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句那刺客似乎是突然暴怒了,本来没什么力气的身体硬是弹起来要去踹王承恩:“不许你提起他,你有什么脸面提起他?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叛徒。”
王承恩低下了头:“是,我胆小如鼠,我苟且偷生,那你呢?你现在这样就是光明正大,就是不负师傅的教诲了?”
刺客冷笑:“起码比你给皇帝做走狗强,我爹当初真是错看了你,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王承恩在他旁边坐下:“你早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好好思考一下,如果你今天成功,你考虑过后果吗?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若是我今天成功了,取了那狗皇帝的性命,也算是报仇雪恨,若是能杀了你,也算是顺便清理门户了,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我也知道,到时候我死而无憾。”
“呵,说得大义凛然,你倒是一死了之落个清净,如果皇帝现在死在这里,那么除了藩王马上就会打起来,满人更会趁虚而入,到时候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枉死你考虑过吗?也对,反正他们也跟你没关系,死不足惜,全天下就只有你的仇恨是最要紧的,比那些寻常百姓一家老小的命重要多了。”
那刺客让他说的一愣,面上出现羞恼之色:“我要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这些大道理给谁听?难道我一个人就可以阻止藩王割据的局面?就可以不让满清打进山海关?现在的局面难道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王承恩深吸一口气:“现在的局面,是每一个人造成的,其中当然也包括你。以前或许你做错了,但是现在你有机会,可以弥补他。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魏忠贤那个老贼。”
“众所周知正是如今的天子亲手拔掉了魏忠贤的势力,甚至就在去年,他还追究了一批魏忠贤残党的罪责,把他们抄家发配,这些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陛下他不是你的仇人,恰恰相反,他可是帮你报了血海深仇的恩人啊。”王承恩缓缓说出了这番话,等着另一个人的反应。
那刺客显然震惊了一下:‘当年难道不是皇帝和魏忠贤那狗贼一起做下的事吗?’
王承恩摇头:“那时候陛下才多大,他怎么可能和魏忠贤一起,陛下勤政,最痛恨的就是魏忠贤这样以权谋私结党营私之辈,他是个好皇帝。”
今日若是真的让这家伙得了手伤了陛下,那后果将会是怎么的不堪设想,这些追随着陛下的文武百官将士们又该何去何从?一想到这里王承恩就胆战心惊。
那刺客缓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皇帝果真与魏忠贤不是一伙的?从来不是?”
王承恩语气坚定:“从来不是。”
那刺客忽然冷笑一声:“我真是傻了,竟然会听信你的话,你是皇帝的走狗,当然要向着他说话,拼命想从我这里套情报对吧?我是不会上当的,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王承恩站起身:“我的话你可以一个字都不信,那他的呢?我的师傅你的亲爹他的话你相信吗?”
刺客皱起眉不解地看着王承恩:“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告诉你,无论你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也休想从我这里问出一句话来。”
王承恩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神情突然变得极为伤感:“有一件东西,我或许早就该给你。”
他把刺客手脚的绳子都解开,然后把那手帕展开放在他手边:“你大可以自己看看,我会说谎,这东西却不会说谎。”
那刺客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手腕,对于王承恩的好意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他的内力已经流失的一点不剩,现在别说王承恩了,影骑卫随便挑出来一个一只手都能把他打趴下,王承恩既不担心他会逃走更不担心有人会来救他,因此就算放了他也跑不出去多远。
他把目光放在手边那条手帕上,本来是告诉自己不能相信面前这个人任何一句话的,却还是忍不住拿起了那条看起来十分熟悉的手帕。
看完了写在上面的字,他整个人突然变得怒不可遏,他扑上去就要掐住王承恩:“你怎么这么恶毒,他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宁,还要偷他的东西来骗我。我今天就掐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就下去给他赔罪吧。”
他喊的狰狞,手上的劲还真没多大,王承恩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自己的脖子从他手里拯救出来了,顺便给了他一拳:“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你有什么可值得我煞费苦心的?是那些根本不属于你的内力,还是这个让你来送死的幕后之人?”
刺客跌回原地,捧着手帕泣不成声。
王承恩蹲下身子:“师傅他,他只希望你好好活着,他除了是一个一心想护一方周全的英雄之外,更是一个父亲。你还要继续与他的期望背道而驰吗?他教你的那些本事是为了有朝一日要你弑君的吗?你自己扪心自问,他都告诉过你什么?难道不是忠君爱民,保家卫国吗?”
刺客攥着那个手帕浑身都在颤抖,他似乎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又好像是正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他教过我什么我很清楚,用不着你来重复一遍,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那你先告诉我,二十年前那次灭门之灾,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俩,到底瞒着我达成了什么约定?你给我说清楚。”
王承恩顿了一下:“是不是我跟你说清楚了,你就会把你知道的问题都交代了?”
刺客冷哼了一声:“我可没这么说,这些东西我本来就有权利知道,你有什么资格瞒着我?”
王承恩苦笑:“是,我的确是没什么资格瞒着你,你以为我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为了师傅你以为我愿意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