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英俊的魔药教授换上一身得体的正装，匆匆赶到歌剧院时，舞台上刚好是一个可怜的王子即将被杀头的场景。

意大利语对白令黑发男人微微皱眉。

他隐蔽地动了动魔杖，最终在第三排的中间找到对方为他准备的空位。

邻座坐着一位穿黑缎面礼服的金发女郎。

女子注意到身侧的动静，含笑向他点了点头：“西弗勒斯，你来晚了。”

观众席昏暗的环境和周围的麻瓜令巫师脸色不太好看：“我以为你应该选择包厢——”

“嘘——一个人呆着有什么意思？”

纳西莎将食指竖在嘴边，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绅士只好闭上嘴巴。

于是她转过头，继续观赏台上的表演。

斯内普借着舞台光，核对了一下进场时顺手拿的剧情单，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男女主角都还没出场，距离第一幕结束至少还有两个小时。

而纳西莎正专注地品鉴刚出场的男主角英俊的脸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

魔药教授对这位学姐一向没什么办法，更何况现在还有求于她。

不过没想到，他原本觉得男主角的面容过于阴柔，看了一会之后却被他的男高音吸引，渐渐也静下心，认真欣赏起来。

这部歌剧讲的是一个东方爱情故事——既残酷，又凄美，最神奇的是最后还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完美地对上马尔福夫人的胃口。

第一幕的结尾，那个俊美的王子敲响铜锣，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迈进皇宫。

威严的宫门后等着他的，是一个昏庸的暴君，一群懦弱的大臣，一对凶残的刀斧手——

以及一位美艳无双、又铁石心肠的公主。

舞台上的帷幕落下，观众席上方的灯光打开，黑发男人依然沉浸在激烈的鼓点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反应让纳西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剧之一，希望它没有令你失望。”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趁着休息时间把正事谈完。”

斯内普这才注意到，马尔福夫人今天没有刻意准备精致的妆容，只是简单地描了眉毛。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

如果不是早就习惯了马尔福夫妇的高颜值，他这会恐怕已经像后排那个麻瓜男士一样看丢了魂。

纳西莎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大方地转过头，微笑着向对方致意，然后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咳……没错。”斯内普瞥了一眼那个麻瓜，心里想着幸好好友不在场。

他和纳西莎上次的谈话并没有多大进展。

彼时他低估了这位学姐的眼力和手腕，连她的第一个问题，都未能给出像样的答案。

“那么，我们不妨省略掉那些相互试探的环节——”

纳西莎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中，看起来既慵懒又迷人：“三个问题。”

“who are you？”

她的手指自然地搭在外套的口袋边，握住衣袋里的魔杖小幅度点了点，斯内普觉得她很有可能是在施魔法。

“西弗勒斯，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谈判？”

“我丈夫的挚友，我的后辈，我儿子的教父？”

“还是一个中立的魔药大师，又或者……白巫师的拥趸？”

“这次能回答我了吗？”

“我自己。”斯内普脸上的表情出人意料地坦然， “现在我是以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本人的身份和你对话。”

“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一些事……以至于我做出了手刃黑魔王的决定。”

“你疯了！？”金发妇人打了个寒颤，勉强镇定地说道，“西弗勒斯，那个人已经——”

“死了？”斯内普目光微冷，“纳西莎，我知道你参与的不多，关于这个问题，你不妨回家去问问卢修斯。”

女子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她意识到他是对的，她恐怕真的要回去问问丈夫。

“姑且假设‘他’的确还活着……”她皱起眉头，“马尔福家曾经宣誓向‘他’效忠。”

“西弗，我和卢克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立场，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成为他的敌人——”

黑发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希尔凡差点在我面前死掉。”

纳西莎愣了愣。

作为一个母亲，她其实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但是斯内普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她一时不敢接茬。

“好吧，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找上我？”纳西莎咬了咬嘴唇，有点焦躁，“无意指责，但是我觉得你跳过我丈夫直接和我谈……”

“有一点不合适。”

斯内普轻咳了一声：“抱歉，无意冒犯，但是必须是你。”

“纳西莎，有些事只能由你完成。”

“比如说？”为了缓解不宁的心绪，女士打开了放在腿上的精致手包，开始埋头翻找些什么。

斯内普微微扬起眉毛：“比如，继承位于格里莫广场12号的房子——”

小巧的手包从膝上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了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沉重声响。

前排闭目养神的麻瓜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谴责地冲他们挥了挥胳膊。

纳西莎羞愧于自己的失态，讪讪地道了歉。

看在美人的份上，对方没再计较。

麻瓜转过头之后，女巫立刻抓住斯内普的胳膊：“没有外人知道祖宅的位置——谁告诉你的！？”

她没有得到答案。

“——以及你姐姐贝拉的金库，和一本目前收藏于马尔福家的日记本。”斯内普用平直的声调继续说着。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做解释，纳西莎微微垂眸，思考了一会之后重新露出微笑：“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我能得到什么？”她的笑容仿佛天真的少女，眼底的狡猾却和她的丈夫如出一辙，“毕竟卢克要是知道我背着他干了这么多事，搞不好会和我离婚。”

“你太低估自己的分量了，纳西莎。”斯内普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即使马尔福家破产，他也不会跟你离婚……”

“谢谢你，西弗勒斯，如果我丈夫知道你这么为他说话，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信不信由你。”黑发男人板起脸，“我要说的是，我选择你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卢修斯马尔福改变立场。”

“哦，请不要再恭维——”

“相信我，你们原来认为正确的道路，已经向霍格沃茨的楼梯一样悄悄地改变了方向！”男巫的目光变得非常严厉。

“我在‘那边’没能看到最后的结局，但是用手指甲也能想到，不论最后是谁赢了，马尔福们的下场都好不到哪去……”

纳西莎的心微微下沉。

是的，她几乎忘记了，她面前的这个西弗勒斯斯内普，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未来。

他们头顶的灯突然关闭，观众席重归于黑暗。

紧张的鼓点再度响起，舞台上的猩红的帷幕缓缓拉开，而热爱歌剧的淑女，却没了观赏的心情。

“在那边，我们……”她迟疑着出声，却又难以问出口。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他’占领了马尔福庄园，后来又攻破了霍格沃茨。”

“你和卢修斯一定会去找德拉科，你们会和彼此站在一起，就像任何时候那样……但是纳西莎，我真的不知道。”

“我……没能等到最后。”

舞台上绚烂的灯光照亮了女人失神的眼睛。

“……我的小龙一定吃了很多苦。”她轻声呢喃着，周身锐气早已卸去，从一个冷静博弈的斯莱特林，变成一个心痛的母亲。

斯内普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安慰，只好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他长大了。”

他的话却令纳西莎更加痛苦。

斯内普隐约听见身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舞台上，金钗华服的中国公主在成群侍女的簇拥下缓缓出场，跟随她的还有一支刀斧手组成的仪仗。

她的妆容艳丽得近乎夸张，优美的歌声冷酷中又带着几分蛊惑。

“——来吧，看下一个是什么人，竟敢馋涎我金枝玉叶之身？”*

斯内普开始怀疑自己操之过急，话说太重，以至于令淑女如此伤心，然而昏暗的观众席中，一只柔弱的手突然从身侧伸出，牢牢地掐住他的胳膊——

“法场的刀光血影，已在我胸中沸腾——”*

女高音华丽的声线在恢弘的配乐下更加震慑心魂。

斯内普克制住战栗的冲动，尽量平和地看向身边的女士：“……纳西莎？”

女巫眼神中露出坚毅。

“i’m in.”她说。

“——三条谜语——定叫你遁入鬼门！”*

斯内普沉默着向她递出左手，纳西莎牢牢握紧。

无形的魔法生效，巫师的契约就此订立。

接下来两人都没了听歌剧的心情，第二幕落幕，纳西莎就收拾着装，拖着男伴离场。

绅士地伸出手臂时，斯内普戏谑地扬起眉毛：“我以为这是你‘最喜欢的歌剧之一’？”

“哦，它是的。”女士优雅地微笑了一下，“只是结局令我不敢苟同——”

“如果只要帅哥的一个吻，就能让生来残酷的公主学会爱……这未免太荒谬了。”

“非常精确，有些女士的心简直冷硬的像钻石，却又比钻石还要耀眼。”

华丽的咏叹调自身后传来，话中深意几乎让纳西莎以为撞见了卢修斯。

然而声音虽然熟悉，却并不是她的丈夫。

女巫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温柔俊美又带着几分忧郁的面孔——

似乎是匆匆追来，他脸上的妆容都没来得及卸去。

斯内普有些困惑地打量着来人，同时暗中摸向魔杖，以防朋友的妻子遭到骚扰。

但是纳西莎很快就认出了对方，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哦，是你……尊敬的‘卡拉夫殿下’。”

斯内普这才想起来，这就是刚才台上演男主角的那个奶油小生。

“谢谢，亲爱的，那只是我的众多角色之一。”相貌俊美的男人微笑着捧起她的手，行了一个合乎礼仪的吻手礼，“无意唐突，但是我更希望让您记住我的名字——”

“吉姆莫里亚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