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你害死了池田大佐。”萧鸣的面孔严肃起来，厉声反问道，“郑重山那封投降信，是你亲手带给池田大佐的吧？正因为池田大佐相信你，对那封信信以为真，才出城中了八路军的圈套，被地雷炸死了，抓来的那七百多人也跑光了。还有，我结婚那天，是谁第一个向宪兵队报告，说发现郑重山的人影了？是你，可那是个冒牌货，你这一报告，严重扰乱了池田大佐的部署，坏了日本人的大事。你要清楚，池田大佐可是日军在华北的最高司令官多田峻将军的特使，现在他人死了，必须有人为他的死负责，为日本特务来背这个黑锅。那这个背黑锅的最佳人选是谁？那就是你高大义。渡边课长刚刚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你回去，把你串通八路的事审问清楚。”

“我不信！”高大义叫道，“萧鸣，你拿这些话吓唬我干什么？”

“你要不信，这里不是有电话么，那你随便打个电话，向你最亲近的弟兄先问一下。”萧鸣说道，“我可不知道你会跟谁打电话，所以，你也不用怀疑我跟你所有的弟兄都串通好了。”

高大义随即拿起姘妇家中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了，高大义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兄弟，你还好吧？”

“义哥，你还有心思在那儿安心快活啊？”对方在电话中急急地说道，“现在日本人、警备队正在满城搜捕你，你可闯了大祸了。听说有个叫池田一郎的大佐死了，跟你有关。”

一听这个，高大义傻了眼，手中的电话也掉到了地上。

萧鸣上前，将电话捡起来，放回去，说道：“你要是被日本人抓回去，日本宪兵队的手段你是清楚的，如果他们不给你用上十八般酷刑，不把你治个通共分子，恐怕他们是无法向多田峻交待的。现在不管你真通共也好，假通共也好，总之，日本人必须拿你去给多田骏交差，你只有死路一条。这件事深究起来，恐怕还会牵连到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儿子，恐怕都要遭殃。”

这一说，高大义害怕起来，他突然感到自己走投无路，跪下来，抱着萧鸣的一条腿，求道：“萧科长，你救我一命。我知道，你来给我通信，就是想救我出去的。”

“我救不了你，我要救你出去，也我都要遭殃。不过，你要配合我，我会把你的家人救走。你放心，我会把他们母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的。”萧鸣道。

“你说的是真的？现在漳河城周围都是日本人，你能把他们送到什么安全的地方？我怎么能相信你？”高大义站了起来，他不相信。

“就凭我是这个。”萧鸣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作了个“八”字状，说道，“如果你现在就死了，不仅给日本人有了一个交待，给我们也有了一个交待。我保证，如果你现在自杀了，我会把你的妻子和儿子安全送到八路军根据地，让他们母子远离日本人，平平安安地生活，相信你到了阴曹地府也会放心的。”

萧鸣言语当中，刘西的枪口始终对着高大义。

高大义明白过来，指着萧鸣道：“原来，你就是八路的卧底，李信风不是武曲星，你才是。”

萧鸣不置可否地一笑，冷冷道：“高大义，你做的坏事太多了，你给日本人带路，让日本人屠杀了一个村子一百三十多口人，有你吧？你跟李信风勾结，陷害无辜百姓是党，从而乘机敲诈勒索的有你吧？你狗仗人势，和李信风这些汉奸之流一起欺辱良家妇女，有你吧？你勾结奸商，贩卖烟土，逼得老百姓卖儿卖女，也有你吧？我说出来的每一件事，都该判你死罪，把你杀了为民除害。”

听着萧鸣威严的话语，看着刘西持枪步步逼近，高大义连连往后退，最终碰到一把椅子，站立不稳，他人便坐到了椅子上。

萧鸣又道：“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你现在必须死，不过，就看你怎么表现，怎么个死法了。如果是我开枪打死了你，那你就是畏罪拒捕，接下来，日本人肯定会怪罪到你的家人；如果你现在自杀，我想，日本人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暂时不会去动你的家人，我才有时间安排人，平安送他们母子俩去八路军根据地。这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高大义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因此，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家人的安全上，用哀求的目光问道：“萧科长，你真会送他们母子俩去根据地，保证他们平安？”

萧鸣道：“你放心，我们八路军说到做到。”

“说，我选择自杀，我的家人就拜托你了。”高大义绝望地说道。

萧鸣向刘西丢了个眼色，刘西拿着高大义的枪，拔出弹匣，见里面放着六颗子弹，便退出五颗，让弹匣里仅存一颗，再把枪递到了高大义手里。

“你只有三分钟时间，不要磨蹭。日本人很快就会搜到这里。”萧鸣带着刘西出了屋门。

高大义绝望间，也不知所措，他把枪放到桌上，从屋中一角找出一条绳子，搭在梁上，想上吊自杀，可是手哆嗦，连绳子也挂不好。他又把桌上的一只碗打落在地，捡起一块破碗片，想割腕自杀，可往左腕上划了两下，有些疼，又丢了。最终不得已，他手抖抖索索间，又拿起了枪，坐到椅子上，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扣下了扳机。

萧鸣他们站在屋外，只听房内“砰”地响了一声，迅速进门去看，只见高大义已经饮弹自尽，脑门上满是血，枪也掉在了地上。

“这也算是他自我救赎吧，他畏罪自杀，总比我们杀了他，要好看一点儿。”萧鸣向刘西道，“高大义的家人都在乡下，你派人出城，尽快护送高家母子俩去根据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怕小鬼子会斩尽杀绝。”

“放心吧，我这就安排人出城。”刘西道。

萧鸣一行人离开高大义姘妇家不久，日本特务就循着枪声，找到了自杀的高大义，当即迅速报告给了渡边春子。

渡边春子迅速带着宪兵队的人，亲自查看了自杀现场。从屋中留下的痕迹来看，的确是高大义自杀，而不是他人伪装的现场。

渡边春子恨恨地道：“没想到这个高大义，真的是八路那边的人！在宪兵队潜藏了这么久，都没看出来，看来，真的是我大意了。”抓出了“内鬼”，这让渡边春子自责的同时，又有了一些安慰，至少，池田一郎死的责任，多少可以推托一点儿了。

渡边春子回到宪兵队，坐在办公桌前，随手翻看一沓资料，看到了一份“锄奸十杀令”，“一刀杀，二枪杀……十自杀”的内容又再次映入眼帘。她不禁想到，侦缉队队长李信风是被池田大佐命令，用“浸猪笼”的方法，扔进漳河里淹死的，而现在翻译高大义，又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用枪自杀的，这两个汉奸的死法，又正好应验了这份“锄奸十杀令”，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

渡边春子毕竟干了多年的特务，她突然有了一种直觉，身边的“内鬼”并没有消除干净，也许那个“武曲星”还活着，就像一个神秘莫测的影子一样，在她的身边挥之不去，而且，还会随时要了她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内心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