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将身子俯下,俯下,带着一种干净清香的气息萦绕了我。他将那张帅气的脸凑得极近的时候,我赶忙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他一只胳膊弯曲换做肘部撑床,手就抓住了我阻挡他的手,这姿势,使我们的身子贴得更近。
他将唇停在我耳侧,用枕畔低语似的声音说:“你乖乖睡这儿。那张床他睡过,我不让你睡。”然后他慢慢抬起身离开我,脸上的表情有种戏谑,也有种温暖的美好。
他的身影消失在渐渐合上的门缝中时,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叫住他。如果,如果我跟他发生了什么,那是不是就彻底断绝了我和袁瑞的可能,断了他的念想,也掐断我心里那一点点微弱的自私的念想,一切,回到再也不会伤害谁的最初。
可是下一秒我止住了要发出的声音,脑海里闪过的是袁瑞痛苦的眼神。这样的残忍,我不忍心。他是那样一个男人,应该骄傲地抬头站在众人之中,应该被人崇拜着,敬仰着,羡慕着,应该对万事都从容控制着,他眼里该有自信,深邃,淡定,深沉,甚至霸道,那样的痛苦,本不应属于他。
梦缠一宿,醒来时已快到上班的点。匆匆忙忙洗漱小吕却一直淡定地站在一旁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别去了,别去了,别去了。”
最后他还是送我到了公司。临下车时候他从后座拿起一件外套披到我身上,带着突如其来的温柔:“你看看你,刚才打了多少个喷嚏,我一会儿买点药给你送去。”
“啊,不用,我我中午自己去买。”
“别跟我说不。”
“不……”
他好看的眉又皱了起来:“昨晚,我是不是不应该放过你?”
刚一上班宫经理就交给我些资料整理,忙到1点总算告一段落,去餐厅的时候几乎都没什么吃的了,随便要了点坐下来,才发现没有什么人在吃饭的餐厅,这大厦最高处的那个人却坐在窗边那个属于他的位置,手中一杯咖啡。
他很少喝咖啡的,他说那个味道太浓太苦太沉重。
他不曾将目光放向我这里,除了低头喝咖啡的时候,脸总是一直转向窗外的角度,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黄意渐浓的秋树,风下的落叶总是旋转着舞了很久才轻轻落在地上。
我就想起了那个午后,在铺满金色落叶的树下,他将我抱在他的身前,我靠着他,哼唱着秋天的歌曲。他总爱低头闻我的发香,我唱完一首,他就将头埋在我发间叫我的名字,相识的最初我起来只给他叫的名字。
他又转回视线,低头。有没有那么一瞬,他在想着我们的那个下午?
我突然记起他说的《冬季恋歌》,中文版的主题曲是这样的歌词: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你是我爱错了的人。”
大学的时候,宿舍姐妹都爱极了这首歌,便把它当做我们的室歌,总是夜半卧谈时吟唱。不曾想,它竟是,我的宿命。
于袁瑞,于我,这一生到头是不是长叹一生,终究是,爱了不该爱的人。
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愿你,此后可以忘记,可以释怀,能有幸福。
直到我吃完饭要离开的当下,我抬眼看向那个方向,他仍坐在那里,就像固执地要把他的身影一直刻在我心里。
几经犹豫,我终是没有勇气上前去跟他说一句话。
“来我办公室一趟。”走出餐厅几步,他的声音用一种威严而简洁的气势从我身后跟上。
还是得面对。
我跟着他上了二十层专用电梯,跟着他出了电梯,跟着他一路在众人的目光下走进总裁办公室,他始终在我身前半步,压着沉沉的气息不曾开口。
“坐。”他绕过办公桌时终于发了话。
“看看这个。”他将一沓文件交给我,淡淡的声音,就像他对每一个下属吧,每一个和他每月交集不到两个小时的人。
我拿过文件。
“你坐沙发上看吧,我有个短暂的电话会议。”他示意,然后转头对着电脑忙他的事。
我又一次坐上那张沙发。手里的文件是根据上次我写的在大厦设立员工体验间的计划修改完善的策划案,看了之后我才发现原先我的那个稿子几经修改还是很多考虑不足的地方。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袁瑞结束了会议,却没示意我过去。我低着头看文件,听见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听见他走到房间一侧倒水的声音,然后他宽厚的掌就伸在了我的眼前,几粒胶囊还在他掌心微微滚动。
他将装着水透明的玻璃杯递给我:“先吃这个试试,明天症状没有减轻再吃西药。西药吃太多对身体也不好。”
“谢谢。”我喝完药,他亲自接过玻璃杯放回桌上,坐回他的座位,将身子向后依靠,仿佛有些疲劳的样子。
“手上那个看得怎么样了?”他双手撑在头后,问我。
我也从上发上走过去坐在桌子这一边:“看完了。”
“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
“嗯,你的任务我在上面写得很清楚,改天跟你们几个开个会,就行动起来。”
“好。”
他不说话了,靠着手的头微微扬着,停在刚才跟我说话时的角度,看着我的眼,每当这种时候,他眼里总是像有很多情绪和话语流过,却一一淹没在他深邃的黑中。
“你昨晚,住在小吕那儿了。”肯定的语气,淡淡的情绪。
“嗯。”我缓缓点点头,下一秒却忍不住开口带着急切,“我和他没有……”
“我知道。”他将手放下,坐起身,边拉着抽屉边说,“我了解你。”
他从抽屉取出淡蓝色的包放在桌上:“你昨晚落下的。”
“谢谢。”
昨晚落水的时候,我的包也跟着入水了。那时失魂落魄的一个人,根本顾不上这些身外之物。晚上想起的时候,也并不着急,我知道,留在那里的袁瑞,会搞定。在我心里,这世上任何的事,只要有他在,我的心就可以安放。
他的妻子和孩子,多么幸福。
“昨天你包进了点水,我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晾了晾,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哦,谢谢,不用看了,不会少。”他给我的,只会多过我想要的,从头到尾,我少了的只是一颗永远留给他的心,和拥有过便一辈子不会再有的幸福。
“你看看吧。”他执意。
我便只能打开包看看,钱包手机等等等等,我的手在包里习惯性地摸向那个地方。
“咯噔”,这是我心跳的声音。不在了。
若他拿走,也好。就这样,将一切烧为灰烬。
“都没少,谢谢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低着头,努力不流露着任何情绪说完。我想走了,我想逃。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也没少吗?”他突然将声音放得低沉而宽厚,那是一种语气,只属于相爱的人,只属于爱得太深却又不能去爱的人。
我抬头,那枚玉环挂在他指间垂下的红线上,微微晃动。
“这个是上好的翡翠,我戴了很多年,都说人能养玉,他已经通了我的气息。你戴着,想我的时候它就在你心口。”分别的机场,他从温热的胸口取下他戴了多年的玉环给我,那时人群纷嚷的机场他淡淡笑着,那样满足。
今夕何夕。
“这个,还给你。”桌下,我的手开始抖动。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们结束了吗?”(未完待续)