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之前只说了周王和朱常澄的事情,却没提到瑞王呢?原因很简单,瑞王不见了,或者说,他失踪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了。
莫风脸色不太好看,若说他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贴身物件交给一个手下他还可以解释为一时心血来潮突然想到的话,那么把暗鬼楼这样的地方托付给自己就太不对了。
人人都知道这暗鬼楼是瑞王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王牌,也是最有威慑力的一张。其实在莫风看来,比起瑞王对暗鬼楼的依赖,暗鬼楼对瑞王的依赖还要更严重一些。
暗鬼楼里面个人崇拜极其严重,瑞王是他们的神明,是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正是在这里他们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归属感。
那天那个远远站在他身边的杀手,从身形上来看莫风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暗鬼楼里那么多人,他见过的也不在少数,这种怀疑似乎毫无根据。
瑞王消失后,那个跟在他身边的杀手也跟着消失了,莫风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找到他们,这两个人一起失踪,究竟是他舍身护主不敌对方已经身亡了呢,还是他就是那个协助不知道是谁绑走瑞王的内应?
瑞王神色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目光之中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更多的是与故人久别重逢的感慨万千。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是我啊,瑞王哥哥,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呢。”站在他面前的人依旧穿着暗鬼楼的衣服,脸上的面具已经仍在了地上,这张巧笑倩兮的脸不是丁大小姐又能是谁。
“那要我配合你惊讶一下吗?”瑞王说完就十分配合地露出一个惊讶受伤的表情,不过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们现在的位置大概在皇宫中的某条密道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尸体。
瑞王靠在石壁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丁雪玲的目光就像看着自己一个年幼的小妹妹,聪明可爱但是调皮不听话。
丁雪玲被他刚才的反应逗得笑了一下,她忽然有点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瑞王也才刚到汉中,瑞王这个小孩儿吧,哪都好,就是从小就缺乏表情,他最多的表情就是微笑。
你跟他说今天外面天气真好,牡丹花都开了一院子,他微笑;你跟他说今天被隔壁刘屠户家的小胖子欺负弄坏了新买的发簪,他微笑;你跟他说出去玩的时候手划破了好长一道口子,他还是微笑。
终于有一天,丁小姐受不了了,她很喜欢的一匹小马驹生病死掉了,丁小姐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肝肠寸断,在看小瑞王,他还是笑了笑。
于是丁小姐爆发了,小姑娘本来是觉得这个小哥哥跟身边的小孩子完全不同,长得还这么好看才老是过来缠着他,结果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像个假人一样。丁小姐边哭指责小瑞王:“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同情心啊,能不能…能不能有点正常人的反应啊。”
小瑞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似乎也愣住了。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几乎从来没有跟别的小孩子一起玩闹过。
小的时候因为跟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玩捉迷藏,结果就去就发烧大病了一场,天颜震怒,虽然他很努力地解释了,可是那几个小太监还是没能免了被杖毙的结果。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他昏昏沉沉看到的那双眼睛,是愤怒,是痛恨,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他连着做了很久的噩梦,也让他本来就脆弱的睡眠更加不堪重负。
对他来说,突然出现在他府里的丁雪玲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本地势力最大的商人的女儿,他初来乍到不能跟丁家起冲突,就只好顺其自然地把她晾在那儿等着她自己觉得没意思回家去。
不过显然他低估了丁小姐的耐力和决心,丁雪玲每天都来风雨无阻。这天下午,她非要把一匹死马埋在自己的院子里,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瑞王犹豫了一下,惟妙惟肖地学了一个她咧着嘴嚎啕大哭的表情:“这样的反应吗?”边说还非常恰到好处地抽泣了两声。
丁小姐大张着嘴看着他,连嚎啕大哭都忘了。小瑞王还在继续学她抽泣,丁雪玲笑出了生,踢了一抔土在他白色的衣摆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拉着自己的小裙子就跑了。
小瑞王拍掉衣服上的土,难道自己学的不像吗?没道理啊,以前哥哥都说自己学别人的表情最像了。
第二天,丁雪玲还是照常来了,她说刘胖子弄坏了自己的新买的笔,还弄脏了她前几天新做的衣服,她语气十分愤怒:“要是让他也尝尝那种滋味就好了,喜欢的东西被别人弄坏了,看他会不会伤心。”
结果小胖子养的小香猪一晚上都惨死猪圈了,小胖子嚎的声音能传两条街。丁雪玲说起这事的时候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小手乱笔画着,小瑞王表示很懂得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快人心的表情。
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新衣服没人再敢弄脏了,新买的发簪放在桌子上也没有人敢随便拿走了。这一切大概是因为某一天丁雪玲下学的时候门口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在等着,也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了,周围围了一圈人窃窃私语。
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汉中也不缺漂亮的马车,但是能把马车肆无忌惮停在这里的可就没有几位了,都在这里猜测这是哪位大人物呢。
丁雪玲一跑出来就看到这辆马车了,当然还有赶马车的人。“平子叔,你怎么在这里,这里面昨的谁啊?”
平子也很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对她纵容得很:“还能是谁,当然是瑞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