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将来我也要找一个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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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畔有意, 没想到如今这柳氏竟给收拾得这么服帖了,免佩服金胜玉的手段。

金胜玉谦虚地笑了笑,“我也是没儿, 这柳氏实在是个常人,惯于登鼻子上脸,你今日若是对她和软,她明日就想着怎么爬到你头顶上来。侯爷又是个耳朵根子奇软的人,上回听那院儿里来报信,说柳娘要死了, 跑得连鞋都掉了。好在我跟去瞧了瞧, 哪里就要死了,正梨花带雨坐在床上哭呢。后来被我拖进院子狠狠捶了一顿,才改了这谎报军情的『毛』病。我想着,早前她那对你,总要有个交才好, 你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虽和她计较,但让她向你低个头,也是合情合的。”

云畔心里很感激这位继母想得周全,只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其实我已经想那了, 但也多谢姨母,还惦记着替我鸣平。”

金胜玉道:“那是自然, 好人有赏, 坏人有罚,赏罚分明,天公地道。只可惜以她的罪行, 还够报官受审,既然上了公堂,那就家里受磋磨。她也是个贱皮子,就配三日一打,五日一骂,你见天地呵斥她,她老老实实敢作妖,你哪一日对她有了好脸『色』,她就琢磨怎么在侯爷跟前告黑状,你说可是奇了?”

这里正说着,门仆『妇』引了两个小媳『妇』打扮的进来,金胜玉笑着比了比手,“她们伺候你爹爹兢兢业业,上月已经升作姨娘了。”

云畔站了来,毕竟是爹爹的妾室,辈分也一,自颔首唤了两声姨娘,她们便恭敬向她行礼,她也留心观察了,确实都是谨慎守礼的人,想来被金氏调得很好。

金胜玉含笑道:“这园子挺大的,我接掌之后就打发人收拾出了你的院子,将来你若得空,可以与公爷一道回来小住。你阿娘虽在了,这侯府终归也是你的娘家,像今日这走动走动,就是将你爹爹放在心上了。”

云畔点了点头,“我原也想常走动的,可惜我们公爷公务繁忙,今日好容易抽出空来,我就想着回来瞧瞧爹爹和姨母。”边说边拉了金胜玉的手道,“姨母,我真要谢谢你,今日我瞧爹爹的精气神比之以前强了,全赖姨母尽心照顾。官场上也看人下菜碟,我阿娘走后,那瞧笑凑热闹的人,得捉弄我爹爹,他又是个精细人,有时候吃了亏,得缓上两日才明白过来。如今他迎娶了姨母,这家也有个家的子了,上回我们公爷还说呢,看见爹爹昂首挺胸走在三出阙前,真和以前大一了。”

所以胡太夫人当初的未必没有道,男人在撑门面,又是什么支撑着男人呢,必定是背后的女人。有个贤良的妻子做后盾,夫主在面就有体面,倘或没有金胜玉,爹爹到这会儿恐怕还是灰头土脸的,哪里来的闲心淘换前朝名画。

彼此客套说了好大一轮,柳氏到这时才姗姗来迟,进门什么都没说,先哭着在云畔跟前跪下了,“小娘子,以往是我糊涂,对住小娘子,小娘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这长进的吧!如今我道错了,女君也进了门,教会我许多道,我往后一定收敛『性』子,事事听女君的吩咐。”边说边回身接过女使送来的茶盏向上敬献,“娘子请吃茶,女君请吃茶。”

云畔见惯了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这种做小伏低,早在阿娘在时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到在也没精进多。

过自是为了寻衅来的,要紧是瞧瞧爹爹和金姨母,至于这闲杂人等,她早就已经放在眼里了。

“姨娘必如此,你是爹爹房里人,跪我像。”云畔接过茶,随手放在了一旁,示意女使搀她身,“别的我也多说了,只盼姨娘往后好好伺候郎主和女君,到底家和万事兴么,就算为自筹谋,也要为弟弟妹妹们筹谋。”

这正好落在了柳氏的心坎上,她趁机道:“弟弟妹妹们如今都有女君做主,我再也没什么放心的了。过今日娘子既然回来,我就斗胆和娘子及女君提一提,就是……雪畔上月也及笄了,到了找人家的时候。还请娘子和女君留心,好歹替她踅『摸』个信得过的好人家。”

云畔看了柳氏一眼,心道上回这件事没办成,到在还琢磨着呢,所以说这人的脾气秉『性』能改,才是怪事。

金胜玉没那么好的『性』子,她一句就把柳氏顶了个倒仰,“才刚及笄,这么着急找婆家做什么?人还没调出来,送到人家家里忤逆公婆、为祸姑嫂妯娌,到时候岂叫人说咱们侯府没规矩!娘子难得回来一趟,你自身后还没擦干净,倒上赶着来托人办事,我要是你,哪里开得了这个口!至于二娘的婚事,我看缓一缓为宜,再留个两三,也为过。”

这下子柳氏傻了眼,再留两三,岂是要拖到十七八岁?十七岁倒还有可说,十八岁就成了老姑娘,到时候上京哪户正经门头会聘那么大的姑娘?这金氏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坑雪畔了!

可她又能直直叫板,眼下形势比人强,金氏已经成了当家的主母,孩子也都被她搜罗去了,万一真拿她的奴籍说事,恐怕江珩也敢保她。所以她只好委婉地提出,“女君说得有,过先定亲再调,也耽误了二娘的前程。”

“柳娘也太急了。”坐在一旁的另两位妾室终于看过,发了,“这么大的家业,都在女君心里装着,什么时候该为二娘说亲,女君自然有数。在催促着,倘或着急随意定了一个,回头只怕你又要置闲气,和郎主告状。”

柳氏被两个资历尚浅的数落了,心里很舒坦,可也能说什么,暂且只好忍气吞声。

这时面婆子进来传,说筵席备好了,只等夫人和小娘子过去就开筵。

金胜玉携云畔站来,笑道:“别在这里耽搁了,侯爷说你最爱吃炙羊肉,我让人预备了,这就过去吧。”

主家团圆,妾室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柳氏只好随另两个妾室从花厅退出来。匆匆返回自的院子,进门便唤翠姐,“快去找二娘,私下给她传句,让她在姐夫跟前多『露』『露』脸。”

翠姐对这的吩咐,有解过来,还以为自听错了,“在姐夫跟前『露』脸?”

柳氏啧了一声,“还要我说第二遍?”

男人对轻貌美的姑娘总会带着三分好感,况且又是姐夫小姨子,原就比人更近一层。云畔这丫头如今是得了高枝,油盐进了,但若是魏公那头容情,将来雪畔兴许能借一借东风,也说定。

横竖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什么面子里子,那是贵人们才配谈的东西。让雪畔在魏公面前晃圈,万一引了人家的注意,说别的,就是凭着这份亲戚的情分,将来有求于魏公时,人家也好意思答应。

“快去、快去!”她催促着,把翠姐赶了出去。

妾室上得席面要紧,三个孩子虽是庶出,却也算正经主子,是可以和魏公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人。雪畔是傻子,只要听了她的,自会见机行事的。这的机会多见,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翠姐听了吩咐便一溜小跑着上前院去,进门恰好遇见了雪畔和雨畔姐妹,她们才从教习嬷嬷处下学回来,见翠姐气喘吁吁地,便问:“这是怎么了?是姨娘打发你来的?”

翠姐忙刹住脚说是,四处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才放心凑到雪畔耳边,将柳氏的一字漏交了她。

雪畔还没来得及点头,雨畔就先怪叫了一声,“这也太荒唐了!”

雪畔忙去捂她的嘴,虎着脸道:“你要做正人君子,就要掺和我的事,全当道便罢了。”

雨畔的『性』情比雪畔强了,她是一母三姐弟中行二的,上下平时最得宠,越是这,反倒越没得柳氏真传,还能有一颗正直的心,懂得分辨是非曲直。

她从雪畔手下抢出了嘴,争辩着:“阿姐,咱们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公侯人家的女儿,能学头那下三滥自贬身价。”

雪畔白了她一眼,“我瞧你才是疯了,把我想得那么堪。我过是『露』个脸已,你当怎么?”

雨畔听她这么说,才勉强放心,跟她走进了前厅。

雪畔因是有备来的,所以尤其留意魏公,这是她头一回见这位姐夫,早前爹爹迎娶金氏那日她就见过他,这的人中龙凤,恐怕上京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暗中垂青他。云畔的运气也实在是好,有那位愿意见人的表姐,替她预留了这位郎子。说到根儿上,还是阿娘聪明反被聪明误,要是没有地动那日的手脚,云畔也能去上京。若是留在幽州,在至多仍旧许个东昌郡公府那的人家,哪里误打误撞,能得今天的成就!

横竖就是又妒又羡,心里十分愿意买她的账,但眼下能耍『性』子,反倒应该极力地讨好她,以便接近魏公。

于是换个笑脸迎上去,“长姐回来了?”

云畔对这庶妹并没有什么好感,过场面上应付式地点点头,反倒对雨畔还有个笑脸,问近来课业学得怎么。

雨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雪畔抢了先,她说:“教授我们规矩的教习嬷嬷很严厉,连着人情世故也一并教了。长姐,以前我们糊涂,总是冒犯长姐,还请长姐要生我们的气。”

云畔淡然牵了下唇角,“姐妹在一处,难免会拌个嘴,都是小事,必放在心上。”

其实她是耐烦睬雪畔的,这丫头活脱脱第二个柳氏,一副小家子做派,见了缝儿就爱钻,但碍于一家子和睦的表象,她也还是勉强应付了她两声。

原以为这就可以刹住头入席了,没想到雪畔打蛇随棍上,复又拉住了云畔的手道:“长姐,今日机会难得,好容易见了长姐,我也有句心里,想同长姐说说。早前长姐和姨娘之间,兴许是有误会,姨娘办事周全,伤了长姐的心,我姨娘向长姐赔罪。可长姐,咱们好歹是一家人啊,牙齿总有磕着舌头的时候,长姐福泽这深厚,往日的种种恩怨就要再计较了。长姐在家的那段时间,我和雨畔天天念着长姐呢,上回得了两盒好吃的点心,原想送到长姐府上,可又害怕长姐待见我们……”

真是说得委委屈屈,楚楚可怜,边说还忘瞥了李臣简一眼。

云畔明白了,这是打算重修旧好,以便日后随时登门啊。这的好意竟还是算了吧,于是含糊地笑了笑,“你们还小,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得了好吃的别只管想着我,我嫁到那的人家,哪里就短了我的吃喝呢。”

“可是……”雪畔还是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愈发挑明了说,“长姐,咱们姐妹三人,纪相差大,换了别人家多亲厚呢。我听说长姐在南桥瓦市上开了间铺子,过日长姐领我们过去逛逛吧……那只流光杯,如今又成了上京当红的物件,我们也想跟长姐学着做一个呢。”

一旁的雨畔被她“我们”长、“我们”短的,尴尬得简直站都站住了,只想开溜。这加掩饰地套近乎,难道她以为长姐是傻子吗!她们姐妹自小到大都热络,向来是各过各的,如今冷丁地又要登人家的门,又要跟着人家消闲,这动机也太过加掩饰了。

“还是吃饭吧。”雨畔指了指饭桌,“别耽误开席……”

雪畔恍若未闻,雨畔向来是个缺心眼,一天只记挂着吃,这的人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她殷切地望着云畔,等云畔松这个口,结果等了半日,云畔把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淡声道:“看来教习嬷嬷给妹妹安排的课业还是够多啊,你们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以前落下的规矩体统学来。像那等消遣的玩意儿,还是等将来得了空再玩儿吧,何必急在一时。”

雪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听出来了,云畔里的意思是她依旧规矩体统,无论自怎么示好,她都还是瞧她,那这半日的好,竟是白讨了。

想做脸子,可如今局势容她耍脾气了,抬眼看见金胜玉直直瞧着她,虽然离了两丈远,也让她心头由一紧。

云畔调开了视线,含笑对李臣简道:“走吧,入席。”

他们夫『妇』相携着过去落座了,雪畔还呆站在那里。雨畔只好拽了她两下,“阿姐,阿姐……”

雪畔瞪了她一眼,待要骂她,又碍于人前好失礼,只得和她一挪过去,在江觅身旁坐了下来。

江珩今日很高兴,一家子团圆了,很成全他这位老父的颜面,豪兴地叮嘱大家吃喝,一面也有意点拨江觅,叫了声觅哥儿,“给你姐夫敬酒。”

江觅才那么点大的人,站来刚过李臣简的腰。平时死气沉沉的孩子,如今被金胜玉训了一个多月,已经听了。颤颤巍巍举了酒杯,颤颤巍巍叫了声姐夫,什么也会说,仰脖子把酒喝了。

大家都笑来,江珩道:“这小子别的都好,就是嘴笨,除了会叫姐夫,道说旁的。如今还在念书,等过两入了仕,还要请姐夫相帮。”

金胜玉则挑了挑眉『毛』,留着江珩的面子没好揶揄他——明明这江觅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笨,因为蠢人要是还爱说,那『露』的怯就更多了。

李臣简自然好扰了岳父的雅兴,回敬了江珩父子一杯,笑道:“善言辞便做武将吧,将来到了侍卫司,我还说得上两句。”

这一场家宴,倒也吃得有滋有味,雪畔其实盼着爹爹能在场面上嘱咐云畔一声,诸如姐妹相帮之类的老生常谈,可惜,爹爹如今被那两房宠妾『迷』花了眼,是再也顾上姨娘和她们姊妹了。

过那位新姐夫,真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与一般武将一,熨帖如山间清泉,空中明月。他五官生得好俊秀,眉目清雅平和,说也疾徐,所以高贵的出身反倒成了题,更令人折服的,是他这个人。一旦人有魅力,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看多了世间庸常的须眉,便觉得这的君子,实在令人豁然开朗。

所以饭罢回到院里之后,雪畔便有心在焉。一下午在香案前呆坐着,柳氏到傍晚再去看她,她面前香炉里的香灰也曾压平,更别提打香篆了。

柳氏推了她一下,“你又在发什么呆?教习嬷嬷布置的课业还没完成吗?”

雪畔迟迟看了她一眼,“阿娘,你说世上为什么会有云畔那好运气的人呢,投胎投得好,嫁人又嫁得好……”

柳氏听了也怅然,命运这种东西,实在很玄妙,有的人千辛万苦难以企及,有的人却是费力气唾手可得。

过她也听出了一点异,盯着她的脸问:“你怎么忽然生出这的感慨来?是瞧你那姐夫很好吧?”

雪畔红了脸,“确实是好……越看越好。阿娘,将来我也要找一个这的郎子。”

“害臊!”柳氏因她的心直口快发笑,但笑完又生出许多平来,愤懑道,“只是你那姐姐小气得很,使尽了力气也攀附上她。要是她肯助你,魏公必定也替你留意,到时候就必等她死了再捡漏,直去做高门大户的正室夫人多好!”

雪畔气咻咻瞥了她一眼,“都怪阿娘得罪了金氏,如今有她压着,我将来许人家岂愈发难了!万一她使坏,给我找个貌佳,家世也好的,那我这辈子非憋屈死可!”

柳氏被她说得打噎,“你这没良心的,我拿命挣,还是为了你们!”说着嗓门渐次矮下来,自言自语着,“云畔这条路是彻底指望上了,只好去想别的子……”

这里正说着,又听见焦嬷嬷站在院门上,咋咋呼呼向内传:“郎主歇在魏姨娘那里了……夫人今日累了,说要解解乏,传给柳娘,让她过上房伺候夫人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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