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奶油的第一个新年,裴琰决定带妻儿到新西兰去度假。那里正是夏时,空气清爽,气候宜人,适合小朋友和大朋友玩耍。
从s市到惠灵顿飞了将近二十三小时,落地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不冷不热,撒在身上让人感觉懒洋洋的。
从闸口出来,罗煦戴着墨镜挽着裴琰的胳膊,眯着眼感受南半球的舒适气候。裴琰一手推着奶油一手搂着她,低声在问她什么。
“是想睡觉......”罗煦扒在他身上,像是得了软骨病一样。
裴琰伸手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大概是长途飞行让她疲倦了。
来接他们的商务车停在机场的门口,一家三口上了车,往海边的度假村驶去。
奶油对这样颠簸的旅途似乎没有任何不满,睡醒了看看世界,困了倒头入眠,适应力比他妈妈还强。
裴琰没有选择十分奢华的星级酒店,而是看中了一个简朴却十分有特色的海边小矮屋。里面的装修有点类似于原始社会,但热水器浴缸什么的却很现代,让你一边享受荒野村舍一边享受现代科技文明的果实,一举两得。
罗煦首先看中了那个在大树底下的浴缸,一边感受斑驳的光影,一边呼吸青草树叶的芳香,让人光凭幻想都酥了骨头。
裴琰在外面收拾行李箱,罗煦则抱着奶油一头扎进了浴缸里。奶油对水一向很有好感,加上经常被罗煦这样泡水里,他完全不会有任何反抗,安安静静地飘在那里,像只白胖胖的蘑菇。
“来,妈妈给你加点儿料。”罗煦端着装玫瑰花瓣的花篮,在奶油身边撒了一圈,顺便在他小肚子上也拍上一点,红红白白的,像寿桃。
她哈哈大笑,刚才的阴翳一扫而空,完全被奶油的傻样儿给逗乐。
奶油低头看自己小肚皮上贴着的花瓣,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在里面的裴琰,听见了母子俩的笑声,不免跟着嘴角上扬。
玩累了,罗煦把奶油冲了冲,抱回床上睡觉。这时候贤惠的裴先生已经把床单被罩统统换了一遍,干净舒服,母子俩毫不客气的躺了上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舔自己的脸,罗煦眯着眼翻身,抱着他的脑袋,说:“你累了吧?要不要一起睡?”
裴琰掀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箍着她的腰,问:“来这里开心吗?”
“开心。”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蛋儿,看她睡得半昏迷状,说:“太阳要落下去了,你不去看晚霞吗?”
“明天再看吧......”她闭着眼,哼哼出声。
裴琰抚了抚她的头发,“懒虫。”
......
跟罗煦旅游最舒服的一点是她没有计划,走到哪里算哪里,看到有趣的停下来,累了回,醒了出发。这才是真正的度假,而不是旅游。
裴琰以为她会想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一样,对那种滑翔或者潜水感兴趣,所以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完全奉陪的准备。奇怪的是,她没有要去做这些的愿望,看见人家滑翔,她仰头惊呼了一声,出海碰见有人潜水,她在船上大叫哪边有彩色的鱼,一定不能错过。
她像是在看一出风景,不必完全融入其中,当旁观者也有独特的视角。
第三天,陪着她站在海边的烧烤摊前面,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啊?你好奇这个啊?”她一边吃着烤扇贝一边跳着脚说。
“你不想去尝试吗?”裴琰在一旁帮她端着饮料。
“我试过啊,谁说我没试过?因为我试过所以感觉那样儿,行了呗。”她云淡风轻的回答。
裴琰低头擦了擦婴儿车里奶油的口水,不经意的问:“和谁一起的?”
“莫妮卡呀,你见过,我那个学霸室友。”罗煦说。
裴琰轻挑了一下眉毛,觉得自己好像太敏感了些。
乘着晚风,一家人慢悠悠的回去。身边有呼啸而过的自行车,罗煦羡慕的驻足眺望,直到人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我们明天也骑自行车出来吧。”她兴致勃勃的说。
裴琰低头看奶油,“那他呢。”
“不是有托管的地方?把他放那儿去玩儿呀。”罗煦说。
正在和玩具乌龟做斗争的奶油:o(n_n)o~~
“好吧。”裴先生点头。
第二天,被丢到一堆金发碧眼的小孩儿中间的奶油,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早上起来还和爸爸妈妈在一块儿,现在这是在哪里??
抛下他去浪的父母,正在海边进行自行车比赛。
一公里的路程,两人前后到达了终点。裴先生获胜,毫无悬念。
“好累啊,骑不动了。”罗煦扔下自行车,坐在一边的草地上。
裴琰扔了一瓶水给她,她单手接过,开了盖子,仰头一喝,撒了半瓶在胸口。
“好凉快。”她眯着眼享受。
单薄的白色t恤被打湿了一大半,会看见什么?
裴琰坐在她对面,替她挡住“风光”。
罗煦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伸手,作势要抱他,“来,快到我碗里来。”
四周没什么人,所以她大胆的耍起了流氓。
裴琰扔下水瓶,躺倒在她的身侧,枕着手臂,仰头看头顶上大树。
她像是一只虫子,扭动着朝他靠近,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嘻嘻的笑。他闭上眼,嘴角轻扬,伸手搭上她的肩。
这几天,没有公事没有学业,没有朋友没有同学,他们俩这样相处着。他整理东西,她料理奶油,她吃着烧烤,他端着饮料......生活是这样的平淡,没有剧烈的起伏,没有drama的场景,像现在这样,两人躺在树荫下,她抱着他的腰他揽着她的肩,这样的感觉可以持续这一辈子。
日头渐渐地落下,她累得在他怀里熟睡。他睁开眼侧头看她,这样静谧无声的凝视,在他心里也是沉甸甸的欣喜。
他前半辈子喜欢了不少女人,对她们或有好感或直接上了床。可唯独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让他觉得当他看着她的时候,他已经是最幸福的人了。
一生所,别无他求。
从新西兰回来的第三天,罗煦感冒了,还有些严重。大概是两地之间的温差太大,她还来不及调整,所以身体发出了抗议的信号。
奶油被抱到了老太太那里去了,老人家很想孙子,想得据说每餐都要念叨。正好听周姨说罗煦感冒了,所以迅速地让人把奶油送过去了,以免传染。
罗煦还有些发烧,医生来输了水,说是多休息多喝水多出汗,这样才会好得快一点。
一向身强体健的她因为感冒也像林黛玉一样柔弱了,半夜起来上厕所,一个腿软磕在了床头柜上,瞬间把裴琰给震醒了。
第二天一看,额头青紫了一大片,活像是被裴琰家暴了似的。
裴琰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边埋怨她笨手笨脚一边心疼。
罗煦大咧咧的不在意,说:“床头都不知道撞多少次了,早习惯了。”
“什么?”
看他没懂,罗煦才惊觉,自己好像在开车。
撞床头,什么情况下会被撞呢?
她咳嗽了一声,说:“我去洗个澡,发发汗。”
裴琰把她拉了回来,按着她倒在床上,“别以为我没听懂。”
罗煦眨眨眼,“听懂了也没关系呀,我是受害人,你是施害者。”
裴琰轻笑,伸手从她的睡衣下摆游走上去,刺激得她不停地发颤。
“你你趁火打劫啊?”某人略微口干舌燥。
“不是要发汗吗?我突然想到我可以出点儿力......”他伸手将被子捞了上来,完全盖住两人。
眼前看不见,身体的触感更加明显了。
“哼......”她一声婉转的鼻音飘出来,明显是被取悦到了。
出力出力吧,别被传染行了。
两人在被子里大战了三个回合,直到罗煦感觉鼻子通了......
她奇迹般的,因为他的“出力”而感冒痊愈。
“难道是采阴补阳?”她看着睡在身侧的男人,有些惊恐的想到。
女人是妖精,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依据的呵。
......
罗煦和裴琰的婚期初步定于农历六月十五,也是奶油周岁的那一天。不是夫妻俩腻歪人,而是老太太选的期,在她心里,最吉利的那天大概是她宝贝孙子降临的那天了。
罗煦翻了个白眼,暗地里掐了一把奶油的肥屁股。他不知情地扭着身子对着她乐,笑得哈喇子都出来了。
“傻样儿。”她笑着把他抱起来,心里的不快统统散尽了。
这奶油小子,极会卖乖。
婚期近了,罗煦的单身party也近了。这天,她正在紧锣密鼓的选婚纱,一个回头,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姑娘站在玻璃门前面,她穿着深v长裙,一头浓密的卷发披散下来,把人家的店门口走成了t台的感觉。
“嗨。”对面的人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
罗煦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东西啊。”她清爽一笑,感觉让人没有那么讨厌了。
罗煦嘴角一扯,把她带回了家。
罗曦千里迢迢带来的东西展示在了客厅,刚好比她们早一步到家。唐钰也在,围着婚纱绕了好几圈,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件非常美的婚纱,做工样式都是最顶尖的,尤其是腰上那一条钻石链子,是用真的钻石一颗一颗镶嵌上去的,极其奢华。
“你送这个给我干嘛?”罗煦侧头看她。
“这当作你婚礼上的那一件新东西吧。”罗曦撩了撩头发。
西方的婚礼,新娘需要四件东西,一件新的,一件旧的,一件借的,一件蓝色的。
罗曦走上前几步,打开了一个白色的盒子,说:“这是我用过的头纱,算作那件旧的。”
洁白的头纱安静地躺在盒子里,似乎散发着婚姻圣洁的光芒。
罗煦眨了眨眼,似乎在抑止某种感情,“你、你送我这些做什么?”
罗曦轻笑:“虽然我们的性格南辕北辙,走的路也完全不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不争气的妈妈,毫无责任感的爸爸......在这个世上,这种体会只有我们俩完全一样。”
虽然很不想勾起往事,那些支离破碎的,昏暗晦涩的,颠沛流离的,无处落脚的......都是她们曾经共同的经历。
坚毅**的姐姐,精明强干的妹妹,她们也曾是一家人。
罗煦背过身去,仰头。
罗曦说:“我不是来求你认同我的,当然,我也不认同你,所以我们俩还是各走各的路。只是,我的婚礼没有邀请你,我心里不舒服。如果你的婚礼我也没有来参加的话,你大概也有一天会像我这样。”
像我曾经那样,被簇拥着被祝福着,可一眼望过去,竟找不到我的一个亲人。
罗煦转过身来,泪流满面,她轻声一笑,展开双手:“过来吧。”
像是小的时候,姐姐拿着糖回来,对着妹妹说,“过来吧,我分你一半。”
姐姐的所有都可以分你一半,只是后来妹妹你看不上我的糖了,你要去找更大更甜美的糖,所以要离我而去。
罗曦高贵的面容在那一刻裂出了痕迹,她缓步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姐姐。
“姐......”她声音有些颤抖。
“嗯。”抱住她的人,轻快地回应她。
一旁站着的唐钰转过身去擦泪,边擦边埋怨:妈的,无论是情还是亲情,被虐的总是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