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身体抖了抖,立马领着丫鬟出门,将门给关上了。
"你这是做什么?"宋凉臣垂眸,捏紧了手,"现在你我根本不适合独处。"
"独处怎么了?"江心月起身走到他面前,眼泪一颗颗地往他手背上砸,"凉臣,你是嫌弃我了对吗?嫌弃我身子脏了,所以才叫我江姨,是吗?"
天知道他叫她那一声,她心里有多痛,感觉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所以才失去理智地打了他一巴掌。
事后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也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但是他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她呢?她都这样了,他还要生她的气?
"你别多想了。"宋凉臣道,"我是因为答应了父王,此后与你以礼相待,不越矩半分,所以才那么唤你。"
"答应了你父王?"江心月跌坐在他面前,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父王...你的父王!凉臣,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宋凉臣沉了脸,起身挥袖道:"我不想听。"
"是不想,还是不敢?"江心月伸手拉住他的衣摆,眼神凄厉地抬头,"他分明看见是我,分明看清了是我,却还是强行将我捆在了床榻上...凉臣,你知道那一天晚上,我哭着喊了你多少次吗?"
宋凉臣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他闭了闭眼,指节泛白:"不要说了。"
"我若是不说,你以后是不是就打算将我留在这里,再也不管我了?"江心月挣扎着站起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声音沙哑地道,"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认命,让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和你在一起?凉臣,我不想认命啊..."
宋凉臣喉咙有些发紧,心里钝痛,很想回身抱抱她,手上青筋都突起了,却还是生生忍住。
"不认命又能如何?我只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却再也不能与你做夫妻。"
他深吸一口气,抓着她放在腰间的手,慢慢扯开:"我不会让任何人再碰你,然而我...也不会越矩。"
江心月泣不成声,咬着唇,跟豁出去了一样,伸手就褪了自己的外袍!
里头是一件月白轻纱的底裙,藕臂雪白,锁骨诱人。宋凉臣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温香软玉扑了满怀。
"凉臣..."
宋凉臣绷紧了身子,脸色微微发黑:"你放开我。"
江心月听着,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你要是觉得我**,那也任凭你。我只知道你今天若是这样走了,我与你这十年的相识、五年的等待,就统统都白费了!"
说罢,她踮起脚就吻上了他的唇。
宋凉臣想推开她,她却拉着他的手来放在自己胸口,睁眼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和痛苦。
宋凉臣心软了,闭了闭眼,挣扎许久之后,还是颤抖着手环住了她的肩。
这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她已经卑微成了这样,他又怎么...怎么才能狠心推开她?
唇齿交缠,江心月引着他往床上走,泪水洒了他一脸,又被他轻轻擦去。
"别哭了。"
温柔如水的宋凉臣,是她的爱人啊!
江心月哽咽,轻声呢喃:"你要了我吧,要我一次,我才觉得自己没那么脏..."
宋凉臣心里一颤,忍不住低头深吻她,吻得江心月都觉得发疼。
要吗?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几个男人不想要?但是现在,他又如何还能要?他神志还是很清醒的,然而江心月抬腿缠上了他的腰,磨得他的意识都快一点点消失了。
房间里好像很热,宋凉臣满头是汗,已经要将手放在腰带上了。
"侯爷,温姐姐说,她已经将膏药送去给世子妃啦!"门外一声炸雷响起。
宁淳儿大大咧咧地站在孝义院主屋外头,看着紧闭的门道:"奇怪了,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宋凉臣的理智瞬间全部回笼,起身挣开江心月的手,喘了两口气,黑着脸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这是疯了吗?差点就...疯了,一定是疯了!
宋凉臣甩甩头,清醒了一些,朝外头道:"你进来吧。"
江心月怔愣地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听见开门的声音,闭眼转身,将被子拉过了头。
宁淳儿一脸天真地跳进来,闻着里头的味道,微微挑眉,不过倒是什么也没多说,只看着世子爷道:"温姐姐身子不舒服,刚好路上遇见了妾身,所以让妾身过来给爷说一声,那去痕膏如此珍贵,世子妃的脸定然很快就能好了。"
宋凉臣有点尴尬地看了床上鼓起的被子一眼,拉着宁淳儿往外走,道:"膏药是你温姐姐要送的,不是我要送的,你别弄错了。"
"啊?是这样吗?"宁淳儿眨眨眼,"可是温姐姐不是一向只听爷的话吗?"
"我没说让她送药!"
"这样啊..."宁淳儿回头看了主屋一眼,被拖着一路到了外头的花园。
"爷,有句话淳儿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宋凉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身子的热度也就渐渐退了下去,侧头道:"你但说无妨。"
"刚刚王妃那屋子里头有迷情香,这样的东西,她在世子府里用,有些不太好。"宁淳儿严肃地道,"毕竟如今身份有别了,已经是王妃还对爷用迷情香,算是不守妇道。"
宋凉臣一震,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宁淳儿的嘴。后者眨巴着眼,十分无辜地看着他。
"这件事你忘了吧。"他沉默片刻,道,"你一向心直口快,容易被人利用。王妃的事情,你别跟着她们掺和。"
"哦,好。"宁淳儿点点头,"那爷要不要去看看世子妃?她已经关了一整天了呢。"
"有什么好看的?"提起那人,宋凉臣还是一肚子火,烦躁又充满戾气。
宁淳儿歪了歪脑袋:"要是爷不喜欢她的话,不是更该去看看她的惨状吗?"
她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宋凉臣一顿,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去吧,你同我一路。"
"好。"宁淳儿笑弯了眼,挽着宋凉臣的手就往柴房走。
一路上宋凉臣忍不住恶毒地想,这一天滴水未进,柴房里那人不会饿得已经把去痕膏给吃了吧?她说不定蓬头垢面,在一堆柴火里哭得撕心裂肺!
这样想想,糟糕的心情竟然好了不少!
沈美景现在越惨,宋凉臣就越觉得开心,这种变态的情绪无法解释,却是合理存在的。
这两人刚跨进后院,守在柴房门口的张婆子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连忙喊了一声:"给世子爷请安!"
宋凉臣挥挥手,示意她打开门。
张婆子连忙去开了锁,往里头喊了一声:"世子妃,爷来看你了。"
沈美景正用稻草绳扎最后一个木柴小凳子呢,闻言抬头,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宋凉臣,以及他身侧的宁淳儿。
咋的?还想起来看她了?良心发现啊?
沈美景在心里骂了两句,还是笑吟吟地站起来行礼:"地方简陋,两位随意坐。"
宁淳儿抬眼扫视了一圈这柴房,木柴和稻草搭的大床就在窗边的位置,旁边还有木柴叠成的方桌,更是有两把精巧的小凳子,看起来就是世子妃手上捆到一半的那种。屋子旁边还有挂衣架,正挂着世子妃的外袍,衣架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上头放着一匹草编的小马。多余的柴火都堆在另一个角落里,叠得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像个大柜子。
这本来是乱糟糟的柴房,竟然被她在一天之内变成了一个古朴的房间?
太不可思议了!
宋凉臣也同样惊愕,然而惊愕之后,心里的不悦就跟海浪一样席卷而来!
关你进来是要看你痛苦,看你落魄的!结果一天不给饭吃,你还活蹦乱跳的,还让人随意坐?
宋凉臣一口血差点喷在她脸上,黑着脸站着,嗤笑道:"什么破烂东西,也敢叫本世子坐?"
沈美景将手上最后一个木柴凳子随意扎好,不气不恼地道:"也对,那世子爷就站着吧,宁主子请坐。"
"姐姐叫我淳儿就好啦。"宁淳儿一点不客气地就在桌子边坐下,开始动作还有些小心翼翼,一试探发现这凳子还挺牢固,放心地拍了拍心口,"姐姐真是心灵手巧!"
"待着没事做,就动手随便弄点东西而已。"
宁淳儿一脸钦佩地看着她,感叹道:"要是别的人被关进柴房,这会儿肯定是哭闹不止,不会有人有姐姐这样的胸襟。"
宋凉臣站得有些尴尬,看到这两个女人竟然聊起来了,忍不住冷哼一声:"她这叫什么胸襟?不过是闲着没事做了而已。"
"世子说得对。"沈美景笑眯眯地道,"我被关在这里没事做,不就只有苦中作乐了吗?收拾收拾房间,自己看着也舒服,何乐而不为呢?"
宁淳儿点点头,笑道:"可是也不是每个闲着没事做的人,都能想着苦中作乐的,淳儿还是佩服姐姐。"
瞧这孩子一脸真诚的敬佩模样,沈美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了两声,也在凳子上坐下:"这里没茶水,怠慢了。"
宋凉臣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副已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模样,这适应能力怎么这么强啊?这是柴房!能不能有点落难的觉悟啊?
不过,他这么站着,也觉得累啊,瞧那木柴凳子看起来还挺奇特的,他撇撇嘴,往桌边走了两步,又觉得有些拉不下脸。
沈美景十分随意地道:"这还有一张刚扎好的凳子,爷坐吧。"
"哼!"宋凉臣撇撇嘴,顺着台阶就下,一脸嫌弃地坐了下来。
木柴硬实,可是这凳子上头竟然还绑着稻草软垫,坐着一点也不扎人不说,还很舒服。
宋凉臣忍不住打量沈美景的手。
这些东西都是她一点点弄的,那双手的手指已经通红,还有两处被划破的地方,加上脸上依旧还狰狞的伤口,也算让他找着点心理安慰了。
"对了,世子爷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情吗?"沈美景好奇地问。
宁淳儿嘴快地道:"爷只是来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
看她?沈美景呵呵笑了两声,是看她死没死吧,结果没死,样子还挺自在的,这世子心里定然是不爽得很了。不过没办法啊,她这人哪怕在最低谷时,也会想办法种朵花。
"妾身挺好的,爷不用担心。"沈美景一脸感激地道,"爷还请自己保重身体。"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让人不爽呢?宋凉臣皱眉,侧头看沈美景,这人又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完全没有嘲讽的意味啊!
他想多了?
宋凉臣摇摇头,抿唇道:"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关于婚礼的事情,我已经写信给了许家人,看他们有什么想法,等有了回音,再看要如何安置你。"
沈美景微微一僵:"爷怎么说的?"
宋凉臣没好气地道:"事实是如何,我自然就是如何说的,你做的好事,我全部都写在了信上。听闻许家门风严谨,若是这样还包庇你,那我也没话说。"
他是碍着许家的面子,才没直接弄死她吧?她苦笑,这世子爷一定不知道许家对她的态度,以为她是被送来联系许家和燕王关系的?
根本不是啊!
她当初嫁给许家二少爷许子衿,许家老太太是看在陌桑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的。结果大婚当日许子衿就溺水而死,为此,许家上下算是恨透了她,总觉得她是个灾星,克死了许子衿。
在许家,她做了整整半年的奴才,挨打挨骂,连累自己的弟弟沈山水也成了马夫,受尽了苦难,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工钱!许家老太太估计还觉得养着她废了粮食,瞧着模样还不错,就打扮打扮送来讨好燕王。
要是知道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许家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撇开与她的关系,半分不会包庇不说,指不定还落井下石呢!
沈美景有点忧伤,这路咋就这么难走呢?等许家回信,别说世子会放她出去了,说不定就直接磨刀霍霍宰了她。
怎么办?
沈美景脑子飞快地动起来,定了定神,叹息着道:"爷还是觉得新娘子互换,是妾身的主意?"
宋凉臣睨着她:"不是你,还能是谁?"
"妾身图个什么?"沈美景道,"燕王爷稳重,后院人又少,妾身若是老实嫁过去,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境地吧?"
宋凉臣眯了眯眼,说他父王稳重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不稳重?
宋凉臣心里不爽,口气也就极差:"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指不定是觉得父王年岁已高身子不好,想嫁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