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自成双手紧握,心中波澜起伏。
为什么上苍总是把这些难题交给他让他来抉择?虽然他知道舒清或许会恨她,但他的答案还是毫无疑问的会是选择留舒清。
舒自成抿了抿唇,片刻之后,迟疑的问:“就不能两个人全都保住吗?”
稳婆为难的摇头:“老奴在扬州城里做这一行少说也有三十余年了,像舒姑娘这样的情况遇到数不胜数了,几乎没有一个例外的,故此老奴才让舒老爷您早做决断。”
舒自成咬牙切齿,十分艰难的从唇齿间挤出了几个字:“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的话,保阿清。”
“是,老奴明白了。”稳婆恭恭敬敬的屈膝行了一礼,随后泰然自若的回到了产房去。
产房里,雪环与雪珮已然是有些手忙脚乱了,二人只能干着急的守在舒清的榻前,什么忙也帮不上。
舒清这段时日以来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容此刻却因为用力过度而憋成了深红色,她是那么的孱弱,却又那么的坚毅,她呼吸急促的抓着枕头,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舒清的嗓子已经沙哑到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了,不管是她有多么的努力,孩子就是没有半点要出生的迹象。
雪环与雪珮在一旁急得冷汗淋漓,在这件事面前,她们偏生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陪在一边默默的为舒清加油鼓气。
“小姐,你可以做到的!”
“小姐,再加一把劲儿!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舒清痛苦得银牙直咬,此时此刻,她的身子里汇聚着百种痛楚,这些痛撕裂着她的神智,让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稳婆从屋外走了回来,先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后瞥了眼四下里的众人,叮嘱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这产房里留我一人便好了。”
一来是接下来的画面或许会很残忍,她不想让这些年轻的丫头们看到,二来这些丫头们留在这里也根本就帮不上忙,不过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而已,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让她们全都出去来得省心。
丫头们只好顺从稳婆的意思出了门去,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稳婆与舒清二人。
失去了雪环与雪珮的陪伴,舒清心中一下子没了安全感,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三人无论做什么事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稳婆的举止让舒清心中愈发觉得不安。
舒清一把抓住了稳婆的袖子,气若游丝的问:“我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很吃力,稳婆费了好一会儿劲儿才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不会有事的,舒姑娘放心。”稳婆柔声宽慰道,“只要舒姑娘按着老奴说的去做,孩子很快就能顺利的生下来的。”
稳婆说着,还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舒清的手背。
稳婆的手是冷凉的,手心里满是冷汗,舒清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骤然摇了摇脑袋:“不,你在骗我。”
若是真的如稳婆所说的那样的话,怎么都过了一个时辰,她的孩子还不落地?
稳婆皱着眉,登时有些无奈。
她为人接生这么多年,大多数的妇人都是对她报以全部的信任的,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无条件的照做,可是这一套对舒清来说却是全然不受用。
“不会的,舒姑娘,老奴怎敢欺骗你呢?”稳婆笑得有些慌张,说话间,又从桌上取来了一碗热茶,“舒姑娘,你看你流了这么多汗,先喝点水补补水分吧,这样才有力气接着生孩子。”
舒清望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这一碗热茶,通红的双眼却是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她审度着稳婆,逼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没有,没有的事。”稳婆忙摆手。
舒清又怎会如此轻易的相信稳婆的话,她骤然撑着双手,试图从床上坐起。
“舒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稳婆看到她欲要下床,急得忙一把拦住了她,舒清的举动实在是太危险了,更何况她现在身子还十分虚弱。
舒清秀眉轻皱,冷汗如雨,偏生眸子如同那海底的明珠,冷冽得令人发抖。
“你若是不跟我说实话的话,我便自己去找其他的稳婆。”舒清道。
稳婆这才慌了,她可是收了舒自成重金的,再者,如此做也是对舒清的不负责任,就算是舒清去找别的稳婆,最终的结果也将会是与她的诊断一样的。
稳婆踟蹰再三,这才下定了决心:“好吧,老奴就实话告诉您吧,舒姑娘,方才老奴要喂你的其实是*,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难以落地了,为了保住您的性命,老奴只好用自己的法子让他出来了。”
稳婆本是想把舒清给灌晕,好用她自己的手段将孩子给引出舒清的肚子,只是那样以来,孩子必定是没命了。
“不!”舒清惊恐的低呼,“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稳婆,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伤心欲绝的哭喊着,模样实在可怜。
稳婆为难的低着头:“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这样子对舒姑娘您来说很危险……”
“就算是以性命为代价,我也要试一试。”舒清十分认真的说,“这个孩子是我的,我有权利选择他的去留,不是吗?”
在这一性命攸关的时刻里,她突然就明白了父亲母亲为什么会这般的呵护她,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好吧。”稳婆点点头,终于还是妥协了,“那请舒姑娘躺好,老奴这就再试一试。”
“嗯。”许是痛得过了头,舒清整个人都麻木了,登时也感觉不到什么痛楚,她笔挺的躺在床上,跟随着稳婆的指引,吸气,吐气,用力。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尝试着。
终于,半刻之后,稳婆惊喜的喊道:“出来了!孩子快出来了!舒姑娘,你再加把劲!”
舒清听到了稳婆的鼓舞,憋足了一口劲,高喊着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
随着她的高喊,一道短促的婴儿啼哭声与稳婆焦急的呐喊同时响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舒姑娘晕过去了!”
待等雪环雪珮等人赶进屋子的时候,只见床上流淌了一大片的血迹,素白的床单几乎全部都被浸得红了,而舒清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早已没了任何知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