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清晨,在温柔多情的未婚夫身边醒来,通常是一种浪漫又美好的体验——
“希尔凡你什么毛病!”起床气大的小少爷忍无可忍,“醒了就滚去刷牙——你给我松手!”
除非是被未婚夫捏着脸蛋硬生生掐醒。
希尔看着小未婚夫脸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觉得还不够解气,又伸手把那头金发揉成鸟窝,才心满意足地下床洗漱。
“早上好,我的先生,洗脸镜之神在上,你眼圈的颜色比眼睛还深!”他走进盥洗室时,墙上的镜子浮夸地说道,“你昨晚去做贼了?”
“早上好,你说呢。”它的主人没好气地把含了一口水又吐掉,“我昨晚那么多次经过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睡着了。”镜子振振有词,“一面好镜子十点以后就该闭上眼睛睡觉。”
“说到这一点,我房间的那家伙真该向你学学。”德拉科刚好进来,从门口的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我那块该死的镜子一到深夜话就很多,还老是跟妈妈打小报告。”
“受宠若惊,感谢您对我的认可!”激动的镜子为了表示感谢,自作主张地给他们的镜像加了一串串亮闪闪的小星星,“欢迎您在这里长住唔唔唔——”
希尔被它吵得头疼,魔杖一戳让镜子闭嘴。
“你真粗鲁。”德拉科伸手摸了一把镜面,在上面留下了五个手指印,“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被封了口的镜子惊恐地盯着身上的指纹,看起来快要休克了。
“你这个魔鬼……”希尔眼角抽了抽,漱掉嘴里的泡沫,弯下腰作势要咬他的鼻子。
斯莱特林未来的找球手灵活躲过,顺带发现了他眼下的两片乌青:“你昨晚没睡好?”
“……把‘好’字去了。”黑发巫师面无表情地站直,随便拿了条毛巾洗脸。
“一晚没睡?”德拉科窃笑着挑了挑眉,“该不会整晚都在欣赏本少爷优雅的睡姿?”
希尔把毛巾挂回架子上,没有立刻回答。
小少爷心一滞。
不会被他随口说中了吧,要是这个笨蛋真的一晚上都在看……
容易害羞的男孩默默红了耳朵。
多亏未婚夫及时出声,他才没有彻底熟透。
“不是。”个头高挑的男孩突然动手抱起他,放在了水池台面上,然后蹲下身子,从之前被他挡住的矮柜里拿了一条叠好的浴巾,“你睡觉声音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不许擅自把我抱起来——我睡觉不打呼也不磨牙,一点都不吵。”
铂金男孩撑着台面正要跳下来,一只手“咚”的一声大力按在他耳侧的镜面上。
对方脸凑得很近,漆黑的眼睛掩在睫毛中,幽深神秘,无声地引人探询。
德拉科目瞪口呆,屁股不小心滑进水池里。
本来就不高的镜咚对象又矮一截,绷着脸的巫师瞬间笑场。
“我错了,我错了……”希尔忍着笑抓住少爷乱蹬的腿,另一只手收回来托住背,免得他一时激动,撞上身后的镜面,“哎,我这不是发着情呢嘛。”
恼羞成怒的小少爷自己爬下来,怒气冲冲的正要夺门而出,又被手长脚长的未婚夫拉住胳膊——
“下楼的时候带上外套,早餐后我们直接去找埃默里。”
德拉科顿时忘了要保持生气的样子:“会不会太仓促?我要准备什么?”
“我想想。”希尔后退了一步,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然后给出建议,“把脸上的牙膏沫抹了。”
小少爷老实照做:“然后呢?”
“‘然后’?”黑发巫师一脸理所当然,“还‘然’什么‘后’,你都已经完美了。”
“好了,我知道你在发情。”铂金男孩翻了个白眼。
“埃默里都见过汤姆了,不可能不知道你和我的事。”希尔不以为意地拉开浴室门,“而且我昨晚送了封信过去,不算唐突——”
“不过我没写明你也去,如果你真的没准备好,也可以以后再跟我一起。”
他说着从里面关上门,不一会听见水声。
“以后”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天。
德拉科站在原地抿了抿嘴,最终抬手叩响门板:“我跟你去。”
除了斯内普,德拉科不是第一次见对方家长,但埃默里·普林斯和莉莉·波特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他敢打着“以退为进”的名号在后者面前耀武扬威,顺便挑拨母子关系,却不敢对前者有丝毫小觑。
小少爷对未婚夫曾祖父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难以讨好的普林斯教授上,早餐的盘子还没端上来,他已经紧张得吃不下饭。
疼爱孩子的母亲爱莫能助,只好示意丈夫想办法转移一下儿子的注意力。
卢修斯只好把没看完的报纸交给仆人,清清嗓子说道:“希尔,你的三年级书单到了——”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三年级’?”
被点名的人还没有所表示,铂金男孩先问出了声。
从黑发男孩的表情来看,家长们很容易猜到他没能及时通知另一个人。
纳西莎面无表情地看了丈夫一眼:亲爱的马尔福先生,您这一手真是漂亮极了。
卢修斯面无表情地看回去:我怎么……对不起,亲爱的,我错了。
所有人都觉得小少爷肯定会发脾气——连希尔都这么担心,但本人只是力度适中地戳了一块蛋白送进嘴里。
一直到早餐结束,他都表现得很平静。
希尔松了口气,绕开了这个话题,家长们也体贴地没再提起。
早餐后纳西莎检查了男孩们的着装,确认没有任何错漏才放他们出门。
两人一致拒绝了女巫“坐马车”的提议,利用希尔的“小把戏”直接去了普林斯庄园。
过来之后才发现,他们在着陆地点上产生了一点小分歧——
“餐厅……你认真的吗?”德拉科一推测出环境功能,就重新抓住另一个人的胳膊,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毕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至少该从大门进来。”
“我觉得埃默里不会介意,不过既然你坚持……”希尔咕哝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带着人再次转移。
于是刚刚侍弄完草药回来、准备吃早餐的普林斯家主,就看见一个相貌眼熟的黑发年轻人冲他眨了眨眼,下一秒带着金发男孩消失不见。
“我好像看见了我的曾孙。”拄着手杖的老人面无表情地盯着空气,“腮囊草,告诉我,你的主人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您没有,”随侍左右的家养小精灵听起来很高兴,“刚才的确是希尔小少爷和未来姑爷!”
“……”埃默里竖起了眉毛,“你刚才说‘和’什么玩意?”
听话的小精灵张口就来:“和未来姑——”
“好了好了,我没聋。”老家主黑了脸,“不许再提那个称呼。”
希尔突然觉得从大门走也很好,正好可以带第一次来的小客人四处逛逛——他自己方向感一般,理所当然地认为即便绕点路,对方也不会察觉。
事实上,第二次拐弯的时候,德拉科就发现了——他们上一次转弯之后走了那么久,普林斯家黑色的屋顶看起来却还是那么远。
但是他没有拆穿。
虽然希尔说了没什么好准备,他还是紧张。
埃默里·普林斯不喜欢他,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德拉科就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的金发,又或者他是一个马尔福。
那位老人也的确没有理由喜欢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害的对方曾孙差点摔断脖子,“紧接着”希尔用不了魔法。
堂堂普林斯家主的曾孙,被他欺负的像一个小跟班,现在还被他威胁着订了婚……
德拉科觉得,如果自己是普林斯先生,也不会喜欢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始考虑是不是先回去、下次再来接受审判。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你来了。”希尔好笑地揉了揉他紧蹙的眉心,“你皱眉的样子像个小老头。”
铂金男孩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你才是老头。”
“你不是擅长‘以退为进’吗?”被说“老头”,希尔一点也不生气,“一会随便‘进’一个呗?”
德拉科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讽刺。
知道他紧张,希尔特意带他绕回药圃,专门挑长得好看的稀罕草药指给他看,从习性里拣一点有意思的说了,又掐尖叫藤的叶子给他玩。
小少爷果然渐渐不紧张,情绪却愈发低落。
他的未婚夫什么都没说,他却大致判断出这些珍贵草药的价值。
不仅如此,他看见远处主宅巍峨肃穆的黑色尖顶,想到千年世家的古老藏书和宝贵传承。
和这些比起来,财富和产业倒排在末位了,不过这两样普林斯家恐怕也不缺。
这便是世家的份量。
德拉科终于想起,他的未婚夫和他一样,是一个备受期望的家族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