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和君离陌在旁边便直接打断,没有容着叶绾继续在这里回忆他的事情,他们的目是找到凌曦。
"对不起,这位小姐,你知道他去哪了吗?"萧衍下一秒便准备威胁女人的,结果被君离陌拦下,示意不要着急,自己礼貌的问出口。
叶绾看两人是朝廷的人,而且找的人也不简单,自己心里有些不安,面上露出慌乱,有点怕他们。
"他前几日不见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什么,只有写一封信。"女人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袖口拿出那一封信。
萧衍便抢了过来,直接撕开来看,这么粗鲁的动作,叶绾看了以后更加害怕了。
君离陌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示意萧衍只不过有点过激,叶绾尴尬的露出浅笑。
书信上只写了六个字:有缘再见,薛泯。
萧衍等人看了甚是失望,本来以为能找到的,结果找来的人只是一场空,眸中有些不耐烦,将信递给了君离陌。
君离陌将书信递还给了她。
"我记得他说过,他可能会在城外的森林住几天,你们也许可以去找找看。"叶绾看着两人是挺着急的。想到了之前薛泯与自己的谈话。
她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这两个心急如焚的男人清楚的听到。
下一秒,房间中的人影便不见,萧衍像一阵风的跑了出去,君离陌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便吩咐人,也一起出去寻找了。
叶绾摇了摇头,有些累了。
她也没有想到薛泯会绑架人,而且还是从京城那里来的,在外等候的几个婢女走了进来,安慰着她。
叶绾心情不是很好,看着门口的方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便与她们一同回去了。
城外,几队人马在森林里奔波。
本来睡得正好的凌曦是被马蹄声吵醒了,身上盖了一件斗篷,再看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了,看着旁边还没有灭很久的火,迷迷糊糊可以判定,他走没多久。
心中暗骂一声,好好一个人才,要不是她昨天被他给阴了,今天就让他背主从她。
揉了揉还有点疼痛感的头部,却摸到了不一样的触感,头上有伤口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裹上了纱布。头发应该被别人洗干净了。
没有前几天的乱。
嗤笑出声,凌曦摸了摸头上的纱布。
转身往别的地方还没有走几步,她便听到了似乎有什么人在喊她的名字。
脑子高速运转,便知道肯定是君离陌他们找来了,自己出来几天了,他们肯定着急。
也没有继续让别人等,凌曦直接朝他们去了。
在很远的地方,便举起了受,朝他们挥舞着。
"喂!我在这里!"
骑在马上的君离陌,没有与萧衍同路,话音刚落几秒,他便看到了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立即什么也没有管,朝她挥了挥手,便赶紧翻身下马。
凌曦原本以为等来的会是他们的责骂。却没有,等来她的事,君离陌的一句安慰。
而后,她们搭了最近的一班船,匆匆回家。
离开皖南的凌峥第一个看到的是有点不开心的**意
这倒是让**意想起了,一件事:自遥远的漠北来奔赴父亲的丧事,却被新帝勒令不得进城。他那些兄弟们也同样遭遇,却大多只是在城门外停伫,不出三日便掉头离开。
唯有孱弱斯文的**意,顶着因水土不服而苍白泛青的脸,跪在中正门外,为他不曾见到最后一面的父亲吊丧。
并不起眼的一道身影,来来往往无人注意,只守城的侍卫多看了几眼。
那日黄昏京城落下久违的秋雨,漫天泥土气息中有道急促的脚步声渐近,而后是道瘦弱的阴影遮蔽下来,**意艰难抬首,眨去睫毛上苦涩的雨水,昂首去看那匆匆将披风扔给他的侍卫--侍卫的脖颈右侧有颗棕色的痣。
凌峥当时眨眨眼,慢半拍意识到,她没有喉结,是个女侍卫。
她自始至终都未出声,淅沥雨水中被模糊的视线却像一只柔软的手,抚过他将近麻木的心。他复又垂下脑袋,忍下鼻头陡然涌出的酸哽,轻声道:"谢谢。"
他在城门外跪满足足五日,夜间就着四季给他的披风入睡,白日顶着烈日或秋风,固执地跪在那儿,渐渐有行人被吸引,在放朝时分禀告出城的官员,丞相大人大为惊诧又不忍,在新帝面前快要说尽了凌峥的好话。
膝盖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第三日傍晚,四季又悄悄来到他面前,佯装擦身而过,却偷偷扔给他一团柔软厚重的棉花。
他愣怔片刻,回首望去,那人的身影已被淹没在夕阳渐沉的长街。
第六日清晨,新帝终于允许他进城吊唁,问他:"你小小年纪,如何忍下这五日?"
凌峥神情悲怆:"凌峥一直在想,还未给先皇上炷香,不能死。"
满朝文武赞他孝顺贤良,新帝瞥一眼他缩在那里不起眼而又分外软弱的模样,放下戒心大手一挥:"你倒是有心,那便留在京城为朕分忧吧。"
他自此借由圣上亲谕留在京城,成了将军,好不风光。
凌峥却只记得自己换上一件最好看的衣裳,一路走走停停,神情几番变化这才抵达城门脚下。薄暮的夕光之中,四季笔直的身影立在那儿。
他其实很腼腆,又难免忐忑,磨磨蹭蹭上前,在对上**意微微惊诧而又略带笑意的目光时红了耳根,支支吾吾:"若只是为了讨生计,去我府上做管家可好?"
**意睁大眼睛,正欲出声,便听见少年急声补充。
"我虽然现在权势不稳,但我以后会有出息的。你跟我...我将所有我最好的都给你,不是分享,是我拥有的一切,只要你要,都给你。"
**意本欲脱口而出的拒绝,在她看清了少年眼底快要晕出水来的小心翼翼时打了结。那样盛大的好意对**意而言太过陌生,却又让她动容,让她想要...珍惜。
她迟疑着点头,在他惊喜万分的目光**意惊诧抬眸,撞上少年含羞带怯的脸,瞳孔却奇亮,涌动着强烈的憧憬,与仿佛能将荒原霎时燎原的炽热的疯狂。
她本以为少年只是玩笑,见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意怔愣半晌:"...你想篡位?"
"不然我何必千里迢迢来京城,装疯卖傻在城门前久跪。当年先皇将母亲与我打发去漠北,我就发誓,早晚要将这个他所忌惮所维护的江山,一点儿一点儿地抢回来。"
凌峥眼底的壮志豪情她不懂,她只是为那样炽烈的目光而不禁惶然。她试着劝阻他放弃尝试这样一条大逆不道的路,却听见少年失望地问:"你不赞同我吗?"
**意努力忽视少年眼底浓重的失落,如长辈面对无理孩童一般的纵容语气:"别闹了,凌峥,做个平凡人没什么不好。"
凌峥恹恹的,眉眼耷拉下去,不死心问:"那嫁给我呢?你答应吗?"
**意试图逃离他所桎梏的范围,后退一步后,尽量平声静气地答:"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一辈子。而且,有人答应我,高中状元便来娶我。"
**意每月的月钱,除去平日必须花费的,其余的便寄回家乡去。凌峥曾问过她,彼时**意稍稍窘迫地笑道:"是亲近的人。"
他以为那是她的家人,事到如今才知晓,那是与她有媒妁之言的青梅竹马。
"他是怎样的人?"凌峥讪讪收回手,低垂着眉眼低声问。
"惟岳很聪明,人很好,会讲许多有趣的故事。"**意绞尽脑汁,也不过这简单几句。凌峥抬眸盯住她眼角眉梢每个细微的神情,五官皱在一起。
他不想再听下去,捂住耳朵,艳红色皇后履服应声落地,近乎幼稚地从她身边跑开,一股脑跑回自己房里,将自己缩成被褥里小小的一团。
关于爱,对那年的他而言仍是个谜题。他只是手足无措而又灰心丧气,因**意的拒绝而心生怨恨,却又因为难以控制的着迷而放心不下。
丞相大人察觉他的心不在焉,听闻他颠三倒四地叙述后开怀大笑,转念却安慰他:"她不喜欢你不要紧,待你成为优异的人,这世上很多人与事都会属于你。"
凌峥醍醐灌顶。
那些时日,他不常待在府上,穿梭于京城各个角落安置自己逐渐庞大的势力。他软弱温文的外表是他隐藏心计的盔甲,他加快速度步步为营,只为...
只为睥睨天下之日,可以如愿以偿拥有她。
他早忘记自己的初衷,他随时可以为了她改变自己的航向,只是被少年炽热的目光吓到的**意心神不宁,在凌峥忙碌之时渐渐刻意与他疏远。
凌峥的势力逐渐成熟之时,,已是他十八岁生辰的前一日。
他布上一桌好酒好菜,要将这他忙不迭点头,片刻却又摇头。
**意眼底的光就软下去,无奈而纵容一般盯着他:"抱歉,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我不该阻止你想要征服天下的梦想,我认识的凌峥值得那样的梦想。但是你怎么能因为这一次失败而泄气呢?打起精神来好不好?你不是说,待你成为了大将军,取我为妻子的吗?"
凌峥紧紧攥住她微凉战栗的手指,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不住颔首。
"所以,你就当眼下是在卧薪尝胆好吗?我等着看你,睥睨天下的那一天。"她从他手里抽出手指,匆忙道,"我不能待太久。答应我,好生照顾自己。"
凌峥死命颔首,眼底的光逐渐燎原明亮起来。
丞相大人明里暗里相助,让凌峥的卧薪尝胆得以顺利进行。他囚房下,是通往郊外练兵场的暗道,他将大部分时间花费在那里,调兵遣将,谙熟心计。
而昏君当政,国已不国,四面藩王炮火四起,正是趁乱一夺天下的好时机。
**意记得那是他二十岁那年的春天,他悉心训练的军队再度涌入王府,而这一次,他得到的是昏庸大将军自缢在寝宫的喜讯。他转头便要离开,被老丞相一把拉住:"你去哪儿?"
"我去找**意,她等着看成为将军呢。"他嘴角是难掩雀跃的笑意。
老丞相却瞬间失语,欲言又止望着他,斟酌再三开口:"别去了孩子,那姑娘早已心有所属。你府上的老管家告诉我,或许你只听她的话,我便差人打探到她,利用她伤病在床的心上人作威胁,逼迫她回京城告诉你那一席话。那些话,是我嘱咐她说的。"
老丞相用怜悯目光望着他,在那样洞悉一切的怜悯里,凌峥的笑容渐渐自面上脱落。他呆愣愣望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这一双手,染满了鲜血。
只是到头来,除了头顶掠过的青鸟,他一无所得。
君衍登基那两年,凌峥还算是个称职的将军。
老丞相将心不在焉的他推上皇位,而他漫不经心看下去,当初答应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兵将们就在城楼下,目光热忱地仰望自己,他回头,又是丞相大人殷切的目光。
这世间选择千万,可总有些选择,在他执意坚持时,就丧失了退路。
他只好暂且收敛心头眼底的那些阴霾,打起精神来面对频发暴动的四路藩王,面对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面对这个国家的子民对他警惕猜忌的目光。
夜来被疲倦打倒,梦里却是琐碎的关于**意的混乱记忆。
只是相较于被政事缠身,凌峥秋更忌惮放空的闲暇,只要自己静下来,心底那些动荡微笑的因素便会叫嚣,唆使他找到**意,唆使他不择手段地去拥有。
他怕自己多想那么片刻,便会情不自禁彻底毁了**意,毁了**意眼中的他。
云起国改革科举后的第二年,在殿试上碰见一位才华横溢的书生。那书生样貌清俊,乌衣年少,芝兰玉树,谈及政事来惊艳四座。
就连凌峥也不禁抬眸,俯视殿下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那人右足微跛,脖颈耳后亦有可怖的伤疤,只是一身玉华气质叫人不敢小觑。**意便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