石。彭鹰连忙上去将石块拿起来递给聂皓龙:“聂师弟,这是廉堂主的东西么?”
聂皓龙接过来看看,点头道:“没错,这石块应该是堂主近些天刚得到的,也不知道哪里好,堂主平日里总是捏在手里把玩呢。”
这时左远清忽然扑了过来,猛的将石块夺了过去仔细查看,旋即又递给左枪:“枪儿,你看看,是那东西吧?”
左枪上下看看,当即点头:“应该是极北金髓没错。”
周围的人无不惊骇莫名,聂皓龙激动的瑟瑟发抖,骇然问:“这……这真的是极北金髓?”
彭鹰却是一头雾水,低声问左鱼儿,她也难掩激动的说道:“据说上古时天地巨变,由此出现了四大天堑,而有许多本来深藏在地底深处的物华天宝也显露出来。这极北金髓便是无尽山中最为宝贵的东西,用来炼制仙器更是上品中的上品,比东海陨铁还要强胜十倍啊。只不过极北金髓产量极少,自数千年前就已消失殆尽,传世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块而已,而且都十分细小。”
原来如此,彭鹰看着左枪手中的那块石块,也不禁骇然。
“廉破军怎么会有极北金髓?”左远清拿过石块仔细端详,眉头紧锁。半晌后他才收起极北金髓,看着杨癞痢道:“你不妨继续找找,看看还有无其他线索。”到现在,左远清似乎也相信杨癞痢长了只狗鼻子了。
杨癞痢继续趴在地上乱爬,却早得到彭鹰的暗示,慢慢的向大殿深处的那个角落爬了过去。等到了地方,他便开始乱吠起来,左远清等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见状有些困惑的走过去四处查看,却并无任何发现。而左远清忽然灵机一动,轻轻踏了踏地面,回声沉闷。
“你们这里还有地道?”左远清困惑的问聂皓龙。
“弟子不知道啊……”聂皓龙更是一脸困惑。
轰!左远清看似随意的一脚,却将地面整个踩得粉碎。顿时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来,大家低头望去,只见地道幽深,颇为宽敞,而且并无任何污浊的气息,显然还另有出口。彭鹰也张开了通天眼,隐约能看到廉破军飞速向地道深处赶去,留下了一道残影。
“这个廉破军,究竟在搞什么鬼。”左远清皱皱眉,拎着杨癞痢下了地道。
地道虽然四通八达,不过幸好有彭鹰暗中帮助,所以没走任何冤枉路。等到众人从洞口出来,这才发现已经距离无尽总堂足有十里。这里是总堂以东的一处丛林,洞口别出心裁的开在一株古树的树洞之中,任谁也无法发现。聂皓龙这才醒悟道:“无尽总堂是在以前的一座仙门遗迹上重建的,想必这是以前那仙门留下来的地道,却不知堂主是如何发现的。”
左远清没多说,只是催促杨癞痢继续寻找,而杨癞痢则指着东方道:“应该是向东去了。”
于是大家驭剑而起,向着东方追去,一直飞出近两百里,丛山之中现出一座古城来。
古城依山而建,规模虽然比不上都城、玉城那般巨大,但也算不小。四方城墙上的青砖早已风化得千疮百孔,城内居民用黄泥粗略的抹平了墙面,却从泥土中长出不少杂草甚至是小树来,远远看去就像墙上的苔藓,极为破败。此时又是夜深,更显寥落。
“怎么到这来了?”左远清皱眉自语。
“这是哪里?”彭鹰低声问身边的左鱼儿。
“这是含风城,也是乌沉国最北端的一座城池了,藏剑峰的藏剑堂就在含风城中。”
彭鹰恍然微笑:“原来如此,我看廉堂主应该是去藏剑堂做客去了吧。”
“希望是那样吧。”左鱼儿笑了笑,抓着黄小牛继续前行。
到了含风城外,为免惊世骇俗,大家都转为步行。城外有条官道,但也早已年久失修,看上去不过是一条略微宽敞的黄土路而已。城门旁有寥寥几个官兵把守,却都穿着厚厚的棉服蜷缩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对左远清等人的到来视若无睹。
进了城,却要比城外的破败显得繁华了许多,虽说是塞北蛮荒,但仍是万家灯火、满目橘红。城内建筑也多是岩石建造,显得坚固而又古朴。街道两旁的商铺多是贩卖兽皮、兽骨或者草药的,所谓靠山吃山,这里已经是无尽山,买卖的自然都是山货。
到了这彭鹰的通天眼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虚空里四处都是白天时城内人流的残影,看得他眼花缭乱。不过大家也都猜到廉破军应该是去藏剑堂了,所以也不用杨癞痢再装疯卖傻,由左远清带队径自向藏剑堂的方向走去。
虽然已经日暮时分,但是街道上的行人仍是熙熙攘攘,沿街有几家店铺门前堆满了金银包,就是用金箔纸银箔纸做成的锭子,是用来祭奠先祖的祭品。店铺前围了不少人,生意颇为兴隆。
彭鹰看着有些奇怪,心里盘算着眼下已经是十月十七,后几天也没什么节日了啊。倒是两天前是十月十五下元节,乌沉国有祭奠先祖的风俗习惯,可这已经过去了两天,怎么这些祭品的生意还是如此兴旺?
或许是这些人忙忘了,想再补上吧,他也没多想,跟着人群向前走去。
沿着中央街道走了近两刻钟的时间,前面的店铺也都变得整洁华丽了许多,显然已经到了含风城的核心地带。远远的能看到一座飞檐斗角的建筑格外鹤立鸡群,青石起座,石条未经磨砺,透出本有的粗犷本色来,又直上三层,仿佛碉堡般凝重坚实。彭鹰眺望过去,一眼便看到店铺上的匾额上有三个大字。
藏剑堂。
“到了,我有多少年没见到王师伯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体怎么样了。”左鱼儿笑吟吟的抓住彭鹰的衣袖向前就走。这几乎下意识的举动却令彭鹰心中悸动,曾几何时,师姐就是喜欢拉着自己啊。
而没等他们冲向藏剑堂,左远清忽然张开手臂拦住去路,凝望着远处的藏剑堂沉声道:“都别乱动,有古怪。”
众人吃了一惊,暗想有什么古怪?向左右望去,虽然行人明显稀落,但此地出入的非富即贵,人少倒也并无出奇之处。旁边有座酒楼,里面高朋满座,杯觥交错。门外屋檐下则坐着个蓬头垢面的老僧,面前摆着个紫金钵,手里捧着个木鱼,梆梆敲着默诵经文。
呛的一声轻吟,青光飘摇,却是左远清拔出了仙剑,这才向藏剑堂走去。身后众人虽然看不出什么古怪,但见左远清如此谨慎也都把心提了起来。大家拔剑的拔剑,屏气凝神的随着左远清来到藏剑堂门前。
两扇大门一扇紧闭,另一扇半开,大家都探头探脑的顺着缝隙向内窥看,却见昏暗的房内大厅中赫然坐着两个人。
一张八仙桌,两个汉白玉石凳,上面坐着两个人。左手端是个老者,身着员外服,花白的长髯,略显消瘦。右手端则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身着青衫,五官硬朗,虽说矮小但却粗壮,双拳如钵,平放在八仙桌上。在那老者的身后还有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垂首恭立,手里拎着把水壶。
“堂主!”聂皓龙顿时惊喜无比的大声喊道,可声音落下许久,房内那三人却依旧无动于衷,充耳不闻。
“王师伯?”左鱼儿也喊那老者,而那老者同样纹丝不动。
房里那三人就像三尊木雕泥塑,透出一丝诡异而恐怖的味道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