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说话做事都轻手轻脚的勒吉大着嗓门冲济尔哈朗嚷嚷：“奴才自打十三岁起跟在爷身边照顾您，到了现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您要赶我走，要赶我走还不如直接打死我。”

济尔哈朗看着他有点无奈：“这是何苦呢？有些事儿是济尔哈朗必须做的，但却不是你应该做的，为什么不肯离开呢？”

勒吉吸吸鼻子：“总之，爷要是想走那是最好的，爷要是不想走，那勒吉就留在这里继续照顾您。”

济尔哈朗拍了拍勒吉的肩膀：“好，那我们一起留下。”

勒吉赶紧点点头，生怕济尔哈朗反悔似的跑出去找事情做。

济尔哈朗对着外面来来去去忙忙碌碌的士兵和战马沉默着，背景是阴沉沉随时要劈下惊雷的天空。

天空和大地似乎也都感受着他的沉默，一起为这群想要打进中原建立一片自己政权却最终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的年轻人们默哀。

他们在霸州城外占据了一小片领土，在济尔哈朗的一力主张下清军保留实力做了战略性撤退，暂且就不用继续打下去了。

多铎带人找到了一片废弃的民居，终于让多尔衮暂且不用忍受帐子里的忽冷忽热和憋闷。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多尔衮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多铎也照顾人照顾地越发尽心尽力。

济尔哈朗连着几天跟着多铎，知道他要去厨房做糕点就提前躲在厨房里等着，一连几天终于让他抓到了多铎的小动作。

济尔哈朗看着多铎在一盘糕点洒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后又细心地分门别类地有序摆放才知道，为什么多铎每次送糕点都会留下跟多尔衮一起吃一点，到头来他自己却能够安然无恙。

多铎端着东西到了多尔衮营帐内，济尔哈朗面色不善的紧随其后。

多尔衮还没说几句话，济尔哈朗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多尔衮见他如此放肆的行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济尔哈朗，你这是什么意思？”

济尔哈朗用手指着多铎冷笑：“我是什么意思？摄政王不如先问问你这个好弟弟，他是什么意思？你在糕点里动了什么手脚？”

多铎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脸涨红了一片，声音细如蚊呐：“你…你怎么知道我放了东西…”

济尔哈朗冷哼：“我当然是亲眼看见的，你既然是直接从厨房过来的，那东西一定还在你身上，不如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如何？”

多铎看起来愣了一下，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瞪着眼睛看着他：“济尔哈朗，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我给哥哥下毒？在这盘糕点里？”

济尔哈朗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多铎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而他的目光中有一丝奸计得逞的欣喜。

多尔衮也听出来了他们两人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大变：“济尔哈朗你刚才说有人在本王的糕点里动了手脚，还说亲眼看见多铎在里面放东西？是吗？”

济尔哈朗点头，多铎一张圆脸上满是委屈：“我……我的确是加了一点东西，但是这东西绝对是没有毒的，不信的话，哥哥大可以找军医来一验。”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小瓷瓶放在桌子上。

多尔衮拿起瓶子，狐疑的目光在济尔哈朗和多铎脸上移来移去：“当然要找军医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了一点粉末在自己手上然后仔细闻了闻，表情似乎有一点讶异，但是却没多说什么。

随行的军医很快就被找来了，在三个人的目光灼灼之下军医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看见这个小瓷瓶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才在多尔衮的吩咐下拿起小瓷瓶倒出了一点放在鼻子前面仔细闻了闻，又拿过盘子里的糕点闻了闻，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掰下一块儿放进了嘴里尝了尝。

济尔哈朗不解地皱起眉头刚要发问，多尔衮瞥了他一眼已经先开口询问了：“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东西？掺在糕点里的是不是这东西？”

军医恭敬地行了个礼：“王爷明鉴，这糕点里的确是掺了小瓶里的粉末不假，但是小瓶里装的只是普通的酸梅粉，放在食物里有助于开胃，并没有什么危害。”

多铎被证明了清白，他向军医深深弯了下腰：“这次可真要多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军医摸着胡子摇摇头：“小王爷严重了。”

多尔衮看出来这两人似乎有什么瞒着他，忍不住不高兴：“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不要遮遮掩掩的反而引人怀疑。”

那军医赶紧称是，遂解释道：“其实这酸梅粉是我给小王爷的，前段时间王爷病重小王爷很着急，就到我这里来问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能够多进食一些，我就给了他这瓶酸梅粉，是故刚才一看到这瓶子就觉得熟悉。”

多尔衮似乎颇为动容，他用力拍了拍多铎的手腕：“辛苦你了。”

多铎摇头：“这些都不算什么，打仗的事有济尔哈朗在我也不能为你分什么忧，只好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花花心思，我只是希望能让哥哥身体早日好起来。”

济尔哈朗无语地欣赏着这一幕兄友弟恭的好戏，他可没错过刚刚多铎垂着头时眼睛里兴奋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他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也知道了这几天自己都在想办法跟着他，所以故意来了个偷梁换柱让自己以为终于揪到了他的狐狸尾巴。

这一招将计就计不但以退为进地化解了他在多尔衮心里的可疑之处还不动声色地指责自己专权打压他，倒是在多尔衮那里装得弱势无助，任人欺负。

他这招也说不上多高明，但是济尔哈朗跟多尔衮一起并肩作战了许多年，他深知多尔衮这人吃软不吃硬，从前的时候就是如此。

多铎既然已经在他面前说起这事儿，恐怕还不是头一次说，借着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分军中的调度权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