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家主活了那么久,还没见过谁赌药水的时候这么实在——
之前在他面前喝的最多的,是他的外孙。
斯内普上次沾了三滴。
眼看着一瓶魔药快要见底,埃默里几乎怀疑两个小辈合起伙作弊:“什么作用?”
“不知道。”希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凝重地摇摇头,“当初纯粹是为了调出纯净的海蓝色,效果上没什么要求。”
老人挑了挑眉:“我以为刚才那瓶是青草尖的嫩绿色。”
“所以是失败品。”年轻人看着还在吨吨吨的小未婚夫,有点绝望,“看着不丑我就没扔,我自己都不记得在哪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你房间的地板下面,你爸拿的。”埃默里毫不犹豫地供出外孙,转头吩咐腮囊草,通知马尔福家准备举行葬礼。
“在那之前,先把家里所有现成的解毒剂拿来好吗。”希尔及时插了句指令,谴责地看了一眼太公,然后绕到未婚夫身边抢走药瓶,“小笨蛋,别喝了——感觉怎么样?”
“我有点头晕……”小少爷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他怀里靠,淡金色的头发稍有点泛绿。
希尔大急,正要叫人帮忙,身后的人给出了提醒:“第一排左三是解毒剂,右二是舒缓剂,中间是魔力稳定剂——”
“但是在那之后,他还要在第二排中选两瓶,我建议你们把解毒剂省到最后。”黑发男孩正要伸手拿,老人接着说道。
“毕竟,剩下这些花里胡哨的瓶子,每一只看起来都如此歹毒。”
“他不选了。”希尔瞥了一眼那些危险的瓶子,毫不迟疑地拿了解毒剂,拔掉塞子送到德拉科嘴边,“到此为止。”
老人挑了挑眉:“这么做你们的婚约就作废了。”
“随便吧,我——”
“不行。”逐渐变绿的铂金男孩挣扎着摆脱未婚夫的怀抱,顽固地说道,“不能作废。”
“你已经是我本能认可的伴侣,我可以向你求婚,卢修斯和纳西莎不会反对,”希尔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急切说道,“你有什么闪失我会发疯——”
“拜托,”小少爷虚弱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人,“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希尔还想再说点什么,德拉科已经挑出斯内普的三瓶药水。
“我说过,‘每排三瓶’。”老人面无表情,“多喝也不算数。”
“我知道。”男孩自顾自地拔开瓶塞,在未婚夫的提醒下每瓶只沾了一点。
他差不多悟到了这个考验的关键——
他教父做事一向留一丝余地,也许很小,或者极其隐蔽,但总归留在那里。
这三瓶魔药中的每一瓶必然都能让他后悔活着,合在一起却未必同样糟糕。
但是如果他抱有侥幸心理、想走“希尔凡·斯内普”的捷径通过考验,必然就要遭受惩罚和未知的后果。
希尔的那些药水是他教父设下的圈套。
魔药没法投机取巧,感情也一样。
三种魔药浓度不一,效果却刚好中和,德拉科的判断得到证实,一时间有点感慨。
“恭喜。”严厉的老家主看了他一眼,极为难得的点了点头。
小少爷准备为自己讨一个拥抱,结果一转头嘴里就被未婚夫塞了一大块牛黄:“……”
“如果不想英年早秃,我劝你老老实实叼着。”黑发年轻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太公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头发。
他dad对如何导致脱发很有心得,谁知道少爷喝的那些玩意有没有什么潜伏效果。
德拉科困惑地摸了摸头发,结果簌簌掉下来一小把,吓得他赶紧呸掉嘴里的药材,抓起第一排的解毒剂再次“吨吨吨”。
小少爷最终成功捍卫了他费尽心思订下的婚约,那一缕头发也彻底吸收了希尔的乱七八糟药水,变成泛着金光的浅绿色。
普林斯家的祖孙眼睁睁看着他头顶钻出一株细小的绿苗,在短短几分钟里抽芽长叶,最后开出一朵金灿灿的小葵花。
不论希尔走到哪里,小小的花盘始终执拗地对准他的方向。
埃默里觉得这个效果有点意思,小声问曾孙:“你用了阿斯曼斯种子?”
“那是什么?”希尔小声回答,“时间有点久,我不太确定……好像是生豌豆?”
老人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他没能成功。
德拉科从小精灵举高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模样,觉得有点丢脸。
他伸手想把傻乎乎的小花扯掉,却被长辈告知这种魔法小花提前拔掉会秃头。
铂金男孩哆嗦了一下,由衷感激对方的提醒:“谢谢您,普林斯教授。”
“埃默里。”老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或者叫太公。”
“莉莉?”
“妈妈!”
两个格兰芬多赶来的时候,房子里的火已经被扑灭,只留下空气中难闻的气味,和大片烧焦的痕迹。
失去意识的女巫被安置在简单清理过的旧沙发上,可疑的黑发巫师一言不发。
“……发生了生么?”西里斯勉强压下怒气,将哈利挡在身后,还算冷静地问。
斯内普皱了皱眉,有点不适应这个初步发育出大脑的格兰芬多:“我也想知道。”
西里斯咬了咬牙,忍住一拳打断对方鼻子的冲动,厉声喝道:“房子烧成这样,她又昏倒了,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斯内普瞥了一眼未成年人,轻轻哼了一声。
“你最好想好怎么解释。”成年格兰芬多忿忿不平地抓住教子的胳膊,先把孩子送回陋居。
他们离开后,废墟里只剩下斯内普一个醒着的人。
他盯着女巫紧闭的双眼心绪不宁——她说完“叛徒”两个字就晕倒在地,仿佛又回到醒来之前的状态。
他扑灭火焰,又简单清理了现场,内心却依然焦躁烦乱。
如果单单是食死徒身份暴露,他断然不会如此紧张。
她为什么会知道“叛徒”?
她口中的“叛徒”,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一个坏消息,纳吉尼不在孤儿院,我们可能还是要去一趟阿尔巴尼亚。】
标记里突然传来汤姆的声音,食死徒一惊,又很快被对方略微遗憾的声音安抚。
lord,我想见你。
【嗯?稍等一下,我这里突然来了两个古怪的麻瓜。】
我想见你。
【……去他的麻瓜,你还在戈德里克山谷?】
是的。
食死徒在心里默数了不到半分钟,就听见房子外面那个生锈的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他快步走向房门,第一时间把对方勒进怀里,狂跳的心才稍微安定。
“突然这么热情,我会忍不住怀疑……”他的lord狐疑地挣开他,“说吧,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您准备怎么处置我?”恢复镇定的食死徒面无表情,领着他走到昏迷的女巫面前。
“视情节轻重而定。”黑魔王扫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室内陈设,戏谑地说回答,“如果你的行为构成背叛,我就开除你的食死徒身份,然后拿你喂……杀了你做魂器。”
他突然想起对方曾经的遭遇,说到一半硬生生改了口。
斯内普耷拉着眼皮,不屑地嗤了一声。
“当然,”英俊的巫师微笑着伸出食指,勾住恋人的领子,“如果你只是打晕了波特夫人外加点房子,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个吻。”
“或者更多。”食死徒摇了摇头,“可惜那些都不是我的功劳。”
“是她放的火,然后自己晕了过去。”
“亲爱的西弗勒斯,”汤姆有点不高兴,“你没必要对我也这么说。”
“……连布莱克都知道我没理由这么做。”斯内普不耐烦地假笑了一下,“我怀疑她是那位失踪的‘挂坠盒’。”
听见这个称呼,汤姆有点意外地扬起眉毛:“你怎么知道这些可爱的小外号?”
编的,猜的,听儿子说过、合理推测,每一个都是挑不出错的回答。
这种程度的问话,对曾经的双面间谍来说,本该易如反掌。
但他只是凝视着恋人的眼睛,一言不发。
撤去所有防备之后,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沉如渊,它们安静地注视着对方,仿佛无声的邀请。
“梅林,你真的有事对不起我……”汤姆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只要一个简单的摄神取念,就像他曾经那么多次做过的一样,他就能知道食死徒所有的秘密。
对方没有设防,他甚至不必费心甄别翻捡。
但他最终只是后退了一步:“我说过不会这么做。”
“而且我向孩子保证过,你别想陷害我。”
食死徒看起来既失望又庆幸,无可奈何,只好自己招认:“我私自看过你的一个梦。”
他简单说了通梦药水的作用,又大致交代了作案经过。
汤姆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最近他不再做梦了,之前也只做过那一个。
“我原本没打算让你看到那些……”黑魔王哭笑不得——他还以为他的食死徒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怎么,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坍塌了吗?”
“没有。”没能找到机会坦白的罪人重新收好脑子里的罪证,在他预定的法官面前虔诚俯身,“您英明神武,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