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未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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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口,凌曦准备飞速解决问题,直接将前几次他给自己的一些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萧衍眯了凤眸,视线转向桌子上的东西,倏然眸子一紧。

"什么意思。"男人危险的目光不断盯着凌曦本人,凌曦也不怕他,今天本来就是找他说的。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没说一个字,萧衍周围的空气便冷了一分,缩了缩身子,凌曦抱胸看着他,平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你现在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我可以当你今晚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萧衍虽然从来没有调查过凌曦,但多多少少知道,从她平时对自己的态度上来看,凌曦总是刻意的避着他,每次同他说话,语气也是颇为客气。

凌曦丝毫未动,没有要收回诚意的感觉,一时间两人就站在了那里,谁也不肯先走一步。

须臾过后,萧衍将衣服穿好,正色道:"你在乎我的身份?就因为我是一个破摄政王?你就要和我断绝关系吗?"

三个反问,凌曦也呆住了,虽然他的身份并不是之间最大的绊脚石,可给凌曦带来了困扰,她不喜欢宫中的人,这是绝对的。

可按照萧衍如此说到,好像是自己的不对了,自己也不至于因为一个身份而这么残忍的断绝了关系。落的两边人都不好受。

"确实,因为你的关系。"

凌曦点头,答应。

随后,萧衍一抹自嘲的笑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像是在笑凌曦,又好像笑自己。

"你不怕你和我断绝朋友关系了,我对你下手吗?"

"不怕!我能解决,再说了毕竟曾经朋友一场,我不相信摄政王是如此一个绝情的人。"

凌曦说到,语气中多了一份冷漠,以前萧衍只觉得她是一个不喜欢与别人接触的人,现在才发现她根本是一个冷漠至极的女人。

手顿着拿过了她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镯子,强拉过凌曦的手,给她戴上,她刚准备摘,就受到了男人强烈的注视。

"凌曦,这是唯一希望你带着的东西,不贵重也不是什么东西。"男人不再那么强硬,反而是恳求的语气,凌曦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我不强迫你,你自然有你的原因,回去吧,不早了。"

萧衍如往常一样,还是将凌曦送出了府,不过只是送到了大门那里,便吩咐冷焕好生将凌曦送回家中。

她原本以为,萧衍会在挣扎几下,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下了。

夜色中,女孩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凌曦不会知道,那天晚上以后,萧衍发了多大的火,整个摄政王府那日夜晚都快被萧衍的气焰给烧的片甲不留。

当然这些永远都不会传到凌曦的耳朵中。

"主上,你要我们跟踪的凌长安很平常。"

极影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凌曦,凌曦接过打开了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便心中有了一点数。

就和他们以往查的东西一样,这个凌长安只不过每日待在安西都护府。

在安西那一带深受百姓的爱戴,却永远不知怎么,业绩如此突出却永远没有晋升。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凌曦叹了口气。

"这样应该查不出来了,不要再跟着他了,跟踪与他比较好的一些人去吧。"

"是!"

"家主,宫中的宋娘娘请您进宫一叙。"

两人交谈之际,一个下人突然闯出来被打断了。凌曦有些恼火的皱了皱眉头,极影立马把他给哄走了。

"宋娘娘?"

"回主上,宫中只有一位宋娘娘,你不妨去看一下,听闻她认识凌长安。"

宫中。宋芜诉说着自己的往事。

那是云起七年的冬天,覆枝雪迟迟未消,国师卜算国运,事有反常,妖物临国,大凶,然帝不信。

宋芜是在那年冬天入宫的,面覆浅红薄纱,眉点红莲,双眸静得像是蕴了一溪清水。***映玉人面,玉箫音入天子殿,云起帝君爱乐,尤喜箫音。

那日,当初的皇后携侍女路过锦鲤池——她原是乐女,擅萧,席上一曲九重音,使得帝君大悦,因此被册封为嫔,深得君宠。她在池边听见乐师练习,对侍女附耳说了几句,便差人去寻箫声的来处。是夜,宋芜便将浓墨尚未干透的乐谱送去吟嫔宫。

那晚,帝君的寝殿响了整夜的箫声,绵长的箫音悠扬在整个后宫。宋芜躺在床上,惨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艳丽的红纱裙浮动着流光,更胜清月皎皎。

翌日,她应召入吟嫔殿,一进门,吟嫔就把茶水泼到了宋芜的脸上,"为何陛下说本宫吹不出乐谱所蕴情丝之分毫,明明本宫和你吹奏的是同一首曲子!"

宋芜虽是跪伏在地,神色般清冷,倒显得吟嫔蛮横不可教。

"将她的那双眼睛给剜了。"吟嫔笑吟吟地望着她,"吹箫人生得必然是一副好样貌,虽然你只露出一双眼眸,可本宫知道,轻纱遮掩下,定是绝色。"

她只将玉箫搁在唇边,轻轻吹奏曲调。宫人持刀靠近她的身边,她淡淡地吹着玉箫,持刀人被箫声所打动,再没往前一步。吟嫔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宋芜挣扎着支起自己的身子,殷红的血滴在玉箫上,玉箫声断明月中。尖锐的匕首直刺宋芜的脸。

"住手!"

宋芜循声回头,也偏巧吟嫔的匕首歪了几分,划断了宋芜掩面的红纱丝线。

轻纱遮掩下,当真是绝色。月色的清辉笼罩着君衍,似山水墨翡翠,玉质章显,姿容无瑕。君衍走到宋芜跟前,温润的声音幽幽地传到她的耳中:"原来是你啊。"

宋芜蓦然抬头,望着他,重新吹起玉箫,玉碎之音,缠绵悱恻,那双眼清冷,君衍眼中闪过错愕,归于平静的眼眸深处隐匿哀恸。

君衍扶起虚弱的宋芜,笑道:"吟嫔无德善妒,贬为庶人,移居西苑。"

"你叫什么名字?"

眼尖的宫婢见吟嫔失势,宋芜大有晋位之兆,忙回道:"回陛下,姑娘姓宋,单名芜。"

他的唇角扬起笑意,凝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唤道:"阿芜。"

君衍进殿的时候,她手里依旧拿着那管玉箫,穿着红纱裙,发上也没有繁饰,单用一支红玉簪子拢起长发,眉心的红莲在摇曳的红烛灯火映照下,说不出的妩媚。

宫婢压着嗓子提醒宋芜行礼,君衍已经大步走到榻上和她比肩而坐。紧接着,他遣退所有的宫人,来时思量许多,漫到嘴边的万语千言只变成一声清清淡淡的,阿芜。

宋芜拉过君衍的手掌,他的掌心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不知为何,看到的时候她的心没来由的一疼。她的指尖寒凉,在他的手心写字:陛下可以喜欢很多人。

他赶忙将宫里的笔墨寻了出来,把笔递给宋芜,满是期待地看着她,问:"朕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执笔的手却有些迟疑。君衍默默卷起了宣纸,说:"阿芜累了就不写了。"

宋芜重新铺开一张纸,写:为何喜欢我?宋芜会说话,但不说。

"因为阿芜会吹箫,长得也十分好看。"

她想了想,又写:吟嫔也会吹箫,不比宋芜丑,还会说话,陛下应当更喜爱她才是。

君衍笑盈盈地把自己宣纸上的字呈给宋芜瞧:阿芜吃醋了?

宋芜看过气恼地将宣纸扫落在地,转身后,君衍摇着头无奈地拾起了地上的宣纸,小心地折好。她并不是最好的,却是他此刻最想要的人。

他和宋芜一同倚在榻上,她的眼眸泛着明亮的光,直直地看着屋檐。赵衍见她也没有睡意,就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轻声说:"阿芜,你的确不是最好的,可是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他拿起宋芜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眼眸上,继续说:"就像这样,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但只要知道你还在,就会很安心。"

闻言,宋芜的心口一恸,急忙抽回了手。

云起八年的冬天,寒冬持续了六月。十城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朝堂之上,云起国师将矛头直指宋芜,说是妖物临国,将会给云起带来无尽的灾难,说她会亡了云起,会害了陛下的性命,更甚者,说她所奏之音乃是**遗音。

她在锦鲤池吹箫,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君衍又来偷听她吹箫了,却冷不防被人用力地推进池中。锦鲤池的水冷得彻骨,恍惚间她的身子变得轻盈起来,看到了君衍。

"君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咳出了血。君衍扶着她,宋芜却狠狠地推开了他,强撑虚弱的身子下地寻找,珠玉瓷器通通被她扫落在地,应声而碎。

她撕扯着粗砺的嗓子,没有人会知道,能吹奏天阙仙乐的锦妃竟是这样一副难听的嗓子。

原来不是不会说话,宋芜也不是天生的哑巴。

"阿芜,你要什么?"

"我的玉箫,"她死死地攀着君衍的手,"找到它。"

玉萧没有找到,君衍也生病了。他睡了很久,他曾是一代明君,励精图治,如今却对一个女子着了迷。太医说,陛下会醒来,因为陛下自己也不肯放弃,希望娘娘能在陛下最需要她的时候陪着陛下。

看着他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的模样,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她累了,便伏在君衍的身边陪着他。她在君衍的寝殿住了三日,他的气息渐平和,宋芜的心慢慢安定,她想,大抵是因为君衍醒了能尽心尽力为她寻找玉箫。

"娘娘。"

宋芜把宫人拉至一边,宫人低声道:"吟庶人说有您想要的东西。"

压枝的积雪渐渐消融,夜里,她开始频繁地梦见君衍,他死不瞑目,饮恨而终。

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她竟有了期待,期待是君衍。

"那日将我推下锦鲤池的人是你吧。"

吟嫔直视她,冷冷地说:"陛下心中有你,容不下别人,可你若是死了,陛下会记得你一辈子。该怎么做您应当清楚,娘娘若是做得好,那管玉箫,嫔妾必然完璧归赵。"

凄凉的夜,她站在天地之间,仰头望着,望着这密不透风的夜幕,没有一丝的光亮。

君衍病愈之后,宋芜头一次来看他,他脸色沉沉的,眼睛也没了以往神采,便似沿途而来的夜,连星星都消失了。

"陛下说过,要为宋芜寻到玉箫,不知陛下可寻到了?"

他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甩到宋芜的脚下,她安静地跪了下来,又问:"陛下,可寻到了?"

君衍怒然拂袖,背过身去:"没有。"

"宋芜告退。"

听到衣裾窸窣之声,他急忙转身,几步下殿,牵住宋芜的衣袖,急切地问:"宋芜,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芜默默地垂下了眼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叹一声:"陛下知道。"

"你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君衍狠狠地箍着她的手腕,只要稍一用力,这一双手便再也拿不了箫了。

"宋芜以乐为生,那管箫就是宋芜的命。"

"若用你今日之富贵,换那管玉箫,你换不换?"

宋芜毫不犹豫地说:"换。"

"若用你的妃位,换那管玉箫,你换不换?"

"换。"

然后,他颤声问道:"若是我...你,换不换?"

宋芜却好似听到了极为可笑之事,扬起了唇角。

"你告诉我!"

宋芜把他的手一点点地掰开,最后跪在君衍的面前,说:"换。"

君衍踉跄着向后退去,难以置信地望着宋芜,喉咙漫上腥甜的滋味,他也强忍着。

"陛下勿以为恼,今日宋芜便问陛下一句,若用陛下这锦绣江山换宋芜一人,陛下换还是不换?"宋芜笑吟吟地看着君衍,满殿的灯火将她的眼睛映照得异常美丽,"其实,陛下和宋芜并无不同。若陛下愿意舍了江山,舍了云起子民,宋芜舍了那管玉箫,又有何难?"

"你走吧,既然你不稀罕朕赐予你的东西,也不稀罕妃位,便搬到吟嫔曾住的西苑去吧。若是朕找回了你的玉箫,会派人给你送去!"君衍生了气,就不会唤她宋芜。

"阿芜..."

夜风微微扬起她墨色的发,她行礼道:"宋芜谢恩。"

"还给我。"

吟嫔轻轻凑近宋芜的耳边,说:"宋芜,你果真不简单。只是,本宫何时说过玉箫在本宫手里的?"

关心则乱,她...利用了她。

"那管玉箫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本宫想,那箫定是能蛊惑人心,否则,陛下为何能对你一见钟情,不顾我与他多年的情分将我打入冷宫?那么冷的水,他等不及侍卫救你,自己就跳了下去...宋芜,你真是该死!"

君衍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天宋芜失去他的庇护,遭受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吟嫔用滚烫的烙铁烫伤了宋芜。她绝望地伏在地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你是放弃了吗?"他还背着那把古琴,滔天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却一点也不畏惧。他扶起宋芜,皱眉道,"怎会沦落至此?"

宋芜的脸上泪痕遍布,而凌的眼里却散着魅惑的光彩,他将宋芜脸上的污渍拭去,"其实只要再过半年,你的心愿就能达成了。"

闻言,她的眼眸中顿时有了光彩。

"可是,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手拂过宋芜的脸,就像是春天锦鲤池的水一样温柔。

她紧紧抓着凌的手,问:"真的只剩下半年了吗?"

"是的。但若你此时放弃,结局会被改写;若你后悔了,要付出的代价会很重。"

浓烟弥漫在整个宫殿,宫里只剩宋芜,她昏倒在地上,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她醒来时,那管玉箫,已放在她身边,可她的嗓子再也好不了了。

"西苑失火那日,到底有谁去过!"

宋芜深深看了眼君衍,颤着手在他掌心写:吟嫔。

他传旨拔去吟嫔的舌头再处以火刑,又紧紧拥着宋芜道:"是我错了,阿芜,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宋芜搬回宫里,身子渐渐好转。玉箫回来了,她也变了,变得越发冷漠,即使对君衍也会没由来地发脾气,宫里的东西一次次砸坏,又一次次地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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