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就座之后，文武百官按照官阶高低，依次鱼贯而入，在奉天殿献上自己的贺词，同时也可以顺便表表忠心。

等到文武百官全都说了之后，司礼太监就该宣读先帝诏书，但是先帝从未提及过任何跟淮王有关的东西，现任的皇帝朱由检还活的好好的，自然没有人给他准备诏书。

诏书正是淮王一直在等的东西，也是他们一直追着林冲不放的原因。只要把皇帝找回来，写下退位诏书，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眼下虽然没有诏书，那也不要紧。本来也不是要做皇帝，淮王原本就不需要诏书这东西。没有诏书，司礼太监只好读了一篇册封淮王的诰命。

这东西自然也是淮王自己准备的，他在派人去追皇帝的时候，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这个册封是当初先帝亲自写下的，如今也不算是伪造，他只是重新在京城册封了王位，对当初的一些条款有小小的修改，无伤大雅。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场景太过令人震惊，又或许是淮王一本正经的肃穆神情令人惶恐，司礼太监尖锐的声音混杂着一丝不安惊恐。

原本在这样的场合，会有不安也是正常，但是眼前的司礼太监曾经亲自主持过崇祯皇帝的登位大典，那时候的场面比起现在岂不是要隆重数倍。

既然已经经历过比这大得多的场面，那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如果说是因为刚刚的突袭，恐惧也不应该越来越重。

亦辰有些疑惑，他正想出声叫住司礼太监，就见那老太监突然面目狰狞地扑向了朱常青：“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去死吧。”

淮王在他突然停下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不对劲，马上就从原地离开。那老太监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冲了过来。

亦辰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他意识到不对之后马上就带着淮王远离奉天殿。几乎就在他们刚刚撤出门口的时候，里边已经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花费了无数心思和时间布置好的宫殿，就在一瞬间成为废墟。

“这只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朱常青冷笑着抬高视线，他眯起眼睛看着天边的烈日。

已经是秋天了，但是正午的灼热的太阳仍旧会给人一种盛夏的错觉，此刻就是这样的时候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他不会放下当初的事情，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们两个要当面算清楚的，也正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跟我算这笔账，所以我埋下了一个最好的棋子。”朱常青语气淡然。

“瑞王，他会亲自来吗？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吧。”亦辰不太赞同。

他们都知道在京城拖得越久，对于瑞王身体恢复就越不利，甚至不必说恢复，他在京城劳心劳力，身体只会虚弱得更快。

“你不了解，就是因为他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一定会亲自来。丁家对他来说意义不同，如果你曾经感受过有温度的东西，之后又失去了他陷入了寒冷，那么你在寒冷中待的时间越久，就会越怀念那种短暂的温暖。”

就像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怀念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明明很清楚的知道那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假象，是用谎言堆积出来的信任。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在失去了之后反而会更加疯狂的想念，他是这样，朱常浩也是这样。

“如果他真的毫不在乎，那也就不会让那个女人在他身边隐姓埋名地待了那么久了。”朱常青笑笑。

“可是，王爷您真的觉得她能下得去手吗？”

“谁知道呢。”朱常青目光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王爷小心。”亦辰推开正在走神的淮王，挡住了突然而至的袭击。这个人，有点眼熟，亦辰眯着眼睛仔细回忆。

“你是那天晚上逃走的杀手！”不是问句，是肯定的语气，对于和自己交过手的人，亦辰多少会有印象。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依旧是低哑的声音。

“当然记得，你还没有死在我手上，我怎么能忘了呢？不过或许今天之后我就不会再记得你了。”亦辰冷笑。

“哦？是吗？”那杀手也短促地冷笑了一声：“那就来试试吧，看看今天究竟谁会死在这里，谁会被人遗忘。”

“你的主子没跟你一起来吗？”亦辰边打边随意地问了一句。

那杀手在最初说完话之后，就紧紧闭着嘴不肯再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两个人之前就已经交过手，对于对方的手段多少都有些了解，此刻打起来也不知道是更轻松还是更费力了。

早已有无数人站在了淮王身边，将他紧紧的围在保护圈里。除了那个司礼太监，想必在文武百官中还隐藏着他们所不知道的敌人。

果然，刚刚才在淮王面前表过忠心的几个人在这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放倒了他们周围的几个大臣，在被人发现后他们直接脱下碍事的官服扔到了一边。

“真是好久不见了，淮王爷。”一道慢悠悠的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

就算闭着眼睛淮王也能猜到来人是谁，更何况他现在眼睛好用得很：“朱常浩，你终于还是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让淮王久等，那还真是失礼了，就是不知道我来的是不是时候，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你的典礼。”

“朱常浩，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啊死就死在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客套话上。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论面对的是你的亲人还是仇人，你说话的语气其实都是一样的。”

瑞王的笑容慢慢消失，他脸色难得阴沉下来：“拜你所赐，我现在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我跟你一样，也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为什么你不肯承认，当初丁家之所以会背叛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让他们感到你把他们当做亲人。”

朱常青往前走了几步：“其实他们一直都在后悔，从他们决定背叛你的那一刻起就在后悔，他们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关心照顾，只不过是不敢把一切压在你那颗谁也猜不透的心思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