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我的耳朵听错了,还是竹冠王突然神智不清,中风迷糊了?他在说的什么话呢!
我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竹冠王,却见他还在不停地踱着步。我回头看看深深,想从她这儿找到答案,却见她正掩着面,一股极度的悲痛之情笼罩着她。我忍不住有些相信竹冠王的话了。可是我心头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这个样子?善良的深深,怎么会有那样的爹?
不过回想起来,深深从来没有叫过竹林的名字,当然也没有叫他父亲,她叫的,一直都是“那个人”!而再回想竹林对深深的态度,虽然也是十分凶恶,但是在时不时,他还是会露出一丝温情!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就在我仍然不能接受事情的时候,深深低声说话了:“这是真的!楼大哥,但是我从来也不想认他。极小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就被父王收养了。后来我才知道,当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也算是竹氏王族中的一个美男子,他风流倜傥,娶了东山里一户大户人家女儿作妻子,那就是我的母亲。可是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到我姥姥家回来,却似乎变了一个人。他……他……”深深泣不成声,他回来以后怎么样,却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竹冠王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悲痛与痛恨:“他变得满身黑气,又像是中了邪,提着一柄剑,一回到家都四处乱砍。一个接一个的侍者,都被他砍倒在血泊里。我闻讯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他一剑将深深的母亲,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子,砍下了脑袋!那一刻我就知道,原来我一直想避免的事情,终于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他修炼了黑魔法,丧失了正常的心智!我没有办法,只来得及抢救下深深来!”
原来事情竟是这个样子!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这是怎样的一个悲剧!我怜惜地看看深深,忍不住伸手去捉住她的手。一丝纯阳仙气渡过去,她慢慢平静了心情,可以抬起头来了。
仍然在踱着步的竹冠王,蓦然停下了脚步:“竹林还不能死!他是深深的父亲,更是竹氏王族正系的唯一后代!楼校尉,深深,我们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随我出去,救下竹林!他一定危险了!”
如果竹林是深深的父亲,我倒不想他现在就死了,因为我不想见到深深伤心。可是看看这间屋子,我又有些犯难了。没有门,没有窗,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出去呢?难道我们要推倒这座房子才行吗?
竹冠王倒似乎成竹在胸:“不用担心,我知道出去的方法。你把深深抱住,牵着我的手!”
他的手有些硌人,却能给我以十足的力量。我牵着他的手,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父亲在牵着我。只见他一手牵着我们,一手在胸前不停地画着圆圈。渐渐地,一个浑白色的圈子出现在他的胸前。在我圆瞪着的眼睛里,这圈子越变越大,很快长大到比我还高,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拱门,出现在我们面前。竹冠王牵着我们,一步迈进了那道门里。我只觉得眼前闪过一层浓重的白雾,已经回到了牂柯城里!
今天晚上,我遇见的怪事,真的是太多了!我知道了深深真正的身世,还惊奇地发现竹冠王原来也有道术,而且还是不平凡的道术,他的浑白色内力比起我的纯阳仙气,似乎毫不逊色!而更让我感到惊奇的还是:既然他知道怎么离开那个屋子,为什么他不早一些出来呢?难道在他身上,还有秘密?
回到牂柯王城,竹冠王并没有带我们赶去王宫,却是直奔王城正中的十字路口,那儿正是刑场。
十字路口,早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也许全牂柯城的人都来了吧?我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头,这么想到,大概当初欢迎我们从东山里凯旋归来,也没有这么多人吧?难道,竹林真的要在这儿上断头台?
人多的地方,自然就会十分嘈杂。在这人山人海的十字路口,也不例外。无数人的低语声,汇集成一股无法比拟的声浪,似乎可以将周围的房屋一间间地震塌下来似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似乎有什么喜事——当然有喜事,竹林从王位上被拉了下来,这不就是王城居民天大的喜事吗?
虽然十分的嘈杂,虽然人是无法想象的多,但是当一个老人发现了我们之后,当他喊出那一声:“原来是楼大人回来了!”这句话很快就传到了人堆的垓心,于是一条通道,在人堆里开辟了出来。
人们都在给我让道,却没有注意到我身边的竹冠王和深深。他们似乎认不得这两个人了,而这两个人是他们怎么也不应该忘记的——非人的折磨,已经将这两个人变得谁也认不出来了!那该死的竹林,那做了那么多恶事的竹林,我们却不能让他死,还要赶来救他——只因为他是深深的亲生父亲!
天底下,有将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的父亲吗?有用自己的女儿来要挟敌人的父亲吗?有把女儿的养父致于死地的父亲吗?想到这些,我的牙就恨得痒痒的,可是我却还要赶去救他!这是什么命啊!
人堆的垓心,倒是没有什么人。那儿被围出了一块十丈方圆的空地,一座台子就立在空地的中央。台子前,插着几面飘扬的军旗,一排顶盔贯甲,或是峨冠博带的官员正立在台下,领头的正是狐愚与竹奴。台子周围全是全付武装的士兵,紧紧地守护着台子上的那个囚犯:被五花大绑的竹林!
一个刽子手,端着红绸大刀,望着竹林的后颈窝发愣,也许正在度量着,要怎样的一刀,才能让这个人永远告别这个世界,才能让他的罪恶彻底地结束——一阵鼓响,宣告他的工作即将开始!
就在刽子手扬起手中大刀的那一刻,竹冠王朗声喊了出来:“刀下留人,不可杀了竹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