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离开雷托亚,明天一早天亮就走。琳迪,以后都再也不要回来了,你就当自己已经嫁给了克雷恩,跟着丈夫满世界闯荡吧。”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彻夜营业的酒馆后,玛莎一进门就坚决地这么说道。
“啊?”琳迪吃了一惊,“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玛莎拉开椅子坐下,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走路有些别扭的双腿,“你都和克雷恩到了这个阶段,就算拿回深红流星,之后呢?难道你要留在隼目堡安安分分当个会长,整天埋头在工作里吗?克雷恩和芙伊肯定还要是满世界冒险的,你能安心一个人留下,就为了维护你爸爸遗留的产业?”
克雷恩回想着之前的种种遭遇,叹了口气,也说:“玛莎说得有道理,琳迪,干脆……咱们走吧。”
琳迪黯然低头,一直到德曼从昏昏欲睡的老板那里要来了酒,仍然没有回话。
芙伊抓起她的手,轻柔的抚摸着,说:“你还是不甘心,对吗?”
琳迪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颤动一样微微点了点头。
芙伊抬眼看向克雷恩,柔声说:“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对琳迪来说,恐怕会是一生的心结吧。”
玛莎冷冷地说:“能活着,心结算什么。死了,倒是不会有疙瘩。”
明知道她这句话的含义,芙伊微微一笑,还是直白地问了出来:“那么,玛莎,你带着心结游历世界这么多年,活得很舒服吗?”
就像存心揭破那陈年的伤疤一样,她只停顿了一下,就接着说:“你妹妹玛姬的事,你能永远都不管吗?这样活着,你真得很开心吗?”
苏米雅立刻握住了玛莎的手,看着她摇了摇头。
克雷恩责怪地瞪了芙伊一眼,轻声说:“不要再提了。现在的重点是琳迪的安全。”
“芙伊姐姐说的对,我就算逃掉了,这次平安的活了下来,我心里的疙瘩难道就一直带着吗?我爸爸到底是为什么被杀,那个阿娜到底是谁,我要到什么时候才来找答案?等到她完全控制了局势,让我自己的家乡变成我的禁地之后吗?”
“的确。”德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竖起手指对着玛莎晃了晃,“深红流星今后的情况只会越发恶化,如果这次逃了,就意味着琳迪可能永远没有解决的能力,她失去的,可就不止是父亲而已。”
“我不会再相信行会的任何人。”琳迪咬着牙,颇为痛苦地说,“我……能依靠的只剩下你们了。”
克雷恩叹了口气,说:“玛莎,如果你和苏米雅……急着去做别的事情,那明天你们就出发吧。琳迪的事情,我和德曼会尽力解决。你不用再担心了。”
芙伊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克雷恩,你和玛莎就算因为什么吵了架,也不能这样赶她走啊。”
克雷恩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得不隐藏真正的意思,只是委婉地提醒说:“我是担心她遇到危险,她和塔布蕾丝关系那么好,又都是兽灵,被那个神秘凶手当作目标的可能性太大了。”
玛莎靠在椅背上,端起酒喝了一杯,“好吧,我送你们到隼目堡,到那里告别。”
“轮流靠在椅子上歇会儿吧。”德曼慢悠悠地倒着酒,“保证赶路时候的精力,就算遇到袭击,也能拿出百分之百的战斗力来。”
苏米雅和玛莎趴在桌上,芙伊多拉了一张椅子枕住克雷恩大腿后,德曼轻轻敲了敲琳迪面前的桌子,问她:“那个薇薇娜来找你的时候,都跟你说了什么,你跟我和克雷恩讲讲。最好能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这要求实在有些难,琳迪当时情绪激动心思混乱,绞尽脑汁回想,也只能复述出大概的意思,而那稀奇古怪的行动中,能直接从语言里提取的信息量,实在少得可怜。
“从其他几个人的表现,还有后面那场火灾来看,薇薇娜可能真得背叛了对方,想要帮你什么。”克雷恩皱着眉,不解地说,“可她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些同伴有这么大的意见,大家不都才刚和她认识吗?”
“不只是意见吧。那都已经可以说是恐惧感。”德曼思索了片刻,说,“会不会,隼目堡发生的事情和火精灵有关?”
“你是说,薇薇娜知道深红流星本部的阴谋是火精灵在捣鬼,所以看到咱们俩个,就以为咱们是阿娜的同伙?”
德曼赞许地点了点头,“恐怕还不仅这些,你还记得琳迪承认你是她未婚夫的时候,薇薇娜娜错愕的表情吗,她当时好像发现了什么巨大的阴谋一样,我想,她可能是误会了一件事。”
“什么事?”琳迪抢着问了出来。
“你站在阿娜那边的角度想一下就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琳迪主动把家里的产业交出来呢?胁迫?琳迪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想胁迫她,恐怕要找回那个不知道被商人带到哪儿去的姐姐才行。利诱更没成功的可能。”德曼指向克雷恩,“可如果有了一个未婚夫呢?更进一步说,如果是举行过婚礼的合法丈夫呢?那得到你家的财产,又不需要担心雷托亚王室阻挠的方法不是显而易见了吗。杀掉你,让你的丈夫继承一切。”
克雷恩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说:“所以薇薇娜误以为我是阿娜派来欺骗琳迪的,才会对咱们防备成那样?”
琳迪也伤心地说:“所以她才到死都盯着克雷恩,还想告诉我精灵是恶魔吗……”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穆瑞恩他们会动手灭口。”德曼继续推测说,“薇薇娜的确背叛了,她冒着家人被杀的风险,想要提醒琳迪,不能相信咱们俩,因为咱们是火精灵。”
琳迪垂下视线,轻声说:“可穆瑞恩说的那些应该也是真的,薇薇娜老师……最早的确是在被我爸爸带去郊外庄园之后突然离开本部的,她之前也真的被我爸爸叫来本部,逗留了两个月才走,期间都没能和我见面。她……可能真的恨我父亲。”
“但她并不恨你。”克雷恩柔声说,“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你是她的学生,她……肯定不会恨你的。”
“看来,那也许真的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德曼灌下杯酒,略有些遗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