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物一阵扭曲，恢复正常后斯内普发现自己身处校长室。

房间里站了不少人，邓布利多、麦格、莉莉、詹姆·波特、西里斯·布莱克、两个没见过的生面孔还有斯内普自己。

他们站成一圈，将校长办公桌一旁的摇篮团团围住。

摇篮里的孩子被莉莉抱起来亲了亲，然后不舍地交给麦格，麦格教授同样这么做……

黑发黑眸的小婴儿咯咯笑着在大人们臂弯里传递了小半圈，来到了斯内普的怀抱。

斯内普已经清楚，那陌生的一男一女就是邓布利多找来收养希尔的巫师，他们来接婴儿回去，莉莉和西弗勒斯来和孩子告别——

不知道为什么另外两个格兰芬多也出现在这里。

斯内普伸出手指逗了逗男孩，不料却被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握住，稍微使劲往外抽小家伙就咧嘴大哭——

“他可真喜欢你，西佛。”莉莉羡慕地说。詹姆和西里斯发出了隐晦的嘲笑声。

离开西弗勒斯怀抱事，婴儿嚎啕大哭。一群大人们为了哄他焦头烂额，最后还是西弗勒斯出马把人哄睡着。

确定孩子的确睡着之后，那对夫妇果断地带着孩子向他们告辞。

莉莉难过地湿了眼眶，詹姆趁机轻轻拍拍她的背作为安抚——看到这里，斯内普心里发出了不屑的嘲笑，而记忆中的西弗勒斯也的确这么做了……

画面继续跳转，这次斯内普也不知道在哪里，他身边只有莉莉。

红发女巫锲而不舍地敲着一户巫师家庭的门，里面半天才传出脚步声。

门只打开小小一条缝隙，上一段记忆中的那名男巫露出了半张脸，他看起来十分不安：“女孩，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好先生，我们来看望你们前不久收养的那个孩子，我们在霍格沃茨见过，你还记得——”

然而门“砰”地一声关上，并且从屋内传出一声怪叫：“走开！我们没有收养过什么孩子——你们找错人了！”

莉莉漂亮的绿眼睛里露出怀疑。

“校外不能使用魔杖，我有一个计划……”斯内普听见自己说。

他们最终成功闯入这户人家，在阴暗的地窖里找到了当初的婴儿——他原本胖乎乎的小身子已经瘦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

莉莉强忍着眼泪抱起孩子，跟着西弗勒斯冲向这家人的壁炉——

一把飞路粉撒过，他们有惊无险地回到霍格沃茨的校长室——幸好这两个壁炉之间的联系还没有切断。

他们闯入时，那两个巫师惊慌失措地喊出：“那孩子会变成蛇——他是魔鬼、是那个人的门徒——它会害死我们的！”

——这两个人都是格兰芬多。

他还记得上一段记忆中那肉乎乎的小手紧抓着他的手指不放的感觉。

斯内普感受到西弗勒斯的愤怒和憎恨——他既厌恶那两个巫师的愚昧怯懦，又憎恨伏地魔的所作所为牵连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莉莉看上去有些不安。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她说。

“一个天生的蛇类阿尼玛格斯，这很少见。”西弗勒斯肯定地说道，“这不是他能选择的——莉莉，蛇是无辜的。”

“你是对的……”红发女巫露出了愧疚的神情，同时再次对那两个可怕的人刚到愤怒：“他们甚至没有认真地给他一个名字！”

“他们视他为魔鬼，却不知道自己践踏了怎样的礼物——”西弗勒斯的语气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冰冷，“希尔……他的名字叫做‘希尔凡’。”

……接下来是伊万斯家和蜘蛛尾巷附近的空地上，邓布利多心怀愧疚地接受了莉莉的全部指责，并且承诺会给予这个孩子保护，以此弥补他识人不清的可怕错误。

莉莉则要求由她和西弗勒斯——两个最初捡到希尔的人——来收养这个孩子，理由是他们真正的关心他，即使他是条小蛇。

邓布利多思考之后同意了，并且表示愿意提供帮助。

“我造成了伤害，请让我弥补。”他说。

……

似乎是因为时间紧迫，斯内普看到的记忆片段越来越短，场景跳转越来越快，最后完全是一些不连贯的画面紧凑地在他脑子里闪现——

他看见莉莉顶着来自父母和姐姐佩妮的双重压力，将希尔领进家门；看见小小的男孩在伊万斯家、蜘蛛尾巷和霍格沃茨之间辗转流连……

他看见西弗勒斯从一个毛头小伙子，锻炼成一个冷面嘴毒却老练体贴的全能奶爸；还有他和莉莉宵禁后偷偷来到校长室看望孩子，刚好撞见邓布利多在麦格的严厉指导下给希尔换尿布……

毕业后，莉莉还是嫁给了詹姆斯·波特。收到莉莉秘密送来的喜帖时，西弗勒斯煮了一大锅牛奶，烧开之后才想起来希尔这段时间由莉莉照顾。

斯内普陪着他枯坐了大半个晚上，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他们都很清楚。

……

希尔三岁之后越来越像西弗勒斯——詹姆似乎对此感到不安。莉莉怀孕后，他们把希尔送来蜘蛛尾巷，男孩问起还会不会接他回去，波特夫妇支支吾吾。

希尔乖巧地祝他们幸福，斯内普看着他突然觉得真的和自己好像。

——瞬间理解了詹姆斯·波特那可笑的担忧。

……

父子两在黑暗局势下相依为命、波特家出事、西弗勒斯前往霍格沃茨任教、希尔被送去马尔福庄园……

最后那几年里，即使暑假回到蜘蛛尾巷，西弗勒斯也大多数时间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拼命研究。

小小的男孩经常在门外徘徊，在门缝处偷窥……最后他如愿以偿地被西弗勒斯拎进去打下手……最后甚至亲眼目睹了他的消失。

记忆的最后，男孩原先的满脸敬佩和期待渐渐转化为错愕，最后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惊慌，没有恐惧，什么都没有，仿佛这个躯壳里希尔凡·斯内普的灵魂突然被抽走了。

斯内普心脏抽痛。

一样的视角和思维习惯让斯内普几乎分不清哪些才是他原本的记忆——原来这就是另一个他所谓的“存在”。

他隐约听见希尔和人说话的声音。

——希尔……我儿子。

回过神后，他发现厄里斯魔镜的画面已经改变。

他看到一个黑发黑眸的英俊青年搀着有着长长鹰钩鼻的苍老男人，严厉刻薄的老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违和却真挚的笑容。

男孩到底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promise me，你之后一定要很幸福——”镜子里已经没有人声，希尔却不知道联系已经断开似的。他冲镜子大喊，邓布利多不忍地按住他的肩膀。

没有任何回应——镜子里的画面已经变成莉莉·波特和三位斯内普先生。

希尔蹲下身子，把脸埋进膝盖之间：“dad……”

斯内普内心挣扎了片刻，然后蹲下身子，把男孩拥进怀抱——

“我在。”他说。

男孩愣了一瞬，接着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邓布利多心口微酸，取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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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斯内普宅后，希尔在客厅的桌子上发现了德拉科的来信。

斯内普知道他嘴上不在乎，内心却期盼已久。他难得体贴地没有催男孩去做午饭，而是自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斯内普家今天的午餐是鸡胸肉，西兰花和通心粉。希尔用叉子戳起一小棵西兰花，刚恢复不久的眼圈又有泛红的趋势——

斯内普挑眉：“我建议你最好把它吃掉。”

希尔惊恐地发现手里的叉子隐隐有一头扎在他舌头上、顺便钉上一棵西兰花的趋势，立刻自觉地吃掉了那个可怕的蔬菜。

黑发男人满意地停下咒语：“作为dad，我绝对不会放任你像以前一样挑食。”

希尔不高兴地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鸡胸肉，故意拖着调子阴阳怪气：“我记得前不久，好像有人告诉过我，他说什么来着，啊——‘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假装没有听到，顾左右而言他：“德拉科在信里说了什么？”

“哦，他说他终于完成了卢修斯叔叔布置得惩罚任务，他们现在已经在波洛克尔了——说起来，那是哪里？”男孩被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法国巫师界的一个小岛，有钱又有闲的巫师们钟爱的度假之地——显然你需要恶补一下世界地理。”斯内普不太感兴趣地说。

希尔对马尔福们的去处不太在意，他似乎在为其他的事情烦恼：“你的教子似乎又在生我的气，我对他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他的语气冲得跟生吞了一加仑芥末似的……”

斯内普想到前不久他寄给卢修斯的信，默默地叉起一大块西兰花，在希尔感激的目光中吞了下去。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校长室、厄里斯魔镜和镜子里的……并且相处的还算愉快。

不过接过斯内普开出的长长书单时，希尔还是很想说一句他从德拉科的小圈子那里学会的骂人话。

长长的一卷羊皮纸上，用优雅简洁的意大利斜体写着：《世界地理全知道》、《吉德罗·洛哈特陪你走遍欧洲》、《神秘的东方之地》……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男孩气愤地叫喊，“你明知道我即使不看这些也能去任何地方——”

“作为dad，我可不会说说而已，你应当有所准备，以及——”斯内普一甩魔杖带走所有脏盘子，“那不是你连伦敦地铁都搞不清的理由。”

“看完这些，或者顿顿西兰花，没有第三个选项。”无情的男人一边指挥碗碟洗澡，一边用优美低沉的嗓音说出残酷的话语。

希尔生无可恋地搬梯子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