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怪的感觉之前就有，现在变得越来越强烈。曾德到底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就比如这次的事情吧，既然明说了是为了来抓奸细的，那为什么最后反而放手不管了？

郑老大的说法是这事交给天地门就可以，他们现在赶路要紧，就不必为这种小事耽误时间了。

小事儿？前几个月还为了细作的事情寝食难安，因为几句话就绕路来了安德，这会儿就变成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曹猛不能理解。

只不过既然郑老大已经斩钉截铁地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做人家下属的就算平时再怎么以兄弟自居，也终归不好在说什么。

或者是难道说他手上有郑老大什么把柄？可是按理说郑老大这样的人怎么会和一个捏着他把柄的人和平共处？还不得直接捏死他！

那么他们现在这种状态就很耐人寻味了，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曾德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远处深思探究的目光，他脸上云淡风轻的回了一个笑容，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个曹猛可不像施琅那样好糊弄，他已经起疑心了。

尽管之前他已经设计过一次意外，让大家看到“郑成功”之所以整日带着面具而且性情大变是因为脸上的伤疤。但是随着时间久了，难免还是会让人心里起疑。

这样一道伤疤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的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就算在自己的提醒下他已经在刻意模仿了，但是事实证明我们的崇祯皇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演技拙劣漏洞百出。

就这样还能坚持这么久才被人怀疑，曾德已经觉得这是一个奇迹了。

不过这次的怀疑可不是想想就罢了，曾德明白，他们要采取具体行动了。果然，郑成功前脚刚踏进酒肆，后脚曹猛就笑嘻嘻地迎上来了：“老大，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既然这次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那不如就趁着晚上好好放松一下？”

郑成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日弟兄们跟着我赶路也辛苦了，正好今天休息休息，大家都放开了吃放开了喝，酒菜管够。”

曹猛咧着嘴乐了：“有老大您这句话，弟兄们就放心了，就怕你舍不得银子呢！”

“千金散去还复来，这点银子算什么，只要你们高兴就行。”郑成功笑了笑：“我有点困了，先上去睡一会儿，晚上记得叫我一声就行。”

“好嘞，你就瞧好了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曹猛拍拍胸脯，目送郑成功步履沉稳地上了楼梯。

“什么？晚上喝酒？郑老大同意了？”施琅有些不可思议，郑成功向来最重视军纪严明，平时和他们开几句玩笑胡闹也就罢了，酗酒这种事情轻易可不会应允的。

“当然同意了，他还高兴得很呢。”曹猛语气暗藏深意：“这次可不单单是喝酒，我们得替老大解决烦心事。”

“老大有什么烦心事？还需要你来解决？”施琅嗤笑，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曹猛不说话，他心里有个猜测，但是还不能现在就跟施琅说，这个家伙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要是跟他说了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得知道了。现在他还没证实自己的想法，要是到时候发现纯粹是误会，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只要等到了晚上，是非对错自有分晓，就算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也没人知道，对现在的情况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以后也绝不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但是倘若侥幸让他猜对了呢？曹猛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不受控制地怦怦跳。先不说别人，就算他自己都无法想象他这个猜测如果一旦被证实是对的，那么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郑成功面无表情地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关上门。不出他所料，已经有人坐在桌子边自斟自饮地喝茶了。

“你动作倒是快。”郑成功语气淡然，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猜测你有事情想跟我商量又不方便直接来找我，所以就自己来找你了。”曾德把一杯温水推到前面。

“哦？这都能猜出来？”郑成功接过温水喝了一口，他喝不惯这种小酒肆的茶水。为了不引起怀疑，曾德每次都会提前替他额外跟伙计要一壶白水，送到房间里来。

至于如果需要添水换水，自然会再有伙计来问，或者大可以直接叫人过来，随便说点其他的，也不至于惹人怀疑。

“曹猛说晚上想去喝酒，我说可以，还可以叫上其他的兄弟一起。”郑成功不紧不慢。

“你能喝得了酒？”曾德质疑，他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位老兄酗酒，最多只是一两杯的浅尝辄止。

一来是郑家军一向军纪严明，郑大哥以前也向来不准部下随便酗酒，现在也一直延续着这个习惯。二来这个老哥虽然身子骨壮实了不少，但是看着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就他这小身板儿他能喝得过那些恨不得整日泡在酒罐子里的彪形大汉？

“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郑成功揶揄他。

曾德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话，他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喝白水的某人：“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其实你还真别说，要说别的朱由检不敢随便乱说，要说拼酒，他一个人喝倒文武百官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身居上位者总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要时时与民同乐才能显得自己是个仁慈的君主。

但是人一旦喝醉了就容易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更何况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分析你的每一句无心之词，久而久之，你也就不能再有无心之词了。

所以旁人不知道的是，每一次看起来喝的醉醉歪歪的皇帝陛下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加清醒，或许自古以来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