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瞧清形势的是你们才对!”齐鹤提刀砍去,速度之快李偃竟避之不及。只见齐鹤招招狠辣,直取命门,李偃一退再退,竟被斩下左臂。
李偃目眦欲裂,额上青筋鼓起,大叫道:“不可能,齐鹤不可能如此厉害。你不是齐鹤!你是谁?”
“齐鹤”勾起唇角,一耸肩道:“哎呀,被发现了,这可不怪我啊。”他拂袖一挥撕下人皮面具,赫然出现仇狂生的面容。
“你分明是故意的吧。”手执木旗的道人含笑而言,他手心窜起一簇火苗,将旗帜烧毁一角,阵法顿时溃散,余下四人皆被阵法反噬,连连吐血倒地,急的萧翊怒斥道:“纯阳,你这是作何!”
“纯阳?你可看清了,我是谁?”那道人一步步走向萧翊,只见他身形变幻,眨眼间化作一个紫衣女子,正是姒妧。
萧翊此时方顿悟,这分明是阮筠等人设下的圈套!可笑他还自以为胜券在握。那边仇狂生已将李偃擒下,当下赶过来与阮筠合力擒下萧翊。演武场外李偃已布下百余弓箭手,众人见势不好,连忙围上前来。
“朕在此,谁敢放肆?”真正的齐鹤这时才迟迟而来。三千名将士紧随其后,眨眼间将弓箭手团团围住,一应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长年驰骋沙场所凝聚的杀气扑面而来,汇成声浪滚滚:“将军!”
沈执归见麾下众人无碍,稍感宽心,他单膝跪地,将怀中虎符递给齐鹤,垂首沉声:“臣率兵出征,幸不辱命。臣生于大梁沈家,却奉命于北燕朝廷,数年来欺君之罪,未敢忘怀,今日南北安定、东西无忧,臣可安心归还虎符、负荆请罪。然臣麾下将士三千,于此毫不知情,望陛下念他等征战有功,网开一面。”
“朕早就知道了,起来吧。”齐鹤亲手将沈执归扶起,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无论你是谁,你永远是朕的兄弟。”
“哈哈哈哈哈哈......”李偃双膝跪地,仰面长笑,“想子通兄一生替大梁征战八荒,何等英雄人物,谁知他最引以为傲的小儿子竟倒戈北燕?”
子通正是嵩阳王沈彻表号,沈执归微一皱眉望向李偃:“你认识我爹爹?”
“何止认识,老夫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可笑老夫纵横边疆三十载,今日却败在尔等黄毛小儿手中,无法替大梁重整江山,死后无颜见泉下弟兄,自当化作厉鬼,寻尔等报仇!”
“你究竟是谁?”
“老夫乃大梁暗卫木家子偃是也!”他偃露齿大笑,模样十分可怖,“齐鹤,老夫在底下等你!”言罢,他竟毅然直冲圆柱,磕的头破血流,当场气绝。
沈执归双目微红,隐有不忍之色,他上前替木子偃合上双眼,低声道:“齐兄是个好皇帝,大梁的百姓会比从前安稳幸福,你安心去吧。”
若是从前,阮筠还能替他念段往生咒,助他怨气早日散尽,魂归地府。可如今她只能握住沈执归的手,轻声抚慰道:“你是对的。李......木老先生终会明白的。”
“殿下,这妖道当如何处置?”仇狂生持刀横在萧翊脖上,姒妧也已将余下四位道士制服。
沈执归望向阮筠,只见她面无表情,冷冷扔出四个字:“死不足惜。”萧翊面如死灰,双腿发抖,几乎站不住脚,他哆哆嗦嗦道:“你......你不能杀我!玉虚观不会放过你的!”
阮筠斜眼哂笑:“不放过我的人太多了,不多你玉虚观一个。”
“住手!”天边传来一声冷斥,而仇狂生动作极快,刀光一闪间萧翊已然尸首分离。姒妧眼见三人急来,中间者身着浓墨玄袍,其左者秋水白衫,其右者烈焰朱绡,正是陆筌、顾沉、陈钰卿。她面色大变,手持一把淬毒银针,使出一招天女散花,四名道士面色发黑、嘴唇乌紫,立时中毒毙命。她解决完连忙以袖掩面,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匆忙遁形逃离。
那招天女散花十分绚烂夺目,铁树银花般绽放,可真正落在身上的,不过百会穴上一根,余下的皆是幌子罢了。顾沉面色一暗,这招式他再熟悉不过,他当即横身拦住姒妧,沉声问道:“你是谁?”
姒妧心中大乱,咬牙道:“让开!”见顾沉纹丝不动,她一咬牙,挥袖间洒出一片绛紫色迷烟,抽身而去。顾沉躲避不及,被迷了眼,待缓过劲来,紧随其后追上。
“姒妧!大师兄你别追了!”阮筠急的要追,仇狂生将她拦下,微微摇头道:“不会有事的,随她去吧。”
“师妹,好久不见。”陈钰卿抱刀而立,微勾唇一笑。
阮筠似被他潋滟的笑意灼伤,不自觉后退两步,稍垂眼睑,掩住眸中波光,轻声道:“我已不是你的师妹。”沈执归见状展臂将阮筠护在身后,剑指陆筌:“你来做什么?”
陆筌一贯的冷着脸,古波不惊的眸光望向阮筠时掀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他启唇,一贯惜字如金:“解药。”
“什么解药?”
“唐棠。”
“唐棠我已经放走了,怎么,你是要替她报仇么?”阮筠感受到陆筌锋芒渐露,连忙提气护住沈执归,面上灿烂笑道,“我从前竟不知,陆公子原也是惜花之人。”
陆筌微阖眸,似是不愿见她这般模样,语气稍软了些:“把唐棠的解药给我,今日可放你三人离去。”
“你的意思是我对唐棠下毒?呵,笑话!”既然已被踪迹发现,阮筠和仇狂生索性不再收敛气息,二人魔气磅礴溢出,袖袍无风自动、青丝狂舞。她手持疏影,直指陆筌心口,目光却望向陈钰卿:“陈师兄,你也怀疑我么?”
陈钰卿仍旧抱着刀,退后两步,微微摇头:“不,我只是来打架的。”他望向持刀而立的仇狂生,凤眸半眯,生出几分杀气,微舔唇角,“听闻破苍乃天下第一刀,不知是否敌的过我的天弃。”
仇狂生染上嗜血之色,跃跃欲试:“不自量力,来呀!”
“且慢。”齐鹤步上前来,挡在沈执归和阮筠身前,目视陆筌二人,不卑不亢,“朕虽不知阁下是何人,因何而来,但沈弟与弟妹既在皇宫之中,乃朕庇护之下,倘或有人冒犯,北燕皇朝绝不会坐视不理。”
三千将士齐齐抖枪,吼声震耳欲裂:“誓死保护将军!”
“弟妹”二字落在陆筌耳中颇有些带刺,他薄唇紧抿成线,桃花眼一眯寒光乍盛,几乎是一眨眼间,斩灵出鞘,直指齐鹤。陈钰卿连忙按下陆筌持剑的手,低声斥道:“你疯了!”
凡尘帝王虽无与仙魔抗衡之力,但集天下香火气,得龙脉庇佑,仙向凡人下手已是大罪,无由征伐帝王,必将添无尽业火。陈钰卿当即一拱手道:“既然陛下有言,我等不敢抗旨,告辞。”
陆筌被陈钰卿拉扯着,剑光一偏竟从阮筠鬓边擦过,割下一簇青丝。阮筠忽然想起,她与他曾系发为结,而那结已不知遗落何处。
斩灵归鞘,陆筌撇开陈钰卿的手,转身离去。
他走的那样决绝,不曾多看一眼。
阮筠从未想过会与陆筌重逢,遑论踏上殊途,与他刀剑相向。那日戮仙门行刑,她是盼着他来的。即便天下人都不信她又何妨?她独独希望陆筌信她一分,听她解释。可他没有来。那一句“见了反而更没话说”实在伤人。
陆筌虽看似冷漠,但绝不是无情无义的,这点阮筠一直坚信。他的确有成大事之才,时刻能保持清醒,且对深爱之人、对自己能狠下心。
“我也想慢慢了解你啊......”阮筠伸手,似要抓住陆筌的衣角,却抓了个空,她笑的无奈,“可你从来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她的声儿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像枝头的残花落了满地。陆筌没有听见,沈执归却字字听的真切。
凝视着阮筠的背影,沈执归亦有一时的失落与怅惘,仿佛他也曾,也曾常常望着一个人远去的背影,想要抓住,到头来什么也没抓住。
木子偃之死扑灭了反燕复梁的最后曙光,北燕终于在大梁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而沈执归也看清,以忠君爱民为名号的复国之举,只会使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沈梁也曾辉煌一度,盛极而衰,终究败在景裕皇帝手里,或许有时不得不信天命所归、气数有尽吧。
王朝更迭,这座连绵起伏、跌宕逶迤的皇城却屹立了千百年之久。历代帝王会将它重新修葺、翻新,却不会另择新址,因为据《山河经》记载,一条汇聚天地灵气与运道的龙脉正盘踞在此,长约百丈,状似飞龙,而历代帝王寝宫皆立于龙头之上。
七百年前,重曦战败之时,魔枪便被封印于龙脉之下,当朝帝王手札曾有记录,可历经数百年动荡,如今已无从考证。仇狂生试图感应魔枪之灵,却被龙脉之力反噬,三人只得在皇宫歇下,一面等待姒妧归来,一面四处寻找魔枪踪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